《唇的红》阿拉奇

4、新人报道

　　“水哥呢？”陈楼来到销售部，却找不到负责人。
　　栗子成从桌子下钻了出来，说：“水哥已经走了！”
　　“走了？”
　　“对，另谋高就，工资翻倍。”
　　陈楼吃了一惊，“我才请了几天假而已？”
　　“世事难料！”
　　“那美姐呢？”
　　“也走了。”
　　“也走了！？世事有这么难料吗？”
　　栗子成笑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会摔桌子走人啦！”
　　“走就走，没必要摔桌子吧！”陈楼说，“呐，这是今期的销售方案，交给谁？”
　　“整个销售部只剩下我了，还能给谁呢？放桌上就行了，待会我整理下就交给老板。”栗子成说，“对了，你们那个年中购物节的优惠券设计有很大问题。”
　　“什么问题？”
　　“问题很简单，就是太优惠了！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算过，如果按照你的优惠设计，消费金额每满五百，各种优惠额度加起来，产品均价会比我们进货的价还低！你说，公司还怎么赚钱，大家的奖金还怎么出来啊？不要让大家忙活一个月，却毛都冇得！”
　　“不是啊！老总说过，这次主要是为了清理春季旧款库存，增加销量，提高商城在网站的推荐度，为下半年的营销做准备！而且，根据上个季度的销售报表，这些优惠力度最大的产品，成本都已经收回了，我们卖一件就是赚一件。最重要的是，这些优惠都已经在老总那里通过了，他都说OK了！”
　　“老板怎么知道我们打工的苦，你随便给他讲讲未来收益，他只会听见那些金钱数字，而不会在乎我们怎么累死累活了！”栗子成说，“等到活动结束，他看见赚的钱没有你说的那么多，那就灾难了。呐，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现在销售部只有我一个人，到时候老板觉得优惠设计不行的话，肯定是让我来修改。但我还要准备秋季新款的调研、设计、制作、推销等等事情，我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完不成啊！因此，算我拜托你了，赶紧自己修改下优惠设计，记住，越能赚钱越好！”
　　“你真的是老总的优秀员工。”
　　“在其位，谋其政！我是个工作很认真负责的人。”
　　“我真心觉得你很了不起，连水哥、美姐都受不了了，你还能做得这么起劲。”
　　“哼！”栗子成摇着头说，“呐，你不是也还没走吗？”
　　“说实在的！我们的工作相对轻松些，而且自由时间多点。坏处就是薪水少得可怜，而且反复无常的老总很难对付。”陈楼说，“可是你们不同，虽然事情多，但提成奖金也多啊！好的时候，你们一个月，就够我一年的工资了吧？”
　　“都是辛苦钱！而且这两年效益不太好，提成和奖金的算法越来越苛刻！来打工自然就是为了钱，水哥、美姐他们都是老资格的金牌销售，既然这里的提成少了，自然有更好的地方可去。至于我嘛！那是没找到更好的公司，才选择骑驴找马！不过呢，即使这样，我还是会尽忠职守的。”栗子成说，“好好改改优惠设计吧！这样的方案，会被老板指着鼻子骂的！你知道吗？你多优惠一分钱，那就是从他的口袋里多拿了一分钱，对于锱铢必较的他来说，’夺人钱财，犹杀 人父母’。”
　　“说得我没有理由不修改了。”
　　“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们运营部好像新来了位同事，刚毕业。”
　　“哈哈，放几天假回来，感觉都换了个公司。”
　　“嗯？”
　　“我们运营部的丽萨和萱萱也都走了！”
　　“咦！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哎，消息是分渠道的，我也是今早上才知道。”
　　“就是这样啦！大家同事一场，可终究只是同事一场。”
　　“是咯！”
　　回到办公室的陈楼，看着优惠设计方案，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在全民购物狂欢的活动期间，不肯让利，怎么获利？而且，现在还是有钱赚的，只是少赚一点罢了！”他绞尽脑汁，将优惠额度减少到自己认为的最低限度，可这样一来就没法保证对消费者的吸引力度。“真是神经病啊！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烦躁地跳起来，想到下午还要去工厂看版，哪有那么多时间啊！
　　阿祖又开始在那里神神秘秘地打电话，不时发出莫名其妙的笑声，至于他手头上的工作，肯定是还没开始动。而阿朱正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每隔三分钟就要喝一口咖啡，完全不想管别的事情。阿乐则是左翻翻右看看，停下来就是唉声叹气。似乎，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年中购物狂欢节的策划方案还在初稿状态，早上老板在工作群里的一大堆意见，他们跟没看到一样。
　　“什么事情，到头来都只会压在我身上的吧？”陈楼已经处在无力的状态了，这才上班一个小时呀！他也想让自己当起职场老油条。
　　混迹几年职场后，他发现在团队工作中，常常会出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比如说一个方案需要a、b、c、d四个人完成，每人完成一道工序。此时，老板说6点钟要完成策划方案交给他，接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四个人都认为自己只需要在6点钟前完成工作就行了，于是，a拖拖拉拉地到了6点钟完成工作，可是b一直在等着a的工作结果才能开始工作，而c在等b，d在等c，结果，等到d最终完成工作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九点。老板出来问责，责怪大家工作太慢了，a就说：“我按时完成工作了！”他确实在6点前完成工作了，然而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团队中的成员。缺乏团队观念。而老板没有规划好每一道工序的工作时间，他对所有人表示6点钟要结果，显然这个老板也不是合格的领导，毕竟他不了解自己的部下，也没有制定严格的工作规则。缺乏领导智慧。
　　陈楼现在就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他甚至认为那些离开的同事是幸运的。他们离开后，如果没有新的血液注入，那么这个公司就这样走到尽头，自己能拿一笔赔偿金离职；可要是有新人加入这个团队，就能带来新的活力，说不定能改变这个公司。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老板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用他那充满“领导味道”的语气说，“运营部的新同事——木兰华。”女孩面容姣好，身材傲人，带着浅浅的笑意，青春动人。“小木刚刚毕业，但非常有想法，希望大家愉快工作，相互帮助，创造更好的业绩。”老板抬起手指，想要指阿祖，可阿祖下意识地底下了头，阿朱、阿乐也开始假装工作起来。老板也很是无奈，就跟陈楼说：“小陈，小木暂时跟着你，作为前辈，可要好好提携新人呀！哈哈。”说完，就带着那惹人厌的假笑，离开了运营部。
　　“你好，我是木兰华！”木兰华伸出手来，她的手像是春水一般凉而温——真是奇怪的形容词，但是陈楼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小时候有块非常漂亮的石头，握着木兰花的手，就像小时候握着那块石头一样。“我毕业于中州大学文学院新闻传播学系，主修广告学。”
　　“很好啊！很适合我们运营部！”陈楼笑道，“我们的工作很简单，那就是电商运营，简单说来，就是让商城的卖更多的货。”
　　“可我们公司不是有销售部吗？”
　　“他们主要负责线下销售，以及产品研发之类的工作。虽然我们主要负责电商运营，但还有很多杂事！比如，今天下午三点，你要跟我去工厂看版。”
　　“去工厂看版？那不是工程部的事情吗？”
　　“他们负责选材和打样，具体工厂那边做得怎么样，还需要我们去对接。”
　　“这么一说，我觉得运营部承担了不该承担的重任呢！”
　　“Maybe。”陈楼说，“Anyway，咱们在申诉成功之前，还是继续工作吧！”
　　公司没有迎新会之类的活动，但为了能让新人感受到良好的职场环境，陈楼决定自掏腰包请木兰华到公司附近最好的饭店吃顿好的。
　　“谢谢陈大哥！”
　　“我哪有那么老哦，用不着叫’大’～吧！叫我陈楼就行哦！我最喜欢别人叫我名字了。”陈楼翻开菜单，这里确实是“最好的”饭店，毕竟价格摆在这，平时他自己也很不舍得来光顾，“你看看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好啊！”木兰华总是带着笑意，让人看着就觉得开心，是个积极向上的女孩子！“毕竟我是新人，直接叫陈楼的话，感觉不礼貌呢！不如我叫你前辈吧？前辈看上去像是个宅男，一般宅男会喜欢动漫里的’前辈’这个称呼吧？”她特意用漫画音喊出“前辈”两个字，真是可怕呀！
　　陈楼心里打了个寒颤，“现在的女孩会读心术吗？幸好我是非典型宅男。”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故作镇定地说：“叫什么都无所谓，名字只是个代号，我知道是在叫我就行了！”
　　“上次面试的时候，就感觉公司死气沉沉的，没什么活力。”
　　陈楼心理犯嘀咕，这小姑娘是何方神圣。
　　“可是今天看见前辈，又觉得还是有点生气的，也不错哦！”
　　“我该说你眼光狠辣，还是年少轻狂？”
　　“哈哈哈！”木兰华笑道，“我也不瞒前辈啦！我是暂时没有找到更好的工作，可学校又催我签劳动合同，不然就不发放毕业证，我被那群王八蛋吵得没办法，这才暂时选择咱们公司。”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作龙。”
　　“我哪是金麟，也没有风云呀！”木兰华喝了一杯茶，虽然只是普通的普洱茶，她也认真品尝，享受生活的每一时刻，是她的生活准则。在那恍惚一刻，陈楼发现她跟姜棠很像。“说实话，刚才看见前辈的时候，至少前辈眼睛里还有火，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
　　陈楼倒吸一口寒气，这小姑娘不简单呀，没有二三十年的江湖略历，说不出这番话吧？成熟，大气，有着非一般的智慧和魄力，是个了不起的人才。“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我感到荣幸之至。听到你这样的话，也燃起了心中的火焰。”
　　“从眼睛里烧到心里啦？”
　　“我刚才在跟自己说，如果浑浑噩噩，连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都比不上，那这几年真是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曾经不是很流行一段话吗？狗把自己的生命给了人类，人类才能活得那么长。前辈说年纪活狗身上去了，也算是一种生命的归还，是值得赞许的表现。”
　　陈楼喝了一杯茶，毫无滋味。虽然对方比自己小五六岁，可是立场却完全反过来了。心想，“果然很棘手，难怪阿祖那家伙看着美女也不迎上来呢！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吧！”他问道：“谁面试你的？”
　　“老板，还有那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同事。”
　　陈楼苦笑道：“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木兰华说，“前辈莫非在想，’原来大家都知道这小丫头是个刺头，所以才轮到我来带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