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全天下人都以为我无所不能！》许下长安

24、书房

　　荀彧上门拜访，被姜府的仆从告知姜珩正在书房。他对姜府的构造极为熟悉，所以也没让人去传话，自己一个人去了书房所在的后院。

　　后院之中清幽至极，方才觉得有些微热的荀彧马上在这种气氛之中静下心来。他走上台阶，只见书房的门被关上，里面空无一人，只以为在阅览什么书籍，不知不觉间放缓了脚步。

　　轻手推门而入，半对着门的几案上空无一人，略略测过头来，眸中映入那人躺在软榻上的身影。

　　墨发丝毫不乱地搭在榻上，与白皙的肤色形成了对比。一手搭在腹上，另一只手垂在榻边，宽大的袖袍吹落在地，露出小半截细腻如皓月的手臂。

　　他仰面躺着，鸦羽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扇形阴影，但难掩眼底被来就有的浅淡乌青。朱唇墨眉，相貌翩翩。

　　荀彧的呼吸在自己也没注意的情况下放轻了了，他并不知道，原来姜珩已经累到如此地步。城门口还与他们言笑晏晏的人，此时静静躺着，睡得如此之沉。

　　微微蹲下身来，将那袖子重新搭回软榻上，手也被搭回原来的位置。

　　荀彧的目光在书房里转了一转，最终还是落在了案几上面。

　　文人的书房总是最受关顾的，互相往来，已经来过数次，熟悉非常。姜珩不喜桌面不洁，此时案几上却已经落了一层灰，荀彧走过去，拿了一块绢布细细擦干净。

　　案上大多都是已经写好的竹简，以及一些书籍。荀彧的目光在几案上的那个精致古典的木匣上停留片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书房之中有几分相似的木匣。

　　荀彧修养甚高，断不会做随便窥看他人隐私的事情，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动。只是将那灰尘擦干净，就将绢布放下。

　　他见姜珩没有要醒的迹象，即使来的受了嘱托，一时间也竟是低低心中叹息，没有忍心把姜珩叫醒。

　　战后损失细明不久前已经告知，荀彧本就要写一份文书交予曹操一看，此时便坐于案前，就着几案上摆放着的几卷没用过的布帛，磨墨提笔，细细写了起来。

　　他写得仔细，洋洋洒洒一长篇，待写好之时，下意识地朝软榻的方向一看，姜珩睁着眼睛看他，不见一分倦色，神色清明，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而且醒了有一会儿了，怕是就看着他在这写的.........

　　荀彧见他乌眸清亮，黑白分明，不禁唇角轻翘。“珩弟可还觉得疲累？”

　　姜珩摇了摇头，从榻上坐起来，一边朝这边走来，一边说道：“珩只觉得，一身疲累一扫而空。”

　　“文若前来，竟然不醒珩，怎好叫你等我？”

　　“你不是醒了么？”荀彧见他神采奕奕，莞尔一笑。

　　“若不是珩闻到文若身上的熏香味，还不知道文若已至房中呢。”姜珩走过来，站在荀彧身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布帛上的字，一边说道。

　　他本来只是打趣，却不想荀彧颇为认真地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珩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文若身上的熏香当真好闻，珩的瞌睡都被赶跑了！”他抿了抿嘴，眼底划过一抹愉快的笑意。

　　荀彧勾着唇，“若非奉孝不在此处，彧必要以为你被他影响了，尽会揶揄人。”

　　姜珩轻轻挠了挠头，轻笑道：“奉孝必然会觉得委屈极了..........”

　　姜珩拿了一个凳子坐在边上，见几案上的灰已经被擦干净，猜得出来是谁替他擦干净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不经意间将那颇为显眼的木匣子的摆放姿势碰歪，姜珩伸手重新摆放好，末了还用手摸了摸，却听荀彧问道：“珩弟如此在意这木匣子，莫非是何人所赠？”

　　姜珩摇了摇头，将那木匣子抱在手里，白皙如玉的手与深色的木匣形成极大的反差。他说道：“这匣子是珩买来装些杂物的，但是里面的东西，的确是友人所赠。”

　　说罢，他亲手把匣子打开，里面齐齐摆放着几卷布帛书简。荀彧见姜珩的目光转向自己，再看了看那些东西，“这些是在荆州之时，文若送予珩的八封书信。东西杂乱，于是珩一起放在匣子里，也不会遗失。”

　　荀彧想到俩人一致的做法，缓缓露出清雅至极亦是温柔的笑容，他没有提到自己的做法，只是说道：“珩弟有心了。”

　　姜珩冲他笑了笑，低头看向那张布帛，“这些东西都要文若亲自写么？”

　　荀彧点了点头，只听姜珩叹了一口气：“如此，文若倒是辛苦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眯起眼睛，笑道：“珩听志才说，文若已经有了奉孝的消息？”

　　荀彧点了点头，“此前彧与族亲前往冀州，得知奉孝在袁绍帐下任职。只是不久之后，奉孝认为袁绍非明主，离袁绍并与我再次辞别，不知前往何处。”

　　“就在珩弟你前往泰山之时，奉孝来信，说他身无俗务，在家中赋闲。叫我等不必挂念他。”

　　姜珩点了点头，复又问道：“奉孝既已知我们三人拜曹操为主公，可有要出仕的想法？”

　　荀彧道：“未曾说过。”

　　姜珩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既知郭嘉赋闲有六年之期，想来时日尚早，恐怕这人也暂无心出仕的了，还是顺其自然罢了............

　　他抬头，对上荀彧的眸子，神色不自觉地认真起来。

　　“文若，那天晚上，我与你说的，觉得如何？”

　　他自然还未曾忘记那个晚上自己做出的决定，绝不能让荀彧重蹈覆辙，走上老路。

　　荀彧愣了一愣，眸子里的笑意也敛去几分，他唇齿轻启，一字一字道：“珩弟当晚所言，彧沉思甚久。”

　　他慢慢站起来，于是姜珩也不明所以地跟着他的动作。

　　只见荀彧忽然之间冲他深深地作了一揖，“听君一席话，彧如醍醐灌顶，此后.....定不负主公，不负天下人......”

　　姜珩听他所言，忽然觉得复杂。

　　将挚友扶起来，唇角微翘：“文若，你不负任何人.....只是珩不想让你与主公.....”最后难做罢了.......

　　他到底没说出来，因为一想到那空食盒，想到历史上荀彧的下场，想到这人温良却又固执的性子，他忽然就觉得如鲠在喉，好像是失了声音。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荀彧，不负曹操，不负大汉，亦不负天下人。作为友人，他又怎能让文若重走上不归路？

　　姜珩敛了那几分复杂，缓缓笑着，将这话题跳过去：“既然珩也回来了，自然不能躲懒。还有事情要等着珩呢！”

　　他吁出一口浊气，倒叫荀彧也禁不住与他一起笑起来。

　　“彧来时也正是为了这件事，主公方才叫人来催你的文书了。”

　　姜珩叹息道：“主公竟然如此不体恤属下，珩只好掩面叹息，这就与他送去吧！”

　　荀彧替他把肩膀处的衣褶整理好，俩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就连姜珩也没有注意到，从开始的不自然已经到现在的习惯。

　　荀彧亦是从未料到，自己的怜爱之情竟已再也放不下。就好像那漫长无际的岁月一样，从未想过应当持续多久。

　　姜珩道了声不必劳烦，自己将衣服整理好，才与荀彧并肩而出。

　　俩人撑着马车悠哉悠哉地拿了东西赶往州牧府，根本不知道曹操此时站在庭院之中“望眼欲穿”，等待着自己的司马与从事将需要的文书送来。

　　曹操：消极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