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明啊》绿茶茶香

72、相见

　　总归已经耽搁了将近半年，向亭晚也不急于一时，在人间走走停停，四处行医，专为穷苦百姓治病，时常不收诊费，给得起的便给，给不起的向亭晚多半还会再倒贴上一副汤药钱，在人间逗留了三年，日子虽然清苦，但心里却异常平静，仿佛从前上天入地的时光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可三年未没有发生变化的躯体时刻提醒着他，他不是普通人，非仙非鬼，非人非魔。时常午夜梦回，充斥着胸腔的痛苦，时刻提醒着他，那个神明，依然住在自己内心深处。
　　该启程了，向亭晚在一个清辰背着行囊，离开了村口的茅草屋，清辰的薄雾未散，向亭晚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自己居住了三年的地方，薄雾中草屋若隐若现，竟与向亭晚记忆中扶余国村落旁的小屋有几分相似。
　　向亭晚笑了笑，毫不留恋地转过头离开了。
　　只是取一件向亭晚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东西，竟耽搁了三年之久，向亭晚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不过月余，便到了那座仙山之下。
　　向亭晚记得，自己的第一场仗，便是在这仙山脚下打的，只是此时物是人非了。
　　这山便是巫山。
　　自古仙山多为陡峭，常人无法登顶，向亭晚没有灵力，却也不会死，所以并不畏惧这陡峭的山峰，只是默默地将外袍脱下，折好后放进包袱里，取出绳索便开始攀岩。
　　先前那具羸弱的身体经过三年早已恢复，虽然依然瘦弱单薄，但也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虽不强壮，但力气还是有的。
　　向亭晚还是小瞧了这座仙山，向亭晚从这陡峭的石壁上不知摔下多少次，最严重的的一次，摔断一条腿，虽说疼了些，但是休息了几日，还是恢复了。
　　向亭晚爬了半月有余，终于登了顶，越过人界与仙界那条界线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花海，巫山总是那么美。
　　向亭晚在溪边简单清洗了一番，取出外袍穿上，便向巫山宫殿走去。
　　巫山的宫殿不如太泽宫恢弘大气，却精致优雅，别有一番韵味，向亭晚沿着小路走到宫门口，宫大开，无人把守，向亭晚在门外便可看到宫内仙侍脚步匆匆地忙着些什么。
　　“你是什么人？来此作甚？”一个仙侍发现了向亭晚，踏出宫门问道。
　　“我叫向亭晚，想见红线仙，我们曾将见过，还请姐姐通传一声。”向亭晚行了一礼说道。
　　仙侍打量了向亭晚一眼，这人虽然穿着人间的粗布麻衣，但面容清丽，怎么看怎么不像普通人，而且普通人也上不来，可这人又没灵力波动。
　　“我从未见过你，为何要相信你说的话，你且在这等着，不许乱跑，我去禀报宫主。”小仙侍说道。
　　“何事要禀报我？”红线仙特有的慵懒嗓音从宫内传来，刹那间，一位红衣女子便出现在宫外。
　　“小仙君？”红线仙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一阵微风拂过，红线仙身边出现了一个白衣仙人。
　　向亭晚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相见，那个人一身华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向亭晚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入骨的相思一丝丝地吞噬着他的理智。
　　“见过天尊。”向亭晚有些机械地开口。
　　天尊上下打量了向亭晚一眼，没有开口，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有些局促的人。
　　红线仙只是觉得两人气氛有些不对，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着天尊那冷若寒霜的脸，红线仙腿有些软。
　　“你来巫山作甚？”天尊冷冷地开口。
　　“自然是找红线仙。”向亭晚低头说道。
　　“听见了吗？找你的。”天尊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他果然是厌恶自己了，那日自己踩着他的底线践踏他的真心，他那么高傲清高的人，肯定会厌恶自己，甚至，看不起自己的吧。
　　“啊？啊哈哈哈哈，小仙君说笑了，是不是提前知道天尊今日来巫山，特意来寻人的？”红线仙干笑着说道。
　　“我身无灵力，在人间走了三年才走到巫山，怎会知道天尊正巧在此，今日来确实是找您的。”向亭晚笑了笑说道。
　　红线仙在天尊怨毒的目光下颤抖开口：“不知仙君找小仙何事？”
　　“不知仙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向亭晚看了一眼天尊，飞速移开眼对红线仙说道。
　　天尊顿时面色铁青。
　　两人走远几步，向亭晚小声说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在这借住一晚。”
　　红线仙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一口应了下来。
　　“不过，房间我想自己选。”
　　“没问题。”
　　天尊耳力极佳，向亭晚将声音压得再低，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说完，便走了回来，红线仙见天尊还等在原地，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天尊，您还有何吩咐？”
　　天尊斜视了红线仙一眼，“给我安排房间，将命理簿与姻缘簿拿给我过目。”天尊说罢，甩手又走了进去。
　　红线仙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在大殿议事时，天尊不是还说九重天上有要务处理吗？
　　他是因为自己才留下的吗？向亭晚这个念头一冒出便立即打消，怎么可能那个人，连半分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自己。
　　巫山殿已经与以前有了许多不同，但整体规格没有发生什么很大的变化，向亭晚还是循着记忆中的路找到了自己以前住的房间。
　　“这间啊？这个房间白族长吩咐过一般人不能进。”红线仙略显为难地说。
　　“一般人不能进，那还是能进得，条件。”向亭晚说道。
　　看着向亭晚一脸坚决的样子，好似向亭晚本来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一般，不过红线仙还是按照白族长的吩咐说道：“仙君一路风尘仆仆，相必一定饿了，不如先吃了饭再进房间，您点道菜，我亲自做给您。”
　　你想吃什么？你点菜把，我亲自做给你。
　　向亭晚有一时失神，明明红线仙和白薇是那么极端的两个人，可为何那么相像。
　　“我想吃云朵捏成的兔子糖。”向亭晚下意识说道。
　　“进去吧，那是白族长一直给你留的房间。”红线仙说道。
　　红线仙离开后，向亭晚在门外驻足了许久，方才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白薇......”房间跟自己最后一次离开时丝毫没有发生变化，就在自己说过不会再来巫山，就在自己与白薇决裂后，她依然给自己留了一个家。
　　向亭晚大步走向桌子，桌子上那束花开得依旧鲜艳，一束存活了几十万年的花。
　　白薇真的给自己留了东西。
　　向亭晚伸出颤抖的手，将花束从花瓶中拿出，拿在手里就是一束普通的花束，向亭晚翻看一番并未发现异常，于是将绑着花束的丝带拆了开来。
　　一道白光闪过，白薇就这么站在了向亭晚面前。
　　“白...白薇？”向亭晚看着眼前的人，瞪大了眼睛。
　　“云初，我想我们肯定好久不见了。”白薇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说道。
　　向亭晚方才明白，这不是白薇，而只是她留下的一道幻影。
　　可即便如此，向亭晚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白薇...”向亭晚向白薇伸出手，可手却穿过了那道幻影。
　　“我想你发现这道幻影时，我已经在三界中某个角落隐居了吧，自从你走了，我想了很久，也算想通了，帝君不喜欢我，与你无关，我不该迁怒于你，那日跟你说了重话，抱歉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能幸福我也开心，前几天你说帝君从未说过喜欢你，我悄悄告诉你，他说了，只是当时你睡着了，没听到，就在他中毒，你们在仙灵池呆了三天那次，他说与中毒无关，他喜欢你，这辈子认定你了，不改了。他要与你平分这天下，他说以后福祸与你一起担。有些肉麻，但是他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退出，你们要幸福，也许哪天我真的放下他了，我会再回来的，因为...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说罢，白薇有些害羞地掩嘴笑了笑。
　　“白薇...姐姐...”向亭晚看着那道幻影消散，却无能为力。
　　她没想过会死，没想过这是她最后的遗言。
　　幻影消失，灵力消散，存在了几十万年的花束化作齑粉，消散了，向亭晚看着空荡荡的指尖，最好的朋友，最爱的恋人，自己都没有留住，自己活的这几十万年，当真窝囊。
　　向亭晚在房中坐到深夜，突然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向亭晚抬起脸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是天尊，向亭晚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天尊没有说话，直接将人抱起放到床上，欺身而上，去寻那温热的唇瓣。
　　在即将碰上时，向亭晚别过头，“不要。”
　　声音很轻，不像是在拒绝人，而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为何不要，你不是说过都是男人，做一次无关紧要吗？”天尊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我的确说过，可这事也要讲个你情我愿，今日我没有心情。”向亭晚说道。
　　天尊将手伸进向亭晚的衣襟中，握着那劲瘦的腰身说道：“若是有心情，便可以对吗？我管你今日有没有心情...”天尊说着在那腰上用力一掐。
　　向亭晚吃痛，轻呼一声，天尊趁机吻了上去。
　　对天尊来说，两人不过三日未见，可对于向亭晚来说，却是阔别三年之久，这具身体已经三年没有被人进入了，向亭晚痛到浑身发抖。
　　本以为自己会承受天尊的单方面发泄，可是向亭晚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上的人在极力克制自己，情到浓时，两人紧紧地拥着彼此。
　　清辰，向亭晚醒来时天尊已经不在了，床的另一侧早已冰凉，若不是被子有些许凌乱，向亭晚甚至怀疑昨日那人根本没有来过，可身上私密处传来的不适，又直白的告诉他昨夜发生的一切。
　　昨日的衣服碎的不成样子，好在房间里还有自己曾经的衣服，虽然放了这许久，早已成了古董，但好在保存妥当，还可以穿。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向亭晚也该离开了，虽然自己曾经对未来有过迷茫，可是人间那三年改变了他的想法，他想继续回到人间，开个小小的医馆，行善积德，天道给了自己无限的生命，自己总该做些什么来回馈这世间。
　　向亭晚想向红线仙知会一声便离开，于是问了一下路过的仙侍，红线仙在何处，仙侍说红线仙在大殿。
　　大殿在巫山殿正中央，走几步便到了，向亭晚到了偏殿，想也没想便推门进去。
　　一群人疑惑地看着向亭晚。
　　“......”向亭晚。
　　天尊此时正坐在主座上与殿内包含红线仙在内的一众神官议事，向亭晚猛地推门进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我还以为你起不来了呢？”天尊饶有趣味地看着向亭晚。
　　众神早在太泽宫后山时便见过向亭晚，天尊对向亭晚的情谊众人皆是看在眼里，既是两情相悦，那众神便没有立场再去阻拦，毕竟没有哪条天规说过天尊不可动情。
　　“抱歉，我不知您在此议事，我先出去了。”向亭晚连忙告罪说道。
　　此人并未恃宠而骄，众神对这天后更加满意了几分。
　　“无妨，众神官继续在三界排查就好，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即告诉本座，退下吧。”天尊说道。
　　众神告退。
　　红线仙路过向亭晚身侧时，向亭晚看了她一眼，红线仙知她有话要说，便在门外等他。
　　“天尊，我此番是来找红线仙的，您若无事那我先告辞了。”向亭晚说道。
　　天尊微微蹙了蹙眉，他讨厌极了这个人用这般疏离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见天尊不理他，向亭晚便转身离开。
　　巫山殿内凉亭中，向亭晚向红线仙告别后，红线仙犹豫了片刻，拦在向亭晚身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您这是何意？”向亭晚被吓了一跳。
　　红线仙不说话，看了向亭晚片刻，又开始“哐哐”地磕头。
　　红线仙磕完三个响头，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向亭晚。
　　“你这是干什么啊？”向亭晚半跪在红线仙身前，扶着她的肩膀问。
　　红线仙未开口，眼泪便涌了出来：“求求仙君救救司命，这个世上只有你可以救他了，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