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的红》阿拉奇

3、成年人的烦恼

　　清晨，陈楼感觉冷冷地，伸手去拿被子的时候，只抓到了一把沙子。
　　他昨夜在沙滩度过了一晚，就那样迷迷糊糊地睡了。
　　他捡起《罪与罚》，这次从第二章开始阅读，如果还是第一章的话，肯定就走不出那个可恶的恶性循环了。
　　朝霞，晨风，海鸥，沙滩，平静的早读，让放松心情，风吹过的时候，像是温柔的抚摸，让人卸下身上的防备，就这样与自然一起。
　　海洋，沙漠，群山。
　　在这样的地方，才发现，“天地真大，人真小。”
　　陈楼是个典型的宅男，第一次旅游远行会选择海洋，是因为辽阔的天空和海洋，才能装下所有的一切，让自己可以放松，排解。
　　“她会在哪里呢？”陈楼站起身来，不知不觉肚子已经嗷嗷在叫。
　　或许是要寻找她，相信她会在酒店享用早餐，凭着这个不太严谨的推断，陈楼来到了酒店的餐厅。果不其然，姜棠正坐在窗旁，拿着一本书，喝着咖啡，吃着早点。那样子，优雅知性，美丽温柔，眼眸中闪烁着光芒，在后面耀眼的阳光下，如同圣洁的天使正在降落凡尘，让人的灵魂都臣服。
　　但，对于此时的陈楼来说，姜棠更像是一个若隐若现的梦，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他拿出手机，这样美妙而伟大的画面，应该用镜头记录下来。
　　就在他准备按下快门的时候，陈楼默默收下了手机，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大家只是偶遇的陌生人，我竟然想到了跟她上床，结婚，建立家庭，相伴到老……我的想法真是龌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或者太过自以为是了。”陈楼心里想着，想着，那种自卑的心理化作黑洞吞并着他。“我还是离开吧，她这样的好女孩，我连追求的资格都没有呢！”
　　陈楼匆匆回到客房，收拾好行李。
　　他要今天回去，这样接下来也不会因为再见而尴尬。“她只是我的女神，如果靠得太近，我一定会想入非非，那样真是糟糕啊！”陈楼越是这样想，自卑越是像阴霾萦绕在他身边，人的内心的深渊是无法探得底的。
　　“异性，我是爱的，但我一向不敢，因为我自己明白各种缺点，深怕辱没了对手。”鲁迅的这句话，说出了多少想爱却不敢爱的人的内心，至少陈楼此时此刻就是这样想的。
　　他坐在双人床上，看着眼前的海景，“说真的，好不容易捡漏豪华游，真是有点舍不得。”陈楼自嘲道，“算了，不要这样小家子气。一个人旅游，还是有点无聊哦！”
　　机场的熙熙攘攘，分别和重逢一样多，开心与悲伤等同。“现在的中转站，比以前少了许多激烈的情感呀！”陈楼感叹道，“现在交通方便了，重逢更加简单，分别也没那么悲伤。”他拉着行李，慢悠悠地走着，突然心情好了许多。说走就走的旅行，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没有被任何事情所拖累，现在想想，人们对于旅游的意义恰恰是颠倒了。
　　起飞，飞机餐，云层，蚂蚁，耳鸣，落地，摆渡车。
　　“啊！无人迎接的凄惨，比独自离开更痛彻心扉呀！”陈楼暗自悲伤，又觉得自己好笑。“搞笑，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凄惨不凄惨的。倒是最恐怖的事情就快发生了，跟老总说好放完假就把新的活动策划交给他，可是我假前根本没有动！可恶，糟糕，噩梦啊！好在我提前回来了，这两天可以加把劲赶赶。”
　　回到中州后，工作就变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陈楼还想着暂时不要辞职，而工作群里的消息似乎也已经开始为迎接他回到工作岗位而热闹起来。

　　老总：年中购物狂欢节的活动策划怎么样了？先给我看看。
　　阿乐：楼哥还在休假，他那部分没有收到。
　　老总：那其他的呢？阿楼不是只负责优惠券的设计吗？
　　阿祖：老总，楼哥的优惠券是重中之重呢！优惠活动设计不到位，吸引不了消费者，我们其他的没发统合，会出问题的。
　　阿朱：楼哥后天就回来了，其他的已经差不多了。
　　老总：大家动作快点，不要磨磨唧唧，错过这次，又要等半年。
　　……

　　看着群里的消息，真是不忍直视，谁不在就要谁来背锅。虽然陈楼是负责优惠券设计，但是在此之前大致的优惠活动已经开会确定，到时候只需要他把详细的方案提交就行了。重要的是这个相对独立的，哪里要等到他才能动工。
　　“你们这群家伙！”陈楼心想，“总是把事情等到最后一刻才做……不过我好像也是这样。”
　　回到家之后，陈楼打开电脑，新建电子文档，然后盯着电脑看了一个小时。不是脑子一团浆糊，而是不想动手。当他把原先资料复制到文档里，就又开始盯着电脑发呆，这个时候脑海里就全是姜棠的身影，她的音容笑貌，她的神情举止……昨晚的事情忘不了，他开始思念他了，喝了杯酒之后，想念越来越浓。“如果早上跟她打招呼，我们今天一定就会一起游玩，然后深入了解，之后就开始交往……天啊，我在想些什么！”
　　“嗡！嗡！嗡！”电话来了，一看是老板的电话，陈楼就将手机放在枕头下，听不见就当没存在。过了片刻，电话听了后，就开始信息轰炸，隔着手机都能想象老板的模样了：龇牙咧嘴，破口大骂！
　　“我还在休假呢！老板！”陈楼也差点骂出来了。他丢下手机，开了飞行模式，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觉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可是这种平静是令人窒息的难受。不过才回来半天而已，昨天仿佛就是很久以前的梦，像超脱尘世的桃花源，这样的梦太容易破碎，毕竟不是真实拥有的。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手抓着空气，“昨夜，她在用手抓着星星吗？还是抓着虚无的黑暗……真想看看她眼睛看见的世界。”
　　不知不觉，光线渐渐黯淡，自己也昏昏欲睡。
　　陈楼强做起来，还是要完成工作先。电脑一亮，又不自觉地打开了社交网络，上面是竟然推送了各种关于房产的消息，许多人在谈论自己如何购房上车，但是这里的房价动辄三四万，更有甚者一个小居室也要两百万，看得陈楼手都颤抖起来，“妈呀，我名字里都有楼，为啥跟楼没啥渊源呢？”他拿起手机，打开应用程序，计算一个小居室需要换多少贷款——竟然惊奇地发现，三十年还贷，贷款额跟利息一样多……
　　“这是在给银行打工呀？”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给银行打工还是给房东打工？”他拿起笔记本，几年的房租又涨了。“我倒是想给银行打工，可是首付不够啊！真是残酷的真相！”
　　现实的生活，烦恼哪里有尽头哦？
　　零食罐里空空如也，冰箱里面没什么吃的。幸好还有快乐肥宅水，一饮而尽，冰凉透心呀！“我总有一天会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功名利禄，应有尽有！”他豪气地一甩冰箱门，“咔哒咔哒！”冰箱门都差点掉下来。“啊！等我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换个好的冰箱！”他低头思考片刻，喃喃自语道：“今晚点外卖吧！”

　　“叮叮～叮叮～”闹钟响起来，陈楼睁开眼睛，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今天要努力改变自己。他阅读完《罪与罚》第三章，出门简单吃了个早餐，然后回家将策划案修修补补，差不多了，就保存起来。
　　“今天出去公园散散步吧！”
　　中州城郊最大的自然公园——凤吟山，在工作日很少有人。陈楼很喜欢人少的时候，这样就不必拥挤，也不用假装隐藏在人群里。看到的风景自然不同了！
　　在凤飞岭上，可以俯瞰整个中州城，风景如画，多少豪杰沉醉其中。他深呼一口气，闭着眼睛感受风吹过自己的轻柔，这感觉真好啊！特别是今天天气晴朗，可以看见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
　　“中州这些年的天气越来越好了！”还没等陈楼感慨完，老板又在工作群发送消息，策划案做的怎么样了，“销售部、设计部、工程部都等着你们呢？”陈楼眯着眼睛，嗤笑道：“每个部门三个人，也能叫部门啊！”在其他同事开始甩锅的时候，陈楼将优惠券设计一键发送，顿时群里鸦雀无声。“你们这群二五仔，看你们还能说什么！”
　　陈楼坐在石椅上，准备开始玩手机。不过，刹那间，突然姜棠的身影从眼前闪过。“我还是这么堕落，跟她差太远了！”他拿出《罪与罚》，手搭在石头上，想要模仿姜棠昨天早晨的模样，可是那样高贵的样子，怎么能够模仿得出呢？那是一种修养，自然而然的展现，而不是自己的矫揉造作。
　　“真是搞笑！”陈楼将书合上，“不玩手机，也看不进去书，你就冥想吧！”其实就是发呆，可以放空自己，也可以让自己无所想象，没有烦恼。
　　成年人的世界怎么能够没有烦恼呢？
　　“可恶，我真的在不停地下落，从天堂下落，经过人间，直奔地狱！”陈楼苦笑着，无奈。人啊，痛苦的是自己无能，想要改变这种状况，可又没有改变的毅力和魄力。“现在不用想这些，明天开始好好工作，就像她说的，看完这本书再决定做什么吧！给自己一点时间，一点点小小改变的时间。”
　　此时，日落黄昏，暮光落在书上，他抬头看向西方的天空，“原来已经这个时候了！”虽然没有大海，但是这里的景色，跟前天一样，只是现在孤身一人。这个时候，陈楼才发觉，孤单的滋味并不是那么好，享受了伴侣的亲密，就会不断想要呢！“真的后悔，昨天应该先问问她的联系方式，然后再离开！以为很帅气，其实很狼狈吧！昨天就像是丧家犬一样狼狈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