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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决定 ...

  •   “我淦你他'妈的二大爷!就是你这孙子推举老子挂帅的?!”陈羽拎着剑气势汹汹地走进正厅,人还没到,怒气十足的声音便先到了。

      “碰”的一声巨响,也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直接就着椅子抬脚就踹,让那可怜的家伙连人带椅子,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陈羽还不解气似的,径直走到他身边,又往上补了几脚:

      “你们明争暗斗的关我屁事!带上我干什么?让我带兵你他'妈问过我了吗就敢说?!啊?说,老子让、你、说!”陈羽一下又一下极有节奏感地踢,每一脚下的力道都不减半分。

      “啊!驸马爷饶命,…殿下…殿下!救命啊!”王侍郎十分狼狈地护着头向李愿求救。

      李愿抬眼看了看陈羽,呡了一口茶,抬手道:“好了,驸马脚下留情饶他一命吧。他好歹是个朝廷命官,闹出人命可不好。”

      陈羽瞪了一眼李愿,又极用力地踹了一下,咬牙切齿地低吼:“麻溜的给老子滚蛋!不然别说明天,你傍晚的太阳看不看得见都尼玛难说!”陈羽又在落慌而逃的人屁股上来了一下,才愤愤不平的在一旁坐下。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陈羽喘着气盯着李愿。

      “驸马想要听本宫解释什么?”李愿还是那从未变过的浅笑,轻呡了一口茶。这小驸马发完脾气还要“解释”的样子,有点可爱喔。

      “你和你那几个兄弟姐妹明争暗斗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请麻烦你别带上我行吗?!我帮你教李焕已经是特别关照了喂,”想到自己计划有可能直接被眼前人彻底打乱,陈羽莫名暴躁,身旁小桌被砸得“哐哐”响,“莫名其妙让我带兵,你几个意思?!”

      李愿仍旧淡定:“驸马误会了,这不是本宫的意思。”

      “你的狗提出来的,不是你的意思?你觉得我信吗?!我是失忆,不是降智!”陈羽气极,横手一扫,小几上的茶具散落一地,“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任务是怎么落我头上的!”

      李愿面色不变,只挥手让小凌清理了碎片退下。

      “镇国公上奏,言恒国在大举屯兵,有攻击我国的态势。父皇便在昨日早朝时问文武百官有何人可以挂帅带兵抵御,然后就有人——就是那个刚才被驸马你踢个半死的人——推举你。”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阿爹?他不是镇北大将军吗?!”陈家军号称天辰第一王牌军,难道就是个摆设?!

      “太'祖组训,陈家军乃天辰立国之基、续国之要,非国之大患,不可动用。”

      陈羽的眉毛几乎跳起了迪斯科:“意思就是这样的常规冲突要另外选人?”陈家军还真就是个摆设?

      “是。”

      “那为什么是我?”

      “因为驸马是镇北将军府的嫡长子,王大人举荐的理由是虎门无犬子,让驸马去历练历练,将来好继承祖业。”李愿嘴角忽然勾了一些,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

      “历练历练就当主帅?我之前没打过仗吧?”虽然陈羽觉得这十四岁的宿主不太可能有这经历。

      李愿眼神幽深地看着陈羽,回道:“没有,传闻驸马十四年未出府门一步。”但是你背地里有没有带过兵,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那畜牲胡闹父皇也就真听了?”陈羽觉得好笑,这狗皇帝怕不是个昏君,让一个从来没有过带兵经历,甚至都没出过的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去打一场可能关乎国运的仗?就因为一句虎门无犬子?还是被她这两个月教给小太子的东西给上眼药了?

      “驸马莫慌,副帅还未定下呢。不出意料父皇会派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为副帅。”

      嗯?陈羽眼珠子一转,这样一来不就是去混军功镀金的了?

      “恒国实力如何?”

      提起恒国李愿严肃不少:“实力强悍不好对付,自天辰立国起便是我国劲敌。虽然大仗几十年才有一次,但小骚扰长年不断。”

      “咳咳,”陈羽突然捂嘴咳了一声,“那个,我捋一下哈,我是镇北将军府的人,恒国在天辰北边,战斗力挺强,而且恒国对北边境的小骚扰长年不断,双方时有摩擦?”

      “对”

      “刚才那畜牲是你的人,他推举我带兵防范于未然。”

      李愿眼神一飘:“可以这么说。”

      “你是长公主,太子的亲姐姐,镇北将军府是天辰大名鼎鼎,手握重兵,实力强劲的望族。我是你驸马,你和镇北将军府友好关系的关键。”

      “……”废话。陈羽成功收获李愿一记白眼鄙视。

      “咳咳…”陈羽摸了摸鼻子,“推理过程嘛,体谅一下,体谅一下,继续哈,虽然我是主帅,但是会有一员虎将协助,我只是去捡军功的。”

      “是。”

      “呐,不对了吧?”陈羽一边询问李愿,一边沾着茶水在手边的桌子上画着关系图,此时她停了手,眼神揶揄。

      “不对什么?”李愿好奇她发现了什么,但表情依旧没变。

      陈羽抬头看了看李愿,又转头扫了一眼自己画的关系图,咧嘴笑了,“我当你多厉害呢,你这养狗技术不行啊,自己养的狗吃着你家的粮食,去帮别人干活了。”

      “喔,怎么说?”李愿眉头一挑。

      陈羽扭了扭腰往里坐了些:“我挂个主帅的名号出征,什么活都交给副帅干,战后还有军功,看上去是个美差,实际上危机四伏。”

      “要是这副帅是你哪个敌人的人,或者有哪个看你不爽的人买通了底下的将领,到时候来个自杀式打法坏了大事甚至动摇国本,虽然事是下面人干的,但主要责任一定是我的。”

      “呵,到时候我,甚至镇北将军府都要倒霉——就算阿爹厉害,陈家军能把我完完整整捞回来,也不可避免地会伤了元气。”

      “而提出来这个建议的,是“你的人”,我死了伤了,或者陈家军有个好歹,你和镇北将军府的关系会急转直下,而且镇北将军府还有可能秋后算账,目标自然是你。”

      “你们两家两败俱伤,幕后黑手渔人得利。而且这事几乎没风险,我在外面什么名声咱都清楚,浪荡纨绔一个,在军中没有半点威信,他们也根本不用担心我手上的兵权会有什么威胁,甚至到时候直接架空我都有可能,到最后功劳没多少,罪过全给我。”

      “这么危险的事也敢提出来,除非你眼光太差,不然肯定是刚才那畜牲有问题了。”陈羽突然啐了一口,“不过这幕后黑手也是蠢的可以,为了党争把国运都赌上了,到时候争个你死我活,国家反而被旁人先抢了去,到头来肥肉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这让陈羽不自觉想到了近代的秃子,她对这种外有强敌还内斗不止的人就很鄙视,看着挺聪明,实际上一点大局观没有。

      李愿心中一惊,不过惊的不是自己身边出了叛徒,而是陈羽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仅仅依靠这零零碎碎的信息,就得出正确的结论。

      要知道陈羽刚才这些看似随口一说的话,她可是深思了好一会儿才想通的。至于刚才那人是个叛徒,更是她付出了不小代价之后才意识到的,这个人的脑子,究竟有多恐怖…

      “看来我说的没错。”陈羽成功捕捉到李愿绝美的笑容一瞬间的僵硬,得意道,“不过我挺好奇,你都知道他有问题了,居然还把他留着,谍中谍虽然是个好计策,但也不好掌握,可控性太低了。”

      “喔,”李愿很快收敛了震惊,平静问道,“那驸马觉得,应当如何呢?”

      陈羽稍一后仰:“哪来的把他踢哪去呗,你再把他派回去或者其他什么人那里,都喜欢谍中谍就玩个大的,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把水彻底搅混,谁知道鱼在哪里。到时候他收集到的信息,他们谁都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不是我狂妄,实在是你们这间谍战的水平太低。”白寒可是间谍专家,而陈小羽在十岁的时候,就用间谍战术把白寒坑了一把,陈羽的“用间”天赋可见一斑。

      “那驸马不妨说说,怎样才是高级的?”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陈羽一抱手,将头撇开:“不想说。”

      李愿一愣,这坏脾气的家伙,本宫又哪儿惹到她了?李愿见陈羽不入套,只好换了个问题 。

      “那驸马想想王侍郎是谁的人可好?”

      “这倒是可以,不如你具体说说朝堂上有哪些人和你作对?”陈羽一手撑着头看向李愿,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微扬的嘴角。

      这样的信息李愿自然信手拈来:“楚王李灿,韩王李炳,他们在朝中势力....”

      “咕咕咕~”陈羽刚在小桌上写下“楚王”和“韩王”,肚子就很不争气地响了。

      “我饿了,不陪你玩了,再见!”说完陈羽也没等李愿回答,抬腿就往小院走去。

      “诶你!”陈羽早跑没影了。这家伙,李愿无奈一叹。

      李愿起身走到陈羽桌边,看着她刚才画的图。水迹已经开始变干了,但是不难看出她写的与之前那张纸上的,是同一种字。陈羽,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本宫不知道的。李愿望着陈羽离开的方向出神。

      回到书房李愿才恍然想起什么,她料想到陈羽会反对了,只是没想到她脾气这般大,她别再一时冲动再闹出什么动静才好。今日陈羽的脾气确实被她忽悠过去了,但难免她再想起来,保险起见,命人贴身跟着为好。

      夜深人静,陈羽的房间仍是灯火通明。

      白天闹脾气完全是气的,陈羽可不会发一通脾气就放弃了计划,去当什么征北大元帅。

      陈羽正在书房整理她的“陪葬品”,此时她手里拿的是前些日子她让李愿画的折扇。

      李愿够狠的,她的要求明明是一幅老虎一幅她的肖像,结果李愿竟然在正面画了一只人身虎尾的“虎精”!

      那虎精乍一看与人并无区别,白袍抹额,头发半散,背后一条大尾弯曲灵动,脸…没错,那虎精的脸就是陈羽,一只奶凶奶凶的“张牙舞爪”啃羊羔的老虎精。最可气的是李愿还在边上题字:大猫扑食,凶狠勿近!

      画得这么萌,凶狠个球啊!

      为此陈羽去找李愿闹了,然后被怼了,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陈羽看着扇面上的落款,突然就没来由地笑了,把扇子放入一个小箱子。

      “咚咚咚。”门被敲响。

      陈羽下意识应道:“进。”

      “驸马。”入内的是一翩若惊鸿的女子。

      来人竟是李愿。

      “喔,长公主殿下深夜到访,有什么事吗?”陈羽见来人是李愿,惊讶之余没忘记将身后的箱子合上。

      今夜李愿很好看,她本来就很好看,今晚尤其好看。雪白的衣裳分明是冬装,却生生让她穿出出尘绝代的飘逸。月华流照,洒在她身上,疑是仙女下凡来,嫣然一笑胜星华。

      陈羽嘴唇发干。

      “来询问驸马白日未说尽的话。”此时此刻,李愿的语气在陈羽耳边听着出奇的温柔。

      这声音说情话一定很动听,陈羽浮想联翩,但很快她就被自己这想法吓的一抖,我在想皮球!

      “我白天说了那么多,不记得你指的是什么。”陈羽咽了口口水,掩饰自己的些许慌乱。

      “间谍之术。”李愿也不想兜圈子。

      “我说过了,我不想说。”陈羽回过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为什么?”

      “不为什么,说出来对我有害无利。没一点好处,我干什么要说?”陈羽不动声色地将小木箱搬到架子上,然后走回去。陈羽书房只有一张椅子和一架没放下的折叠床,故而二人都只站着。

      “那驸马想要什么好处?钱财?地位?还是,女人?”想到陈羽的行径,李愿觉得女人的概率最大。

      “钱财无非是为了吃穿住行,我都有了;地位嘛,长公主驸马的头衔好像也不小了吧?”何况她还是镇国公世子。

      “那就是女人了?”真的是女人?李愿眼中一丝精光闪过,随即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有点,嗯…酸酸的?什么情况?

      “女人?”陈羽忽就生了逗一逗眼前这人的心思,“我眼前就是个大美人,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嗯?”陈羽眯起眼睛,露出了调戏小娘子的标准表情 。

      “你!登徒子!”李愿没想到陈羽会这么说,顿时脸上一红,表情管理也崩了。

      啧,这人炸毛的样子比平时可爱。陈羽笑意更甚,“你是公主我是驸马,虽然在大婚当日我被你找人撞了,还差点死了,但是我怎么说也是父皇正儿八经赐婚的,你的驸马,我怎么就是登徒子了呢?要不你今晚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如何?”

      “你…放肆!”李愿几乎要被自己的心跳声震聋了。登徒浪子,竟将本宫气至如此!李愿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蛋。

      夜晚,静悄悄的夜晚,是很能激发人在某些方面的勇气的。

      “我就放肆了呢?”说着陈羽缓步上前,慢慢靠近李愿。

      “你…”李愿气极,奈何心底的理智强行拉着她,她知道这人如今打不得。

      “不说便不说,本宫不稀罕!”说完便要拂袖而去。

      “欸欸,别走啊,我开玩笑呢。”陈羽见人要走,赶紧上去拉住。自己的条件还没提出来呢,人走了算怎么回事。

      “我可以告诉你间谍之术,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我以后干什么,你都不许插手干涉。”陈羽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能派人监视我。”最后关头了,这些不确定元素还是能少就少,万一暗卫发现了异常报告李愿,导致计划败露了,那可是亏大发了。

      “这没问题...本宫答应你,但是,你先放手!”李愿忿忿地看着陈羽,似乎又快气得暴走了。

      陈羽低头,这才惊觉她刚才一急,竟然揪松了李愿的衣带!

      衣带如今松松垮垮地搭在衣服上,一端被她死死抓住!陈羽一惊,讪讪地松手,一对爪子四处流浪,无处安放。李愿赶忙背身整理起来。陈羽就这么盯着李愿,看她整理衣着的慌乱模样,有点出神。

      “你!还看着本宫干什么?!去写啊!”李愿一抬头就看见陈羽“色咪咪”地盯着自己,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可是我不会写字啊。”陈羽眉头一跳,回了神,“你别用那快冒火的眼神看着我,我真不会写。你看得懂的我不会写,我会写的你看不懂。”

      陈羽的字早就暴露了。一个月前,彼时陈羽发现李愿“偷”了她的纸,气急败坏之下拎着剑去找李愿讨要说法,就在她爆发前恍若惊觉李愿根本看不懂,随后也就大笑着走了,回去补了一份。

      “你!”陈羽硬耍赖皮李愿无语也无可奈何,只好走到陈羽书案前坐下拿出一本空白的本子,冲着还直直站着的人低吼,“愣着干什么,你说,本宫写!”

      陈羽看着清清冷冷的长公主殿下这罕见的暴躁模样,心情莫名的好。双手背后摇摇晃晃地走到李愿身后,猛一动作,将李愿整个人圈在怀里,还得寸进尺地把头抵在李愿肩膀上。陈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突发奇想想这么做,就做了。将死之人,我怕谁?

      “你!”李愿气结,竟说不出别的话了。但李愿很快又意识到,她好像并没有非常排斥陈羽这种举动。平时她的衣物不小心被旁人碰了,她都决计不会再穿那件衣服一次的,今天她这是怎么了?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有点热?

      “别紧张,名义上我们可是夫妻,我还抱都抱不得了?”陈羽的嗓音低沉且蛊'惑。

      陈羽说话呼出的热气打在李愿的脖颈边,李愿觉得更热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经快熟了。

      “快说!”李愿放弃挣扎了。权当报酬了,总归不会少块肉。

      “所谓间谍…”(我不会间谍战(ΘΘ=),此处省略一万字,自己脑补。)

      听着听着,李愿忘却了那点不适,被陈羽说的内容彻底吸引了注意力,陈羽说的都是她闻所未闻但又巧妙至极,高明至极的用间方法。直至写完,李愿还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就这么任由陈羽抱着。

      陈羽的脑袋也没挪过地儿,就一直这么抵着,长公主很软,抱着很舒服。李愿身上有股香气,淡淡的,很好闻,能平复她内心几乎压抑不住的烦躁。

      过了一会,李愿似乎回过神来了,动了动身子挣开陈羽的禁'锢,拿起自己刚写完的本子就要走。

      漆黑静悄的深夜总是有魔力的,能勾起人内心最真实的冲动。

      “殿下果然冷血,用完了人就要走,我好心伤呐。”陈羽单手撑在桌子上,看似非常委屈,实际上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夜深至此,殿下不如就在我院中将就一晚?”

      “不必了!”哼,女流氓!李愿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加上陈羽刚才那阳阳不明的话,感觉身上跟被火烧了一遍似的,热的慌,只想赶紧离开这诡异的地方。留下?笑话!

      “唉,真是可惜呀。那殿下慢走,我困了,就不送了~~”

      李愿看这人一脸狡猾的笑意,哪里有半点困色,却也不想追究,“哼”了一声,走了。

      目送李愿走后,陈羽盯着架子上的红木箱,出神良久。

      次日卯时

      “爷,您该起了,殿下已经在大厅等您了。”

      陈羽睡的正香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靠!不是叫你辰时叫我起床的嘛?!”起床气颇重的陈羽怒道,“你神经错乱了吗?!”

      小兰似乎习惯了这位爷的起床气,仍恭敬答道:“殿下说今日您要入宫面圣。”

      “啊啊啊!”面尼玛的圣,大清早的有病吧!狗丈人闲着没事干大清早整女婿玩?诶,好像有个畜牲推举我带兵来着,喔,是了,应该是为这事儿的。智商渐渐恢复,陈羽想通了原因,及其不情愿地掀开被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房门打开,小兰看见了虽然清醒,但是整张脸都写着“爷不爽”的陈羽。

      洗漱更衣吃早饭,然后被抬去大厅。

      “用得着这么早吗?长公主殿下难道不知道大冬天打扰别人睡觉是很不道德的吗?”见到李愿陈羽就开启了抱怨模式,控诉对方大早上的恶行。

      李愿挥退了旁人,道:“驸马今日入宫面圣陈述作战部署,有些事情本宫需与驸马交待清楚。”

      陈羽态度坚决:“没什么好说的,我见了父皇就说我不想去,让他另请高明。”

      “不行,你必须挂帅出征。”

      “凭什么?”陈羽又扫落一桌杯盏,“你都知道是圈套还往里跳?你自己想死别带上我!”

      李愿忽略震耳的“噼啪”声,继续说道:“她们想玩本宫便陪她们玩到底。本宫打算将计就计,趁机打压她们的党羽,顺便让驸马在朝中站稳脚跟。”

      太子亲政她对朝堂的把控必须增强,也需要一个地位足够高、行事足够强硬的人为焕儿提供支持,以防朝堂争论焕儿吃亏。思来想去虽然陈羽变数极大,但却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要理直气壮地站上朝堂,太子太师这样的职位便不够用了。

      “不干!”这次陈羽连桌子都掀了,“我说了我不想参与!”

      “本宫届时会派一通晓军事的谋士协助驸马…”

      “我说了我不去!你听不懂吗?!”陈羽厉声喝断李愿。

      李愿眼中似有无奈:“焕儿需要一个人在朝堂为他提供支持。”

      陈羽心一抽疼,脱口吼道:“所以你就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换一个站在朝堂上的资格?!”

      “是。”

      “你还敢说是?!”陈羽猛地起身一脚踹翻了椅子,“鬼知道战场上会发生什么?!我死了怎么办?!”

      “本宫相信以驸马的才能,定然能安全回来的。”

      “说的好听!你怎么不让太子去?!他不是比我更需要军功立威吗?!”陈羽横手一扫,手边另一架椅子被外放的内力震得粉碎,木屑飞出许远。

      李愿无言看着陈羽:“……”

      李愿这样只让陈羽气上加气:“说到底就是你自己都没把握,就选了我去送死!”

      李愿没见过陈羽这样连砸带吼的发脾气,一时间心中复杂,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本宫能护驸马周全,即便本宫力薄,驸马也该相信在北境经营近千年的陈家,能护驸马周全。”

      语毕李愿忽然起身,拉着陈羽到她身边坐下,拿出帕子擦拭陈羽的手心。

      陈羽确实被安抚了一些,面上怒容稍退。“哼,就算我能活,我为什么要去打恒国,打仗就要死人,我不喜欢看到死亡。”

      “恒国连年骚扰我天辰边境,将士百姓死伤无数。”

      “恒国将士也是人。”怼得毫无道理。

      “恒国十世暴君,贵族奢靡无度,民不聊生,军队也是欺压百姓的兵痞,无恶不作。而且恒国军时常袭扰北地的居民,屠村之事屡见不鲜。”水渍擦拭干净,李愿收了帕子。

      “畜牲!该死!”三言两语勾起陈羽的记忆,与军人同居,她对这些总是更敏感的。

      “我可以入宫陈述作战部署,但是你要跟我一起进宫。”陈羽此时仍不愿意放弃计划,倾尽所学制定一个作战部署是陈羽现在最大的让步。

      李愿眼神微黯:“恐怕不行,依制朝臣商议军国大事,女眷不能染指。”

      “你必须去,”陈羽抱手撇开头,“你都知道要给太子在朝堂上找声援,万一我说错话了,也得有一个帮我说话的人。我可不想再被打。”

      若是强行拒绝,保不齐她又要闹脾气了,李愿只得轻叹一声:“行吧,本宫与你同去。”

      高兴之余陈羽突然意识到,提起李焕似乎总能让李愿更轻易地妥协,那点高兴没了。

      “说到底你费尽心思想扶太子上位,还是因为他是你亲弟弟。”陈羽忽然幽幽地说道,眼神有些复杂。

      “是,但更是为了天辰百姓。”李愿正襟危坐,“楚王荒淫无度,韩王刚愎自用、嗜杀成性,不论将来他们两个何人登上帝位,遭殃的都是这天下百姓。”

      “太子呢?”

      “驸马教导焕儿数月,难道不知焕儿心性如何吗?”李愿反问道,“焕儿将来不说是千古明君,至少也比那两个皇兄强。”

      “他才六岁,心性未定,要是他大了受不住这花花世界的诱惑,也堕落成一个废物呢?”

      “不可能!”

      也就太子能让你急,陈羽撇嘴,盯着李愿的眼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那本宫会亲手废了他,另寻贤明之人。”李愿也不甘示弱,直直地对上陈羽的目光。

      陈羽直视李愿的眼睛,看见李愿坚毅的眼神。

      嗯,真话,姑且信你。“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陈羽软下语气,敛了凌厉的眼神,“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马车平稳地前行,木轮撵过青石路的声音极有节奏。

      车内点着暖炉,没有半点寒意。二人时有交谈,多是李愿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驸马,”李愿忽然抓住陈羽的手腕,直视陈羽的眼睛,“本宫需要你。”

      若是一个强势清冷的美人突然向你示弱,你会怎样?

      陈羽呼吸一乱,似乎有什么在悄然破碎。

      “助本宫,可好?”这眼神那么怜人,谁能招架?

      陈羽心里又泛起烦躁,铺天盖地。

      陈羽突然扑进李愿怀里,柔软清香将她包裹,心安了。

      陈羽贪恋这心安。

      “好。”陈羽竟鬼使神差地应了。半年筹划湮于一息吗?不知道。

      皇宫。

      陈羽李愿连袂走进御书房,随即陈羽便发现殿内除了高高坐着的皇帝,还相对坐了两个人。

      “太子对面那人是谁?”陈羽低声问道。

      李愿亦低声答:“是忠勇侯杨建,原西北军副帅,晓畅军事,勇猛无双,对父皇忠心不二,在军中颇有威望。”

      “性格如何?”

      “性格直爽,不喜拉帮结派、弄虚作假。只服比自己厉害的人,看不起那些坐吃祖先功劳的二世祖,从不参与党争,是故他也只当到了西北军副帅。”

      纯臣之外也有保皇派,他们并非如纯臣一般效忠皇帝个人,而是效忠于皇权。

      “坐吃祖先功劳的二世祖?不就是我咯?”陈羽眉毛一挑,“一大把年纪了在我这个小孩手底下当副帅,他现在心里肯定不服。不过倒是个爽快人,我喜欢。”

      近了,二人不再耳语。

      “儿臣参见父皇。”按着尊卑,先是二人拜见皇帝。

      “平身。”

      “太子殿下。”陈羽还冲小太子行了一礼。有外臣在场,李愿在外面特意叮嘱陈羽不要失了礼数。

      而后是太子还礼:“姐夫免礼,见过姐姐,姐夫。”

      最后是杨建:“参见长公主殿下,见过长驸马。”

      “杨将军。”陈羽及李愿回了一礼。

      “父皇探讨军国大事,儿臣便不打扰了,儿臣去偏殿等候。”李愿象征性一提。

      “诶...别....”陈羽非常配合地一拉,“父皇,殿下近日在府上时时想念您呢,这难得见到了,哪有见了一面就走的道理。虽然讨论军务,但都是一家人,让殿下听了也是无碍的,就让殿下留下吧。”

      李洪再心照不宣地一答应:“也好,朕也许久不曾见到愿儿了,愿儿就留下多陪陪父皇吧。”

      “是,父皇。”李愿再从善如流地答应,完美。

      于是赐座。

      “你们都知道朕今日召见你们是为什么了,别的朕也就不说了,你们有什么看法?此处没有外人,可以畅所欲言。”李洪大手一挥,切入正题。

      李洪这话看似是对所有人说的,其实对象就只有陈羽和杨建两人,更准确的说就是对陈羽说的,因为她是主帅。李愿是陈羽“临时”留下的,至于小太子,估计是李洪叫来见见世面的。

      “陈羽,你是主帅,你先说吧。”果不其然下一秒陈羽就被点名了。

      “父皇,儿臣忝居主帅,还是应该长者优先,杨将军是长辈,还是让杨将军先说说吧。”陈羽笑得多少有点奸诈,我倒要看看这所谓晓畅军事是个什么水平。

      “那杨卿家你说。”李洪应的爽快,只当陈羽年轻,脸皮薄。

      “是,”杨建也不推辞,便开始陈述自己的看法,“微臣觉得,恒国此番大举屯兵,是有强攻我天辰的态势。算算时日,两国也有几十年未曾有过大仗,这几十年一次的硬仗怕是躲不掉了。”

      “故臣以为应当早日扩充军队,加强训练,最好集结百万雄狮陈兵北地,以震慑恒国,让他知道我天辰也不是好欺负的。如若真的要打,我们也有一支王者之师,不至于陷入被动。另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应提前支会户部调遣钱粮。”说完还扫了陈羽一眼,轻视意味明显。

      陈羽白眼一翻,呵,我当什么人才呢,说了一堆屁话,这些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看得出来好不好?

      “嗯,”李洪只抚了抚须,转头道,“陈羽你呢?”

      “回父皇,儿臣没想。”

      陈羽说完就感受到了四束赤'裸'裸地说着“你怕不是在找死”的眼神。

      “那你昨日干什么去了?不知今日要商讨战术吗?”李洪沉声道,语气明显不善。

      昨天?陈羽瞄了李愿一眼,惹的人面色一红,低了低头。昨天我在吃你女儿的豆腐。但陈羽当然是不敢这么说的,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李愿很好看,但是现在说场面话更重要,不然容易挨打。

      “父皇息怒,儿臣是觉得昨天儿臣临时领命,并不知道父皇对这场仗的要求是什么、能给儿臣多少时间准备。与其胡思乱想最后还用不上,不如今日了解了具体情况再想。”

      “那你想知道什么?”李洪的语气缓了缓。

      “请问父皇想把那恒国打到什么程度?是打退、打败、称臣,还是,灭国?”军事世家,天才少年,陈羽当然有底气。只是陈羽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说出这些话,已经将她的计划打破了一半。

      “嘶~”在场所有人包括李愿都惊得猛抽了口气,这小子怕不是疯了,如此狂妄?天辰几百年的宿敌,他有什么本事就敢妄言灭国?要知当年连首代镇国公陈殇都奈何不得恒国,只能协商划山而治!

      “长驸马怕是呆在京城没出过远门,不知道那恒国军队的凶残吧?才敢说出如此狂妄之语。”杨建一脸不屑。

      “陈羽,军国大事,不可玩笑。”李洪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下去了。

      “回父皇,儿臣没有玩笑,儿臣认真的,而且儿臣认为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

      陈羽又微微眯起眼,看在你们被时代眼光局限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们的无知咯,反正到时候你们就知道降维打击,是何等的恐怖。

      “无知小儿!你怕是都不知道军务对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罢?如此狂妄自大,也不怕闪了舌头!”杨建最是恼火这种夸夸其谈又没有半点能力的纨绔子弟,故也不顾御前,当即破口大骂。

      唉,看来不露点本事,这天是没法聊了。陈羽无奈撇嘴。

      “我当然知道,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陈羽翻阅过李愿的藏书,发现天辰的文化是真的挺繁荣,但是军事著作也是真的少的可怜。不说别的,兵书都没有成体系的,即使有也是家族内部机密,一个将领的成长大多是跟着有经验的老将,学习口耳相传的用兵之术。所以《孙子兵法》之类的书在这里说是神作也不为过。

      而陈羽嘛,早就把中国古代经典著作背了个遍,诸子百家说信手拈来也毫不夸张。

      “这要你说?”杨建仍旧满眼轻蔑。

      “杨将军别急,我还没说完呢,”陈羽回瞪了杨建一眼,“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

      “………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陈羽仍然选择留后手,就背到《九变篇》,说这些的目的只是镇场子,用不着这么卖力。

      陈羽背完后喝了口水,“惊讶”地发现周围没声音了,环顾四周,果不其然看见四人快掉到地上的下巴,尤其杨建,目光直接呆滞了。

      哼,不露一手,真当爷是个草包。陈羽也不提醒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喝水。过了好几分钟,杨建等人才缓过神来,看陈羽的眼神也都变了,像见了神仙的敬畏,又像见了妖怪的震惊。

      李愿表面上看上去依然是没什么波澜,确实内心早就发了海啸一般:她到底藏了多少私?!原以为这几个月她已然倾囊相授,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末将愿拜驸马爷为师,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扑通一声杨建直接给陈羽跪下了,有如此惊世之才的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年龄小怎么了,杨建表示:年龄重要吗?它重要吗?

      “杨将军使不得,本侯小孩一个,受不得将军如此大礼。”陈羽当然得把人扶起来了,但是不妨碍她心里爽啊!小看我?呵!

      “请驸马爷收末将为徒。”杨建死活不起。

      “这……”尼玛这人直爽过头了吧!陈羽只好眼神向李洪求助。

      “咳咳,杨卿家性情中人朕可以理解,但是我们先商讨军情,至于拜师和其他的事,你们回去私下再说。”回过神来的李洪缓解尴尬。

      “是。”“是。”杨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陈羽悄悄地松了口气。

      “那父皇想好了么?要把恒国打到什么程度?”

      “你觉得呢?”李洪把问题抛回给陈羽,他现在更想知道陈羽还有什么本事。这几个月太子的述课已然让他惊喜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

      “儿臣以为打残了,让它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就好,倒也不必灭了。”老奸巨猾的皇帝!陈羽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一家子套话的套路都是祖传的吗?可他是皇帝,能打她板子的皇帝,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

      “为何?”李洪战术抚须。

      陈羽只好应道:“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说具体点。”这陈羽确有大才,朕选女婿的眼光真好!李洪有点小得意,一脸“慈祥”地看着陈羽。

      狗皇帝!陈羽咬牙切齿,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狗丈人还在试她的深浅呢!毫无底线臭不要脸!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嗯,说的不错。”

      不错尼玛,死傲娇!陈羽险些当场炸毛,亚圣的话你还敢只评价“不错”?你谁啊!

      李洪表示:任你气得颅内生烟,与朕何干?

      “咳,”假得不能再假,“听你刚才的话,你似乎不看好杨卿家陈兵百万于北地的建议?”

      陈羽:“是的。”

      李洪:“理由?”

      “百万雄狮听起来威风凛凛,但是除了吓唬人,没别的用处了。养一百万军人,且不说其他,粮草就是笔巨款,还不算其他的军饷。而且百万军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调度自如的,到时候所谓百万雄狮反而是累赘。”

      “那依你所见,应当如何?”

      陈羽不假思索:“精兵政策,培养二十万左右可以以一敌五的精兵,效果和百万雄狮一样,而且好处多多。”

      “什么好处?”

      “省钱啊!”说到这陈羽可来劲了,“养一百万军人每年的粮草军饷得多少钱?再加上土地,建材等军营用度又是一笔巨款。而且不打仗的时候他们也没事干,相当于朝廷白养着他们的,虽然要培养二十万精兵也要花很多钱,但是绝对比养一百万少,而且最重要的....”陈羽又喝了口水。

      李洪追问:“最重要的是什么?”

      “父皇别急嘛,最重要的是,空出来的土地我们可以种粮;这剩下来的八十万人可以让他们参加生产劳动,让他们去种粮或者做手艺或者经商,这样一来他们不仅不浪费粮食,还可以生产粮食,我们还可以收税,这样朝廷就有钱去干其他的事了,父皇看这样一来是不是好处多多?”

      “说得好!”李洪激动不已,眼里冒出了金光,“咳咳,”意识到自己失态,李洪轻咳两声,“那你再说说,你对此次战事有何看法。”

      “刚才儿臣说的那些最重要的就是需要时间,裁军改制急不得。至于这次战事要这么个打法,就要看父皇给儿臣多少时间了:如果父皇要儿臣近日就出发,那您就当儿臣刚才什么也没说,别说百万雄狮,就是二百万,儿臣也不想去;若是三月之后出发,那大概需要三万人;如果是半年之后出发,一万足矣!当然这一切需要父皇全力支持,提供儿臣需要的钱财物资。”陈羽脑袋一热,竟然就把她那精心设计的计划给“卖”了。

      陈羽认真考虑过的,只不过是把对方打残,那主要任务就是打,而不是一边打下来城池一边还要派人守着,而是像游击战一样,打完就跑。而三个月造三万一般的火'枪、几门火炮,再加上训练,时间也是够的;如果是半年的话,造一万精致的火'枪再组建一个炮兵连,要几十门火炮。加上训练,半年是基础时间。

      !!!!

      众人再次给陈羽的惊世之语镇住了,三月三万,半年一万?他也真敢说!虽然刚才的兵法神乎其神,但是在绝对的兵力劣势下,什么战术都不好使!

      “你认真的?朕接到的线报,即使扬言百万大军有虚,可恒国也至少集结了五六十万的军队。”李洪的眼神几乎要将陈羽看穿。

      “是。”陈羽丝毫不惧地与李洪对视。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狗皇帝值不值得我陈羽卖力。

      一时间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陈羽和李洪对视,其他三人则盯着对视着的两人。

      “好,朕答应你,朕可以给你半年。”过了几秒,李洪收回了眼神,“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具体策略了,朕会全力助你。”

      天辰恒国打了大几百年,似乎都有了默契,从放出集结消息到各自准备妥当,时间差不多就是半年。什么?恒国不讲武德怎么办?陈家军列队走过,并翻了白眼。

      这狗皇帝有点水平的。陈羽不知道刚才李洪心里在想什么,但就凭他敢在听了自己可称得上狂妄的话语就答应自己,陈羽可以肯定,这个狗丈人绝对不是个皮得不行、资质平庸的守成之君,至少其识人断事的眼光很毒辣。

      “儿臣今日才知道父皇的具体要求,故而十分详尽的策略怕是要明天,现在儿臣只能说一些大概的要求。”脑热就是脑热。陈羽完全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李洪应得痛快:“说。”

      “儿臣要重组一支军队,人员从各军选拔,一共要一万两千人。请问父皇这需要多久?”

      “杨卿家?”李洪转问杨建。

      杨建拱手:“回陛下,大概需要十天。”

      “陈羽,你刚才不是说只要一万吗?”

      “回父皇,是训练好的一万军队,儿臣并不能保证选上来的人都是合格的。刚入伍时儿臣要筛选一次,开始训练后可能会有坚持不下去的人主动退出的,这些可都是要算进去的损耗。”

      “嗯,你继续。”

      “这一万二千人最好从弓箭手当中选取,但最重要的是要有勇气和正气,兵痞之徒不行。所以请父皇在下旨时着重声明九死一生,余下之事不可泄露。让士兵们自愿报名,不必强求,让那些心存侥幸的断了念想。”

      “这个可以,朕即刻传旨各军。”

      陈羽继续:“这十天儿臣要准备训练场地、器械,以及最关键的,武器。儿臣需要一块无人居住的场地,大概二十万亩(注),最好里面有山林有平地。”

      “城北有一处,可用。”李洪略一沉思,答应道。

      “在这块地方不仅要建有训练场,还要有供木匠铁匠干活的地方。另召集数百名木匠铁匠,还有制造兵器甲胄的工匠。明确告诉他们朝廷发给他们远高于市价的工钱,承诺保障他们子女家人的教育生计,代价是他们以后都必须永远待在军营之中,直至离世。”

      李洪不解:“这是为何?”

      陈羽耐心解释:“因为儿臣要造两种威力极大的兵器,此兵器的制造方法不能流露半分,必须牢牢抓住,但凡泄露一点,都有可能动摇国本。因此也必须让工匠是没有后顾之忧、心甘情愿地干活,断绝一切泄密的可能。”

      “什么兵器?”

      “这…”陈羽一哽,“儿臣现在形容不了,到时候初有成效之后,再请父皇到现场感受,总之是可以以一敌十以一敌百的强悍兵器。”

      “行,你还要什么东西。”

      “铁,铜,铅,硬木,还有硝石,黑炭以及硫磺,这些都是需量极大的,具体数目儿臣明日会呈上明细。训练所需的一切器械和方法的图纸,儿臣明日也会一并呈上。十天时间其实很紧急,半年也算不得长,我们必须要争分夺秒,在士兵到达之前准备好。”这样的对答陈羽觉得酣畅。

      “可,朕即刻拟旨着人办理。”

      李洪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战后这一万人你想如何处理?”

      陈羽倒是没想这么多:“找人带着放在城北继续训练以备不时之需,或者由父皇亲自掌印,留在宫中当禁军。”

      “为何不留在北地震慑恒国?

      “如果北地没有绝对可信之人还是算了吧,不然北地是两国边境,变数太大。如果父皇要亲自掌印,希望父皇也要严加注意,这技术绝不可外流。”

      陈羽知道李洪肯定是有这个本事的,能在朝廷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二十几年皇帝还大权在握,怎么可能没点手段?现代电视剧里那些被自己儿子妃子耍的团团转的皇帝都太假了,能登位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当然父皇若是舍得,也可以把武器收回集中销毁,这样士兵如何便无所谓了。”陈羽又皮皮地补充。

      李洪垂眸思索:“这个到时候再说。”

      “嗯,呼,暂时应该就这些了,具体的儿臣要回去细细思考。”陈羽累了。

      “时辰确实不早了,愿儿,你们可要留在宫中用膳?”

      李愿敛了震惊起身:“谢父皇恩典,儿臣府内尚有杂务待办,与驸马回府用膳便好。”

      “行吧,那你们路上小心,退下吧。”

      “儿臣/微臣告退。”

      “请驸马爷收末将为徒!”刚出殿门杨建就扑通一声堵住了陈羽的去路。

      “这....”淦!我怎么忘了这茬!陈羽只好向李愿求救,但只见对方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全然没有插手的意思。多招揽一个前西北军副帅李愿求之不得呢,怎么会出声制止。

      陈羽又转向李焕,然而:“姐姐姐夫,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姐姐姐夫再见~”

      “嗯,焕儿慢走。”

      慢尼玛!陈羽现在想问候人!

      “这....杨将军,陈羽一介晚辈,您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驸马爷惊世之才,我杨建佩服,心甘情愿拜师!”杨建说道,“驸马不答应我就到府上长跪不起,直到您同意为止!”

      武将都这么刚的吗?刚才还一脸“你个小屁孩知道个桃子”的表情,现在就跪下叫师父了?

      “那...好吧。”陈羽看得出来如果她现在不答应,杨建真的会去长公主府跪着的。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杨建稽首。

      “杨将军请起,时辰不早,回吧。”

      唉,陈羽心里苦啊!

      陈羽满头黑线。她现在反应过来了,她刚才都答应了什么东西?!说好的陈述作战部署变成了帮狗皇帝打仗!履行诺言的话计划要往后推至少整整一年!现在还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徒弟!陈羽现在心情很不好。以至于上了回府的车,还是一脸不爽。

      我为什么要说那么多,为什么要答应那狡猾的皇帝帮他打仗,还帮他造枪炮?我都准备死了,管他恒国天辰,和我有关系吗?他们还能到地府抓我吗?到底为什么?

      “恒国十世暴君…民不聊生…屠村…”屠杀…屠杀…

      陈羽的脸皱成了一团。她去过一个压抑至极的地方,那里一尊高高的雕塑,一位衣衫褴褛的母亲抱着她早已死去的孩子仰天长嚎却无可奈何。那种绝望无助悲痛欲绝触目惊心,看一眼就绝对忘不了了。

      在那里,陈羽完全没有分析其他雕塑力学结构的心思,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是对他们的同情、感慨,当然还有作为种花家子民,对那些畜牲行径的愤恨。展厅里层层叠叠的白骨更是直击陈羽的内心。

      太过压抑了,以至于陈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回忆当时的见闻。她当时只是作为一个游客,去参观后人整理出来的展厅,就……

      难以想象当时的亲历者,是怎样的绝望。战争不过是上位者的游戏,却是底层人民的末日。陈羽说什么也不想让悲剧再现,尤其是在她有能力阻止的情况下。

      陈羽是有慈悲心的,至少不触动她绝对利益时有。

      “更是为了天辰百姓…楚王荒淫无度,韩王嗜杀成性…”陈羽眼前浮现李愿那坚毅的眼神。

      “驸马,本宫需要你。”手腕上柔软的触感。

      “助本宫,可好?”那直击心底的眼神。

      丝绸相触的轻响。那清香柔软的怀抱,那份安逸。

      我究竟是因为这些话,还是因为说这些话的人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耳边忽然又响起了丝绸摩擦的声音,原来是李愿坐到了她身边。

      “驸马可是想到了什么烦心事?”难得见陈羽露出痛苦纠结神色的,李愿不无担忧。

      “没什么,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陈羽回过神来,轻描淡写地回答,表情却有些木讷。

      “既是不好的回忆,那便不想了。驸马劳累了一上午,休息片刻吧,这到府上还有一会儿呢。”李愿柔声劝道。

      李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为什么要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只觉得看见陈羽刚才的表情,自己心里有点难受。大概是怕这旷古绝今的人才受什么刺激吧,毕竟有如此才华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来几个,一定要好好安抚将来留给焕儿,李愿如此劝说自己。

      “嗯。”陈羽也不再说什么,应了一声便躺下了。确实,她一大早上就被叫起来,还滔滔不绝了一早上,不可能不累。但是她的心更累。她觉得她似乎有哪里变了,但是又说不上来。全知惯了的她面对这种未知的迷茫,很烦躁。

      李愿看着陈羽略带疲惫的睡颜,忽然觉得这人不闹了,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也,挺可爱的?不过她平时好像也不错?

      害,本宫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李愿摇摇头,被自己逗笑了,也不再胡思乱想,就这么看着难得安静下来的陈羽。

      过了一会,陈羽的嘴竟然微微张开了,粉嫩嫩的小舌头轻轻搭在小白牙上。

      李愿眼睛一转,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只见李愿转身捻起一支银筷探入陈羽口中,将那小舌头轻轻拨了回去。

      “嗯…”陈羽喉间发出不满的咕噜声。李愿轻笑一声,拿起书靠在一旁闲散翻着,不时看向熟睡的某人。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门口。

      “驸马,驸马?我们到了。”李愿见马车停了,想叫醒陈羽,却怕惊了她似的,声音及其温柔。

      “唔嗯~这就到了吗?”陈羽挣扎着坐起来,眼神有些空洞。虽然时间不长,但累了一早上身心疲惫的陈羽显然睡沉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沙哑。

      “驸马若还是疲惫,可以回小院休息。床上睡的也舒坦一些,午膳等驸马醒了再传也是可以的。”李愿抬手帮陈羽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物,又将有些偏移的抹额扶正。

      “好~”睡得有些发懵的陈羽并未反应过来李愿此时的动作有多暧昧,只是不自觉的软软地回了一声。

      听得这尾音上扬的一声“好”,李愿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跳的有些快是怎么回事?

      “咳咳,”李愿只得轻咳两声,“好了,我们出去吧。”

      “嗯。”陈羽点了点头,前不久才在大殿上以“绝世才华”震惊四座的惊世之才,此刻刚睡醒竟有些…呆萌?

      “再见。”下了车的陈羽道了声再见,也不等李愿回应,摇摇晃晃地就往小院走。

      李愿看着这样的陈羽,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跟在陈羽身后。果不其然,李愿跟着陈羽进了房间就看见陈羽扑通一声扑倒到了床上。

      “这人,也不知道脱了衣服盖上被子,这数九寒冬的,也不怕着凉。”李愿无奈地叹了口气,向陈羽走去。

      李愿先将陈羽扶着坐起脱了她的靴子,又将她的衣袍解下,只留了中衣。这样大的动作,陈羽却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样子。

      “如此累吗,睡得这样沉。”李愿喃喃道,复又想了想,把陈羽那长长的抹额也摘了下来。万一这人睡相不佳,勒着了可不好。最后才把陈羽放平躺好,盖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防止漏风。

      “来人,给驸马生些火盆,”李愿看见陈羽房间里堆了不少炭,又补充道,“多生几个。”

      她如此畏寒吗?李愿看了看陈羽,觉得那里不对,又没有头绪,也就不想了,吩咐过小兰便出去了。

      “嗯....唔....”月上柳梢头,陈羽才悠悠转醒。陈羽有些费力地坐了起来,疑惑地看着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又转头看到了整齐挂在一旁衣架上的衣服。

      我怎么记得我是一回房就倒下了的,那这被子和衣服是…李愿?她有那么好?唉,那烦躁感怎么又来了?算了不想了,饿了,去吃饭。陈羽晃了晃脑袋,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服。

      “殿下,驸马爷醒了。”子离禀报陈羽的情况。

      “哦,她现在何处?”

      “回殿下,驸马爷醒来后去厨房寻了些吃食,吃过之后带了些糕点回房了 。”

      “嗯,本宫去看看。另外,将小院附近的人都撤了。”

      “是。”

      烛光摇曳,照得屋内亮堂。

      李愿进到陈羽房间时看见陈羽正坐在书案前在一张三四平尺的纸上专注地写画着什么,嘴里似乎还喃喃自语着什么,连李愿进门都没听见。

      “这是什么鬼地方,科技这么落后,唉,看来又是天文级别的工作量了...”李愿走到陈羽身边,听见她的自言自语。看向那张纸,上面写的还是那种李愿看不懂的文字,已经写了一小块了。应该是战事规划吧,李愿想着,也不出声提醒陈羽,就静静地站在陈羽左手边。

      陈羽不是随意毁约的人,答应了就会认真处理的,期限将至也只是将至,压一压。此时她正认真规划。

      “训练场…四百米障碍?嗯…,还是五百米吧,反正不是我跑,虽然是热武器,身体素质得跟上。障碍道有什么来着?深坑…栏杆…匍匐前进…墙……还有靶场…跑马场…武装越野…差不多了吧,还有宿舍?这个交给杨建吧,我才不操那个心。”陈羽在纸上的一块区域画上了训练场的草图,还写上了批注。

      “士兵…啧…,”陈羽在纸上画了个两手平平张开站着的……火柴人,生动形象的人型素描陈羽当然会,只是陈小天才表示这太浪费时间,不值得。其实就是懒。

      “火'枪是肯定的…火'枪,设计图怎么画来着?算了,先画其他的…既然是游击战,那就是用骑兵...马刀?虽然有火'枪,近距离武器还是要的,啧,这里的马刀也太逊了吧,说是刀还不如说是带刃的铁片子,嗯,就用新式马刀…轻便且威力大,好像是这样的吧?”

      陈羽在火柴人士兵的边上画了个新式马刀的设计图,还标上了具体数据。之前做计划的时候陈羽让人打造了一条铜尺,当然刻度是陈羽自己按现代标准刻的,在现代有人肉测微尺之称的陈羽表示这个,so easy。

      “刀有了,甲胄...额,基本样式还是不变了吧,加一些护手护腿?嗯,应该差不多了,这个的图,还是不画了,浪费时间,杨建应该知道怎么做,毕竟样式没什么特别,最主要的技术是钢,这样即使是全身武装的重骑兵的负重都会比现在轻骑兵小。”

      “嗯,还有战马的甲胄...早上好像忘记叫狗皇帝准备战马了,他应该会准备吧?”

      李愿听不懂陈羽满口的专业术语,但是听到陈羽的抱怨无端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嫌弃我天辰的军备算怎么回事?还说父皇是...李愿浅笑一声,这人,还真是不怕死。

      陈羽仍然发现李愿,自顾自言自语:“那个钢...高炉炼铁再土法炼钢?嘶,高中化学必修几课本的图来着?不管了,就怎么办,高炉...诶,化学式怎么写来着?”陈羽接着又画了炼钢流程图,加上化学式和批注,“还有火'药,一硫二硝三炭,不对,是十,十五,七十五....”

      “呼,最重要最恶心的部分来了,”陈羽吐槽一句,“十天后士兵就来了,造真正的火'枪肯定来不及,但是训练又不能落下,额...先用木制的练姿势吧,古代的大兵没接触过热武器.....要先适应适应,正好用这个时间造真正的火'枪'火'炮。木制的....一比一的规格,至于重量嘛,在前面挂砖头吧,效果差不多....反正练稳定性....”

      虽然是模型,但是要几乎仿真,所以图也不能马虎。陈羽左手铜尺右手新制的铅笔,在宣纸上一顿操作猛如虎,该标注的地方都细细标注了。

      “嗯,画的不错,真枪的效果图也用这个了,零件?”陈羽突然暴躁地挠头,“啊啊啊,恶心人啊,我为什么要答应那狗皇帝去打仗,打仗就算了,当一个吃瓜群众它不香吗?还要造火枪火炮,啧,自讨苦吃。”

      “恒国...恒国十世暴君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真的是个奇迹,世界未解之谜啊,恒国百姓都是傻子吗?不知道有压迫就有反抗?一点种花家子民的血性都没有,不过既然我来了,恒国,呵呵,愚蠢的凡人们,准备接受降维打击的审判吧!诶,突然有点中二是什么情况?”

      凡人?你自己不也是个凡人吗?还是……李愿突然想起陈羽的蓝眸。

      陈羽吐槽归吐槽,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纸上已经有了不少火'枪的零件,“枪管...额,好像还有膛线,锻造法?不不不,不行,危险系数太大,炮管更不行,啧,死亡炸膛率警告,要不得要不得,想我好歹也是世界杰出青年之首,被自己设计的火炮炸死,不值得,还是用铸造法吧,这样规格也更统一。”

      “火'枪好了,火'炮?红衣大炮?不好听,叫什么名字好呢?克敌?镇国?嗯,叫就叫镇国大炮吧,炮车,后坐力啊,弹簧?嗯,得用弹簧,不然一炮十秒钟,准备半小时,还容易误伤。”又过了一会,陈羽终于将武器的图纸画完了。

      “咕咕咕~”陈羽的肚子突然发出了抗议,“看来想这些东西真的容易饿,还好我有先见之明。”

      陈羽揉揉肚子,左手握着筷子盲叉了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又喝了口水,“嗯,虽然这里厨师炒菜水平不咋地,糕点做的还是不错的,好吃。”

      “到编制了,我只有一万人,照搬解放军的编制不现实,额……十进制吧,一万人一军,一千人一团,五百人一营,一百人一连,十人一班.... 炮兵...三人一组,一组一门炮,一班三组,再加一个班长指挥,正好弥补填弹时间,无缝衔接发射,完美。”

      “一个炮兵连有…三十门炮,那就四个炮兵连吧,一百二,虽然还比不上狼牙一个现代化步兵连,这个时代,也够了。其他的士兵,三个班一组,轮流射击,弥补填弹时间。唉,时代的限制啊,不然自动步枪多好用…好像差不多了?”

      陈羽直起腰把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嗯,差不多了,开始算用量…”陈羽顺手拿了一叠A4大小的宣纸当草稿纸,“铁…用量…一万支火枪…不行,估计会有损耗,按一万五算吧,反正狗皇帝有钱,让他出出血。”

      “m=pv,体积...内径,外径,长度还有零件...再乘一个...一万五,密度,铁的密度多少来着?甲胄....马刀....还有炮,铜的密度....唉,我讨厌数学。木头....还有铅...工匠的工钱?算了算了,交给狗皇帝吧,不能我累死累活他就轻松的要死。”

      陈羽飞快地在草稿纸上演算各种材料的所需量,得出数字后再誊抄到大纸上。

      “呼,终于好了,”陈羽满意地看着这张密密麻麻图文并茂的纸,“诶,等等,我用的单位好像和这里不太一样?还是找李愿问清.....哇噢!李...李愿?!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羽嘟囔几句刚准备起身,就发现了不知道已经在自己身边站了多久了的李愿。于是乎我们陈小天才成功地给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直接往右一突突,差点从椅子上飞下去。

      “本宫长得如此骇人么,竟将驸马惊吓至此?”李愿欣赏着陈羽夸张的反应,笑道。

      “没...没有,”陈羽有些结巴了,“李愿你…你何时来的?”我的碎碎念她都听到了?她听了多少?满口的现代词汇,她别真以为我是奸细,对我痛下杀手啊!我想死并不意味着我想被别人杀死啊!靠!这个习惯得改,必须改!

      “从驸马抱怨我天辰军备开始本宫便来了,只是驸马思考太过入迷,不曾发现罢了。”李愿又向陈羽走了一步,见陈羽想退,就俯身逼近,盯着满眼慌乱的陈羽。李愿知道陈羽不想她问太多,李愿也就配合地当选择性的聋子。

      “你来了就该告诉我一声,好歹出个声,呆在一边吓人算什么事情,”陈羽已经退无可退,只能面对李愿,“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吓…吓我吧?还有什么事吗?”

      “本宫来找驸马口述今日上午,驸马在御书房展示的那套兵法。”李愿直起身,仍是微笑着看着陈羽。如此神作,李愿自然不想放过。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陈羽坐直身体直视李愿,虽然刚才被你吓一跳,但是气势不能输!

      “刚才本宫似乎听见,驸马有事要求助本宫?”

      “不过是找人问清楚一些计量数位…嗯…再找人誊抄罢了,又不是非你不可。”

      “哦?”李愿笑意更甚,“驸马身为我天辰之人却不知我天辰的计量数位,不识文字却有惊世之才?驸马打算如何同旁人解释?”

      “你.....无耻,不要脸!你趁人之危!”陈羽再气也知道李愿说的没错,这着实太诡异,确实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尤其让皇帝知道了,更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但是这种精细的东西又不能有差错,必须搞清楚。

      “我可以自己翻书!”虽然弱势,但陈羽也不想让李愿白占便宜。

      “啊?如此不巧,本宫命人将府中书籍送去养护了,须三日。”李愿笑得像狐狸。

      “你!”

      “那驸马如何选择呢?”猎物入套了喔。

      “哼!”陈羽将头偏开以示不满。

      “那就请驸马起身吧?”李愿看陈羽这样就知道这人是妥协了。

      “哼!”陈羽伸手搂住李愿的腰身,猛地一用力,将李愿拉到自己怀里抱着,和昨日一样的姿势。

      “你...”

      “我这样才想的起来你需要的东西,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背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陈羽现在非常贪恋抱着李愿的感觉,她发现现在只有在她全身心投入思考,或者她抱着李愿的时候,她心里的烦躁感才会减轻甚至消失。至于这两个方法,陈羽当然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只是背书罢了,对她来说没什么压力。

      “还不快说!”李愿挣扎了几下,发现陈羽抱得有些紧,几乎挣不开,就放弃了。伸手拿了本空白的本子。唉,算了,反正昨天...只要能让陈羽开口,抱着就抱着吧,又不会少块肉。

      陈羽感受到李愿的挣扎,心里有些难受:“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此处为《军争篇》,是《九变篇》的前一篇,完整的《孙子兵法》《九变》之后还有五篇)陈羽背到这就不再说了,抱着李愿的手也没松开。

      “还有呢?本宫记得后面应该还有一篇。”李愿疑惑。

      “不是一篇,是六篇,后面还有一半。”陈羽将头埋到李愿脖颈处,享受着心里的烦躁烟消云散带来的舒适感,懒洋洋地说道,“早上在御书房只是因为他们看不起我,我不拿出点本事那天聊不下去。我随口背出来镇场子用的东西,说那么多干什么?”

      !!!

      李愿瞳孔放大,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兵法,陈羽竟然说只是随口一说镇场子用的?那这人的真才实学究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现在还在盘算怎么套话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在我面前说不了谎的。我要是真想说,我会说的,用我喜欢的方式,比如说现在这样。”陈羽在李愿脖颈处蹭了蹭,惹得怀中人一抖。

      “那你究竟....”

      “我究竟还有多少才学是吗?”

      “嗯....”

      “不夸张的说,这几个月我教给太子的不过是一些理论框架,个中细节如果都用现在这样的姿势口述给你的话,你下半辈子都可以呆在我怀里别出去了。”陈羽说着又蹭了蹭,还大着胆子用牙叼起一小块李愿脖子上的嫩肉,又怕伤了怀中人似的,极轻地磨着。

      陈羽也没说大话,从三岁开始以近乎复制黏贴的方式背书背了十五年,再加上陈轻尘的培养教导,陈羽的知识储备不亚于一个智能信息库。

      “你!”李愿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了,不知是被陈羽的学识震惊,还是为她胆大包天的言行气结。

      “殿下别生气嘛~~我又没说不告诉殿下后面的内容了。”似乎是玩够了,陈羽在李愿耳边说道,还故意将热气呼到对方耳边,惹得人耳红。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圮地无舍,衢地交合,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微哉!微哉!无所不用间也。间事未发,而先闻者,间与所告者皆死......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落下最后一笔,李愿问道:“没了?”

      “嗯,没了,真没了。”陈羽吻上了李愿脖子上,自己刚才咬着的地方。

      “没了就放开本宫。”李愿不安分的扭了扭,发现还是挣不开。

      “殿下要的自然是没了,但我的事,殿下可还没办呢,我是真的不会写字的。”

      “要如何写?!”李愿彻底放弃了。这人耍起流氓来李愿觉得自己真的是…招架不住。

      “一样的,我口述,殿下将文字写在对应的位置就好,图,一会儿我自己解决。”

      “那你还不说?!”李愿没脾气了。

      “别急,我要先弄清楚天辰详细的计量数值,不然一会写了也是废纸一张。”陈羽紧了紧手臂。

      问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重量之后,陈羽对这里的重量单位有了大致的概念:这里一斤大概合现代的半斤,也就是250g;一尺是30公分。

      “好了,殿下可以开始写了.....”

      陈羽依旧是大猫被捋顺毛的懒洋洋的声线,李愿却越写越震惊,也越写越好奇。这上面陈述的练兵方法及武器材料制造她真真正正的闻所未闻,不过她隐隐有一种直觉,这些武器的威力,只要陈羽愿意,别说打痛恒国,就是灭了恒国顺便再灭了天辰,估计也是够的。

      这陈羽究竟是什么来头?有如此才学却甘愿沉沦在长公主府,对权势也弃如敝履,看不出半点野心。除了对自己这荒唐流氓的举动,陈羽呀陈羽,是你藏太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

      “写完了。”李愿说道。

      “嗯…”陈羽只是应了一声。

      “那就请驸马放开本宫。”李愿又开始挣扎。

      “唉,殿下为何总是如此无情呢?”陈羽说归说,却也还是乖乖地松了手。只是心里又更加难受了。

      松开的那一瞬间,陈羽感受到了那卷土重来的烦躁感,或者说是更加猛烈的,让陈羽措手不及的烦躁感。

      这种感觉陈羽之前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是在现代的学习资料中陈羽见过无数次对这种情况的描述。陈羽抬头看着李愿,眼中似有依赖,有不舍,有无奈,也有甘愿破罐破摔的堕落。

      我怕是,染上了什么毒'瘾了...

      “我方才说的不是假话,你不考虑考虑吗?你如果真的想要其他治国之策的话。”

      李愿看着陈羽的眼神吃了一惊,这复杂得让人猜不透的眼神,陈羽,你果然是有什么秘密的吗?

      “本宫会好好考虑的。”李愿说完拿了刚写完的本子就往外走。

      “羽随时恭候殿下大驾光临,恭送殿下。”陈羽站起来向李愿的背影行了一礼,随即瘫倒在了椅子上。

      许久才拿起李愿刚刚誊抄的宣纸,细细看了一遍复又放下,自嘲地笑了。

      心里的一系列反应,显然让陈羽意识到了些什么。

      相互利用的游戏里,先动心的,是输家。

      我是准备自杀的啊,竟然爱上了李愿!陈羽一脚踹翻了桌子,自己也险些倾倒。

      “咚!”就是这么巧,一声沉闷的钟声响了,是陈羽设计的闹钟。

      她的时间到了。

      陈羽盯着远处的铜钟,它还在嗡鸣,轮廓因振动而不太分明。

      陈羽伸手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纸包。

      这是迷药,一头牛喝上一口都能睡三天。

      陈羽又摸出一物,圆柱形的,一节竹节。火折子。

      陈羽将它们和宣纸分列两边。

      死,还是生?陈羽凝视着,脑中放电影似的回顾她的十八年人生。

      天才是不会因为如何事放弃自己的计划的,答应了狗皇帝又怎么样?我还先答应了自己,答应了墨尔呢?

      陈羽拿起纸包,将粉末倒入温水中。又突然猛力将它丢出老远,水渍沾湿了窗纸。

      不过呢,陈羽拿起李愿写的宣纸,笑眼看着。被我爱上的女孩子在我这享有一些特权,也是无可厚非的嘛。

      我爱上的女孩子可以享受这世界上所有的特权。

      我可以为她延迟我的计划,为期一年。

      我要用这一年,把她想要的作为告别礼物,送给她。

      今夜注定是里程碑似的一夜,两个人的人生就此改变,这个国家的历史悄然改写,这个世界即将迎来剧变。

  • 作者有话要说:  注:二十万亩:我对面积其实不太敏'感,查了不少数据,二十万亩大概是一个普通乡镇全境的面积。
    今天下午查分,接下来几天忙报考,更新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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