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明啊》绿茶茶香

71、执着

　　天尊听到沉稳的呼吸声传来，轻车熟路地将人抱起，脚下轻点便到了下榻的客栈，天尊先前吩咐过，这间上房每日给自己留着，被褥每天都要晒足阳光。
　　将人放进松软的被褥里，天尊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人，心里软的不像话，这样一个人，天尊说什么也不会放他离自己而去，天尊小心翼翼地轻轻吻了吻那人的眼睛，轻轻将人揽进怀里。
　　每天夜里天尊都舍不得睡，总是会盯着人看上一整夜，这夜同样如此，正当天尊看的如痴如醉时，怀里人眼皮一动便睁开了双眼。
　　天尊浑身一僵，向亭晚向来睡得沉，极少有醒来的时候，况且每次自己将人带到客栈时，都会下一个沉睡咒，确保他不会被惊醒，可这人怎么就猝不及防地醒了呢。
　　向亭晚看着近在咫尺地俊颜愣了片刻，方才这人不是在皇宫里和自己找茅厕吗？怎么找都找不到，向亭晚急的小腹胀痛两腿发软，正在坚持不住时，脑袋一昏，怎么又和他躺床上了，而且四周看起来像是客栈。
　　“我......”天尊张了张口，满脸心虚，不知该如何解释。
　　向亭晚猛地回过神来，原来方才实在做梦，怪不得自己在野外睡得那么舒服，原来是他趁自己睡着将自己搬到客栈。
　　不过向亭晚没空和天尊掰扯别的，梦里那小腹胀痛两腿发酸的感觉此时更加强烈，向亭晚浑身都发出细微的颤抖。
　　要憋不住了，早知道不喝那么多水了。
　　天尊看着向亭晚蹙着眉头，气息不稳，一脸痛苦的模样，以为他生气了，整个人都慌了，嘴唇颤抖地张了张不知该说些什么。
　　向亭晚强忍着尿意，从床上爬起来，推了一把挡在自己面前的天尊，踉踉跄跄地便要往外走。
　　不行，不能让他走，不能再失去他一次。
　　天尊红着眼睛从床上弹起，猛地朝向亭晚扑了上去。
　　“呃...”向亭晚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浑身一抖，差点没坚持住，可随即天尊将他锁在怀里，一手环住他的胸口，一手环在他的小腹处狠狠一勒。
　　“不要走，求你。”天尊含着哭腔的声音向亭晚没有听到，向亭晚只觉得被勒地浑身一抖，忍了一晚上的尿意再也不受他的控制，直接喷洒出来。
　　绷紧的身体瞬间放松，向亭晚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哼，滚烫的液体将向亭晚衣服尽数打湿。
　　天尊愣在原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向亭晚绝望地想。
　　过了许久，天尊试探性地小心翼翼的问，“好了？”
　　“好了，放手。”向亭晚闭上眼睛，凉凉地说道。
　　天尊有些僵硬地松开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不光是向亭晚的衣服在滴水，自己的衣服也湿了大片。
　　向亭晚背对着他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动也不是。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天尊活了这么多年，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但向亭晚不说话，天尊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许久，天尊有些悲哀地开口：“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从未想过你竟如此坚决，竟选择用如此激烈的方式让我离开......”
　　天尊说了什么向亭晚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绝望地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面对往后的日子，饶是他活了几十万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尿了自己前恋人一身这件事。
　　直到浑身凉透，向亭晚才被天尊抱到床上，向亭晚目光空洞地看着屋顶，就连自己被天尊扒了个精光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天尊取了热水，轻轻地擦拭着那具皎白的身躯，向亭晚像个提线木偶般任他摆弄，温热的毛巾擦在皮肤上，留下道道红痕，天尊不由地心猿意马起来，就算他以如此激烈的手段让自己离开，他自己仍不愿意就此松手。
　　毕竟是心里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向亭晚的身体不可避免地燥热起来，待向亭晚回归神来，自己正红着脸睁着一双湿漉漉地眸子看着天尊。
　　天尊此时便知道了何为一眼万年，永世沦陷，就为了这一眼，也绝不可能放他离开，他不能容忍自己所爱之人用这样的神情去看别的什么人。
　　天尊扔掉毛巾欺身而上，熟悉的温度扑面而来，向亭晚嘴上说着不要，可身体远比他的心诚实许多，挣扎了几下便软着身子接纳了那人。
　　两人身体无比契合，日思夜想的人终于被自己按在身下贯穿，看着他因为自己露出痛苦而又欢愉的神情，天尊觉得自己此时死也值了。
　　向亭晚看着那人直白而热烈的目光久久移不开眼，两人就这么注视着对方。
　　不能心软，不能沦陷，不能重蹈覆辙。向亭晚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双炙热的眼睛。
　　向亭晚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中午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向亭晚才悠悠转醒，一睁眼，便撞进了天尊温柔的眼神里。
　　向亭晚转过身，枕边放着崭新的衣服，房间也被清理干净了，仿佛昨天那尴尬的一幕并没有发生，向亭晚拿过衣服，拖着酸痛的身体，艰难的穿着衣服。
　　“你去哪？”天尊从后面抱住他，轻声问。
　　向亭晚用力分开天尊的手，“自然是赶路。”
　　“你究竟要去哪里？我带你去。”天尊有些急切地说道。
　　“您不必知道，也不必跟着我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向亭晚平静地说。
　　“你这是何意？我们不是......”
　　“天尊！”向亭晚猛地转过身，笑着对他说道，“昨夜只是一时冲动，况且你我皆是男子，一场肉/体之欢说明不了什么，您何必如此执着。”
　　天尊一双眼睛染上水雾，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如墨的发丝散落在肩膀上，向亭晚按捺着狂跳的心，别过头去，逃似地跑出来那家客栈。
　　他没有跟出来。
　　向亭晚在小镇上跑了许久。
　　直到日落，街上人越来越少，整个小镇渐渐归于平静，向亭晚方才觉得心里空的很，好像有很重要的东西被人挖走了。
　　秋风席卷落叶，秋日傍晚的小镇平添了一丝凄凉，向亭晚转身向后看去，身后只有自己被夕阳拉长的身影，而时刻跟着自己的那人不在了。
　　夜深了，向亭晚想找个客栈落脚，那人不在，自己可以将那白玉盏拿出来换钱了，可向亭晚在当铺门口驻足了许久，还是没有进去的勇气，一个毫不起眼的杯子，却是自己和他最后的联系了，向亭晚自嘲地笑着，转身离去，手伸向怀里想确认一下那白玉盏是否安好。
　　不在了？向亭晚摸了个空，整个人僵了一下。
　　向亭晚低头看了看，自己昨夜被换了衣服，那白玉盏，不知道掉在客栈的哪个角落了吧。
　　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可能是上天让他与过去断个干净。
　　向亭晚在昏暗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昨夜折腾了一夜，早上滴水未进便跑了出来，这具刚刚苏醒未经过调理的身体很快便撑不住了，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棉花上，向亭晚实在迈不开腿，便随便找了一个墙角坐了下去。
　　“孩子，吃碗馄饨吧。”模糊间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随即嘴边传来温热的触感。
　　向亭晚想都没想便张口嘴大口吞了起来。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向亭晚渐渐恢复了力气，原来自己走到了一个巷子口，方才是巷子口的一位老婆婆喂了他一碗馄饨。
　　虽然自己不吃也不会饿死，只是会一直这般虚弱而已，但是向亭晚还是向那老婆婆道了歉，并表明自己身无分文。
　　“一碗馄饨而已，孩子，是不是和家人闹脾气了，快回家去吧，你家人肯定等急了。”卖馄饨的老婆婆佝偻着腰说道。
　　“我家里没人了。”向亭晚看着黑暗的长街说道。
　　“可怜人呐......”一老一小便在巷子口坐到深夜。
　　一晚上这位老婆婆也没有卖出一碗馄饨，直到夜深更夫打更时老婆婆才挑起扁担往家走去，盛这汤汤水水的扁担很重，将那老人的腰几乎被压成一个直角。
　　向亭晚起身，接过那扁担，挑在自己身上。
　　老人家就住在巷子深处，一个破落的巴掌大的庭院，向亭晚还未踏进去，便闻到了腐朽的味道。
　　老人家没有邀请向亭晚进门，向亭晚也无处可去，左右这里避风，便缩在杂草丛生的矮墙将就了一夜。
　　清辰老人家一开门便看到缩在自己墙角的向亭晚，轻轻叹了口气，又折回屋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窝窝头，放在向亭晚手边。
　　一股腐朽的酸臭扫过向亭晚的鼻尖，向亭晚蹙了蹙眉便睁开了眼，是那老婆婆身上的味道，向亭晚看到手边的窝窝头，想也不想便拿起来大口咬了起来。
　　“婆婆，都给饭吃了，能不能再赏口水。”向亭晚咧开嘴笑道。
　　“井里，自己挑。”说罢，老人家便挑着扁担出摊了。
　　向亭晚喝完水便去巷子口馄饨摊上去了。
　　老婆婆见向亭晚轻车熟路地坐在馄饨摊上。
　　“你走吧，我养不起你。”老婆婆看了一眼向亭晚说道。
　　向亭晚笑着招呼着来来往往的人，没有接老婆婆的话。
　　小镇上头一次出现长得这么标志的人，向亭晚冲来往的男男女女笑着竟也卖出去几碗馄饨，向亭晚将几枚铜钱扔进老婆婆的布袋，笑着说，“不用你养。”
　　老婆婆弯下腰剧烈地咳嗽着。
　　中午，向亭晚煮了两碗馄饨，推给老婆婆一碗。
　　老婆婆微微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窝窝头，就着汤水慢慢吃着。
　　待向亭晚喝完自己那一碗，老婆婆将自己那一碗倒在向亭晚碗里，向亭晚愣了一会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夜里向亭晚依旧在那矮墙下睡了一宿。
　　一直到了冬天，初雪飘落，向亭晚也没有再见到过那个纤尘不染的神明。
　　向亭晚伸出手接着飘落的雪花，那人回太泽宫了吧，雪从天上来，也许这雪是从他身边来，向亭晚苦涩地笑了笑，还是忘不了啊。
　　可那又如何。
　　破败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进来吧。”婆婆站在门里说道。
　　向亭晚一轱辘爬起来，随着婆婆进了屋。
　　院里光线不好，青天白日都显得暗沉沉的，夜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屋里也不必外面好多少，去睡吧。”婆婆指了指一间小屋说道。
　　屋里没有等，窗户上的油纸破了许多，门也关不紧了，可总归有四面墙，有一个屋顶，冰冷地雪花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向亭晚躺在干燥的稻草上，合上了眼。
　　“给。”婆婆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将一黑乎乎的东西扔给向亭晚。
　　厚实而柔软的触感砸在向亭晚身上，是一件棉袍，向亭晚眯着眼睛看着那件打了累累补丁的衣服。
　　“我小时候的衣服也是这样，我娘一针一线缝给我，打了一个又一个补丁。”向亭晚摸着那衣服小声说道。
　　婆婆轻轻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因为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向亭晚这个冬日没有很难过，眼看除夕将至，向亭晚捏了几个铜板想要去集市上买点肉，跟婆婆两人过个好年。
　　向亭晚起了个大早，昨夜下过雪，院里白茫茫一片，雪地上没有脚印，婆婆还没起，按理说这个时辰，老太太早该起来收拾了。
　　向亭晚在院里试探性地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许久屋里传来一阵破风箱的声音，向亭晚心道不好，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向亭晚第一次进婆婆的房间，哪怕外面天光大亮，一地白雪将天地照的刺眼，那屋里还是昏暗一片，比自己睡得拆房没有好上多少，塌掉半边的土炕，上面蜷缩着一黑乎乎的人影。
　　向亭晚走到土炕前，小声叫到，“婆婆？”
　　那个黑瘦的人僵硬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向亭晚。
　　“婆婆。”向亭晚上前握着她的手。
　　那枯树般的手冰凉刺骨，向亭晚这才发现，她盖得被子竟只是两层薄薄的布，而里面的棉絮......向亭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棉衣。
　　“你怎么就不走呢？”婆婆说道。
　　向亭晚双手握着老人的手，“那日巷子口，您的一饭之恩，我想回报您，想让您晚年不再受苦，可是，对不起......”
　　“孤苦伶仃了大半辈子，末了要走了，有个人陪不错，值了。”婆婆说着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钱袋，放进向亭晚的手里。
　　沉甸甸一袋铜钱。
　　两人馄饨生意不错，向亭晚每次想那钱给婆婆置办点东西时，总是找不到钱在哪，问就是还债了，找不到了，原来她一直都存着。
　　“去西街王掌柜那里买个草席，便宜些的就行，大过年的不要给人添晦气，反正冬天不容易烂，过些日子，过完年，你把我埋了就行，就镇子外有片坟地，坟地最边上有个孤坟，叫王生，那是我的丈夫，把我埋到他的旁边就好。”
　　婆婆看着窗外枝丫上面落得雪，说道：“我们从小认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六岁便成了婚，刚成婚不过半年，他便从军去打仗了，打了三年，回来了，可是没了双腿，他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可我不嫌弃他，他是我的夫君啊，我怎么会嫌弃他，我照顾了他几年，他终于振作起来了，我们想要个孩子，我还记得，也是一年除夕，我烧了一锅热水，想和他洗去一年的晦气，可就在我出去抱柴火的功夫，他撑着灶台不小心滑了一下，摔了进去，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力气将他从那锅热水里捞出来的，辗转了几天，他都不成人形了，我当时就想跟他一起去了，可他让我好好活着，连同他那一份一起活下去，我就活下去了，像行尸走肉一般活到了现在......”
　　婆婆的声音很轻，向亭晚必须要趴到她的身边才能听到他的声音。
　　“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会在地下等我吗？”婆婆问道。
　　“自然是等的。”
　　“那便好......”婆婆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然后眼里最后一点光泽消失了。
　　向亭晚抱膝坐在土炕前坐了好几日。
　　“我想你了......”向亭晚对着空气小声说道。
　　想想自己真是可笑，当初决心要离开的事自己，现在后悔的也是自己，可不是所有人都会站在原地等着自己，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向亭晚按照婆婆的吩咐，过来几日，才将她下葬，不过向亭晚给她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要去见自己心爱的人，总归要梳妆打扮一番，剩下的钱不够买一副棺木的，向亭晚便买了木材自己打了一副。
　　“手艺差，别嫌弃。”向亭晚对着两个紧挨的土包说道。
　　说罢，撒了一把纸钱，向亭晚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