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奈何》斝不斝

5、冬衣

　　不一会儿，两人走到了树荫底下。
　　沈芝把手上的几个快递包往地上一放，顺势就坐下了。辅导员个子不高，身材微胖，抱着那么大包裹，走得挺吃力。他弯腰也把怀里那一堆放在沈芝旁边，长舒了一口气，边捶胳膊边对沈芝道：“同学，你帮忙看一下哈。等会儿训练结束的时候，我让大家过来你这边领。”

　　沈芝：“啊……”
　　还没等沈芝反应过来，辅导员已经捶着胳膊朝操场那头走了过去。就这样，除了看水壶外，沈芝又多了个快递代收点功能。

　　生命学院的女生方阵此时正在原地休息，辅导员过去和教官打了个招呼后，对着方阵中说道：“最近学校的快递柜还在招标，快递就先送到操场这边，我已经帮大家都拿过来啦，放那头啦。”说着，手指指向操场角落的树荫下。沈芝闻声，很配合地朝她们挥了挥手。

　　“对，没错！那位同学帮大家看着呢。等训练结束后，找她领就可以了。”辅导员接着说道。交代完，又迈着步子朝男生方阵走去，同样的说了一遍。

　　沈芝扶额——真是得了个好差事！哎……

　　她把那些快递一一拿过来看了，大概记个名字，省得一会儿弄错。“咦？韦邈。”一个小小的方形快递盒，收货人一栏写着“韦邈”，沈芝仔细看了寄出的地址——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
　　“韦邈是内蒙古的啊？”此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在一望无垠的青青草原上，韦邈策马扬鞭……
　　沈芝想象着，打了个哈欠，一阵睡意袭来。也对，突然不用训练了，这么舒服地坐着，是挺适合睡觉的。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落，天地间一片粉红色。

　　在这样的北方海滨城市，秋日的傍晚时分，空气中湿气加重，确实教人觉得有些凉——嗯，特别是像沈芝这样，盘腿坐在地上打瞌睡的人。

　　一阵风吹过，凉飕飕的。沈芝打了个激灵，醒啦。她正了正帽子，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望向操场。

　　好几个方阵已经解散了。离沈芝最近的生命学院女生方阵前，教官抬了抬水兵帽，立正站定：“稍息！立正！解散！”

　　“杀——”

　　哇去！听这一声喊，沈芝瞬间清醒！赶紧站了起来。

　　一天的训练终于结束了！同学们都开心地朝沈芝这边跑来——拿水壶。沈芝数了数脚边的快递，嗯，十三个，没少，很好。她就放心地站在一边等着派发快递。

　　不过，同学们倒不是很领情，拿着水壶就自己在地上扒拉。沈芝杵在那里，阻止不是，不阻止又不太合适。

　　“沈芝。”
　　好熟悉的声音，听到有人叫自己，沈芝抬头看去。啊！是韦邈。

　　韦邈莞尔一笑：“有我的吗？”

　　沈芝：“啊？哦，有有有。”说着，她弯身迅速从被拨乱的一堆快递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举到韦邈面前。

　　韦邈：“……”
　　这么快！韦邈愣了一下，轻轻从她手中接过快递盒，温热的指尖无意触碰到了沈芝的！沈芝全身仿佛过电了一般，心跳加速，她立马把手缩了回来，满脸通红地低下头。耳边飘进一声“谢谢”，不过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半晌，等沈芝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人了，脚边只剩下自己的那个大包裹。
　　她做贼似的四下望了望，嗯，没有熟人。不过，才开学没多久，除了同一宿舍的那三个室友以及最后一排倒数第二名那位和自己挨着的家伙，她也不认识别人。
　　“哦，对了，今天还多认识了一人——韦邈。真好。”沈芝抱着个大包裹在人群稀疏的校道上走着，心里开心地想。

　　校道两旁都种着三球悬铃木，果然是“行道树之王”。在沈芝的家乡，除了最常见的榕树，也种了不少三球悬铃木作为行道树。不过，家乡的行道树几乎没有落叶的时候。这个季节，校园里的许多树叶已经变作了金黄色，三球悬铃木也不例外。
　　沈芝踩在落叶上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可以离开家乡了，她特意报了个北方的大学，离家远远的，自由自在。这样想着，她步子越来越快，包裹好像也没那么重了。

　　同学们一整个下午都在训练，此时已经饥肠辘辘，都奔食堂去了。宿舍楼里没多少人，沈芝把包裹弄进寝室里，趁室友没回来，赶紧把它拆了。

　　“哇去！！这都啥呀？!”
　　拆开包裹的一瞬，沈芝心里骂了一声。

　　当时，沈芝坚持独自来学校报到，不要父母陪着。自己一个人带的东西有限，因而她来的时候行李特别少。
　　临行前，她把要用的东西都归纳打包，用便签纸贴着——“一周后寄”、“十月初寄”、“十月末寄”，都标记得清清楚楚。这倒好，一股脑儿都给邮过来了！！

　　妈妈总是不愿意在沈芝的事情上用心。哼！忽视自己的劳动成果。沈芝气呼呼地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准备兴师问罪：“喂！妈妈！”
　　“哎呀！芝芝啊！给你寄的包裹收到了哈？我看签收了哦。你那些个一袋袋的，怎么还分时候寄，真麻烦。我都给你寄过去啦！
　　哦，对了，我前几天去逛街，看见有一件黑色长款棉服，款式不错、特别保暖，给你买了，也一并寄过去啦。北方冷，穿厚点哈。哦，还有，快到中秋节了，你学校那么远，应该不能回来过节啦，给你寄了一盒月饼，你最爱吃的酥皮蛋黄馅的……”
　　沈芝什么都还没讲，妈妈就劈里啪啦一通说，根本插不上嘴。不过，听到还有新衣服和月饼，想想妈妈还是知道关心自己的，她“哦哦”、“嗯嗯”应了几声之后，就满意地挂了电话。

　　沈芝把大包裹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放进进柜子里、摆在书架上。至于月饼还有妈妈说的那件标签都没拆的新衣服，嗯，先放桌子上。
　　都整理好了以后，室友们还没回来。
　　沈芝把包裹袋子卷了卷，塞到桌子下面，想着等会儿再拿出去扔掉。她拿起桌上的月饼，看了看，放到一边——等中秋节再吃吧。

　　沈芝把迷彩外套脱了，准备试一试新衣服，她刚把棉服套到身上，寝室门开了。走进来三名个子差不多高的女生，正是沈芝的室友。
　　她们三人皆来自北方省份，身高165公分左右，军训时候站的位置也相近，故而行动常在一起。在她们眼里，沈芝一张娃娃脸、不到一米六的小个头，简直就是个小屁孩。因此很喜欢说话逗她玩，听她讲着不标准的“嗲嗲”的普通话。
　　三人一进门，看见寝室正中穿着迷彩裤、套着黑色长棉服的沈芝，不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小芝，你冷啊？”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指着沈芝笑道。

　　沈芝正要开口解释，旁边那位剪着学生头的室友走过来把手搭在她肩上，上下打量她道：“小朋友，你这衣服是不是太大了啊？“

　　“不是的，这是长款的，我妈妈刚给我寄的。我只是试穿一下呢。”沈芝急忙解释道，说着，就要把棉服脱下来。

　　“哈哈哈哈哈，哦，是吗？哈哈哈哈。”另一位扶着门、快要笑岔气的室友接话道。

　　“有这么好笑嘛？！”沈芝心里嘀咕着，把棉服脱下放到桌子上。

　　“学生头”把棉服拿起来，上面还挂着标签，笑着对门口的两人说道：“还真是，新的哦。” 那两人走过来也看了看——

　　“哈哈哈哈哈哈……”
　　扶门的那位又撑着桌子大笑起来。

　　沈芝无奈道：“又怎么了，青青。”
　　这个苏青青，笑点极低，经常一点小事就可以笑个不停。

　　“还说不是买大了！175的。哈哈哈哈。李婧，你来看看。”苏青青指着标签对“高马尾”说道。

　　李婧伸手拿过标签，看了一眼，也“哈哈哈”笑了起来，把标签举到“学生头”面前：“孙琳，呐！你看。”

　　沈芝一脸懵，踮起脚也凑过去看。只见标签上尺码一栏赫然写着：“175 cm”！

　　孙琳扭头看着沈芝笑道：“小朋友，你都是把大码的衣服当长款穿吗？哈哈哈哈……”

　　沈芝一张脸倏地涨红了。一是觉得丢人；二是生气——啊！妈妈也太不靠谱了！哼！长款和大号都看不出来嘛！然怪穿着那么别扭！

　　但是，沈芝也是要面子的！
　　她将棉服一把拿过来，对孙琳道：“不行吗？！反正，反正穿着暖和就行的啦！”说着，赶紧把衣服塞进衣柜里。

　　“我，我去食堂吃饭啦！”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沈芝拿起饭卡就往外走。嗯，尴尬的时候，溜走为上策。

　　沈芝一边大步往食堂走去，一边低头琢磨着等会儿要怎么狠狠地批评妈妈。不过，这衣服款式确实挺不错的，穿着也暖和，而且还不会像其他棉服一样显得那么笨重。就是，太大了！不是沈芝的码。

　　沈芝这样想着，一头撞到了树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