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奈何》斝不斝

4、初见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整齐的口号声响彻操场上空。

　　绿草皮，红跑道，蓝色的迷彩服。那是大一新生们正在军训。

　　生命学院的女生方阵前，教官抬了抬他的水兵帽，看样子又要开始训话了。果然——

　　“后天！就要军训汇演了！你们自己看看！这正步，走成啥样？！啊！！”军训了这么多天，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但说起话来，依然中气十足。

　　随后，他冲阵列后方：“最后一名！”

　　“到！”
　　最后一排最后一列的小个子女生大声回应，声音却由于紧张而略微颤抖。

　　“出列！”

　　“是！”声音依然颤抖着。
　　只见“最后一名”赶紧出列，跑步走，到了阵列前方，面对教官立正站定。

　　教官看了一眼“最后一名”，皱了皱眉，侧身站到一边：“向前——一步走！”

　　“最后一名”又赶紧认真往前走了一步。同手同脚！顺拐了！

　　方阵里一阵骚动，大家都努力忍着，尽量不笑出声，但身体已经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只有第一排第一列的女生依然面无表情地保持立定姿势。

　　“最后一名”满脸憋得通红。

　　教官把脸转向方阵，目光凛厉：“好笑吗！”人群立马安静下来。说完，他看向那位站姿挺拔的女生：“第一名！”

　　“到！”

　　“出列！”

　　“是！”
　　只见方阵第一排第一列的女生声音洪亮地应声答道，往前迈了一步——上体正直、摆臂有力，右脚“啪嗒”一声响亮地靠上左脚。

　　教官看了看“第一名”同学，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向方阵：“看到了吗？就应该要像这样！”他又抬了抬头上的水兵帽，接着对方阵命令道：“原地休息三分钟！”

　　“是！”方阵齐声答道。说完，人群长舒一口气，有活动关节的，有扭腰的。但都安安静静地，没人敢乱说话。

　　这边，教官走到“第一名”身边，指着“最后一名”，道：“你带带她。你们到那边去练习。”说着，领着他们走向操场边的一个角落。“最后一名”面红耳赤地跟在他们后面走着，一路低着头。

　　教官和“第一名”交代了几句后，回去继续训练，留下这一高一矮两名女生。

　　“第一名”身材高挑，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再加上她一贯站得笔直，在一众女生中就特别显眼。她看着面前这位“最后一名”小个子，面带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沈芝。”小个子嗫嚅着，依然低着头 。

　　“嗯。你好。沈芝同学。我是韦邈。”说着，韦邈对沈芝伸出右手。

　　沈芝抬头，面前这个叫韦邈的女生，目测足足比自己高了至少二十公分；虽然经过了一周多的军训，但是依然能看出她之前皮肤肯定是很白的；鼻梁高挺，一双乌黑的眸子，眼角微微上挑——“真好看！”沈芝心里想着。

　　“呃，呵呵。”这边韦邈伸着右手等着，而对面的沈芝却盯着她兀自发呆，她只好尴尬地笑笑，右手顺势在沈芝肩上拍了拍。

　　这回轮到沈芝尴尬了。丢人了！又丢人了！竟然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沈芝回过神来，脸一下子又涨红了，圆圆的小脸这回还真是像个红苹果了。

　　“那个，你不用紧张。再走一个我看看。”韦邈言归正传，侧身给沈芝让开一条道。

　　沈芝如遇大赦，正了正身子，认真地往前踢起正步。嗯？啊！不出所料，又顺拐了！三步之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停在原地，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韦邈。

　　韦邈正看着她，两人目光相遇。北方的秋天似乎来得更早一些，一阵风吹过，一片红叶飘落在两人之间，映得沈芝的脸更红了。

　　“咳咳，”韦邈清了清嗓子，走到沈芝身边接着道，“你以前也这样吗？我是说，嗯，平时走路的时候。”

　　沈芝侧头仰视着她，小声回道：“应该，应该不会。平时走路都挺，挺正常的。”

　　“那……是怎么回事呢？”韦邈轻轻皱了皱眉，两弯眉毛不浓不淡，刚刚好。
　　真是“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沈芝不合时宜地想着，“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还没在心里吟出，韦邈就先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沈芝：“……啊？”

　　韦邈：“……”

　　“算了，”韦邈依然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我走一个你看看。”说着，她在沈芝的旁边站定。
　　“你看哈，先迈左脚，摆右臂，收脚，然后再迈右脚，摆左臂……”韦邈一边做着动作，一边和沈芝讲解，神情专注认真。

　　沈芝看着她修长的双腿，神情也专注认真。

　　“明白了吗？”韦邈踢了两下正步后，回头望着沈芝道。

　　“嗯嗯。”沈芝点点头。

　　“那再走一个试试。”韦邈鼓励道。

　　沈芝自我调整了一下，心里默念：“左脚右手，右脚左手，左脚右手，右脚左手。”喊着口号“一，二，三，四”，努力迈出了第一步……

　　左手左脚！完蛋！没救了！

　　韦邈抿着嘴，哭笑不得，正待开口。

　　“搞什么你搞！哎——”教官正朝这边走来，不巧正看见了，真是恨铁不成钢，冲沈芝嚷道：“你不要练算了！”

　　沈芝怔在原地：“啊？我……”

　　“你不用练了！”教官又气呼呼地重复了一遍。

　　韦邈一看气氛不大对，忙解释道：“教官，我看……”还不等她说完，教官语气温和地打短她：“你自己先回去训练吧。刚才接到通知：汇演的方阵9×11，咱们现在这个方阵是10×10的，多出了一个人。”说完，看向沈芝。

　　韦邈：“……”

　　沈芝喃喃道：“啊？多出一个人？”

　　“嗯，你暂时不用训练了吧。”教官对沈芝说道，可能觉得之前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语气太冲，这次倒是温柔多了，还拍了拍沈芝的肩膀，鼓励道：“作为替补队员吧，还是有机会的。你不要灰心。”

　　“真是太不会安慰人了。”沈芝窃喜，心道：“我才不要这个机会呢。”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很遗憾的样子，说道：“可是，我不训练，那我去哪儿呢？”

　　“嗯，我刚才和辅导员商量了一下。”教官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树荫下的一排排水壶，“你就坐那儿帮同学们照看东西吧。而且也能看看大家训练。”

　　看东西？！

　　“好吧。”沈芝看着那些水壶，无奈的点点头。还以为可以回宿舍去休息呢。不过，不用训练也好，看东西就看东西呗。

　　韦邈和教官回去训练了。沈芝则自己走到树荫里那些水壶中间盘腿坐下。方阵中的同学们纷纷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哇靠！太爽了吧！

　　沈芝拿起自己的水壶，悠然自得地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大家训练——嗯，韦邈真好看。

　　沈芝正看得入神，辅导员站在操场铁门边冲她招手喊道，“哎！那位同学！过来一下！帮大家拿一下快递来。”

　　快递？沈芝朝那头望去，只见铁门边停了一辆送快递的小货车。辅导员正站在一边，看着快递员卸货。

　　沈芝放下水壶，起身走到他俩旁边。地上已经放好了大大小小的十多个快递包。

　　辅导员和快递员确认道：“都是生命学院的吗？都拿完了哈？”

　　“嗯，就这些了。”快递员一边从车上扛下一个类似麻袋的大包裹，一边说道，“加上这个特别大的，一共十三个，您数数。”

　　特别大的？沈芝和辅导员一齐看向快递员手中。这个麻袋，哦不，包裹呈圆柱形，目测得有八十公分高，周长和沈芝环抱的最大值差不多。

　　“谁的呀？”辅导员说着，看向包裹上的快递单，“嗯？沈芝。”

　　沈芝：“……”
　　谁呀？！寄个这么大玩意儿干啥？！

　　“是生命学院的，你看，写着呢。”快递员说着，指了指单子上的地址。

　　“嗯。”辅导员点了点头，淡淡道，“放下吧。”心里估计嫌弃地想着：一会儿还得把这扛到操场上。他满脸写着不高兴。

　　沈芝暗自庆幸：开学没多久，辅导员还没把所有人都认全，不知道这个包裹就是自己的。哈哈。

　　快递员骑上车走了。辅导员把地上的快递分成两堆，指着小堆那个对沈芝道：“同学，你拿这个吧。”又指了指有大包裹的那堆：“这个我拿。”说着，把大包裹抱起来，沈芝非常识相地把几个小的快递放在大包裹上。
　　妥当之后，辅导员向树荫下走去。沈芝拿起小的那几个快递跟在他身后。

　　“这还挺沉的。”辅导员喘着气，和沈芝闲聊道，“估计是要中秋了，家里寄了一大堆好吃的哈。”说完，还呵呵笑了两声。

　　沈芝也跟呵呵傻笑两声：“是吧。”心里想的却是：等一会儿要怎么悄悄地把这个大玩意儿拿回宿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