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玲珑演技对质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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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锦王府后，贺飞便走上了昨日李云走过的路，前往藏春阁的路。
贺飞知晓那群藏春阁的贼人是被人利用，但伤害李云的罪行却是他们犯下的，之前在校场中已将他们毒打了一顿，若不是想让李明锦再查查他们，他真未必会留他们最后一口气。而他此时前往藏春阁，是为调查昨日李云在此闹出的意外，也是为向从容奴仆寻仇的藏春阁讨一个说法。
他背着弓箭刚踏入藏春阁，还没开口，便有一奴仆走到他跟前，拱手说道：“公子若是为李云姑娘一事而来，便可随小人来，藏春阁定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你们藏春阁闹出了人命要给什么交代！”贺飞朗声喝道，意为把当着藏春阁这么多来客的面把事情闹大，让对方下不来台。
果然，在场酒客们全都一惊，纷纷停下酒盏注视这边，歌乐舞蹈也停了。
那奴仆汗颜，红绫事前吩咐他及时把人带到进屋中，便是为防止把事情闹大，如今一时之间他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此时，一怀抱玉琵琶的姑娘上前，柔柔行了一礼后说，“奴家乃藏春阁的红绫，昨日那件事，奴家多少也在场，了解一些事情，公子若想问什么，随奴家来便是。”接着，她又以一面帕遮着嘴，凑在贺飞耳畔低声说道：“公子若是随奴家来，奴家便好将指使四六的那人的身份告知公子。公子也知道，那人地位不一般，在场鱼龙混杂，奴家实在不好在此委实相告。”
贺飞听得红绫提及“幕后黑手”一事，便知她多少也了解事情内幕。而他急切地想知道幕后黑手的真面目，便点点头，同意了这场交易。
贺飞随着红绫离开后，他身后美人伺候酒客的声音又开始重新热闹起来，酒席间不知美人们又编了什么话将这一事情囫囵过去，哄得他们忘了这场意外。
而贺飞随着红绫走进一间清静偏僻的小屋，刚阖上门，红绫便放下琵琶，直接在他面前跪下。
贺飞一愣，便知红绫方才所说有假。
果然，红绫眼中两行清泪便已流下，她忍着哭腔说着，“请公子原谅，方才那番话是奴家为引公子到这清净之地而骗公子的。四六是伺候奴家的人，若是叫阁主知道了他犯下这等事，还被闹开了，怕是会责罚奴家，请公子体谅……”
贺飞皱眉，他最见不得的便是女人的眼泪，“随便吧，如今你可有什么要说？”
红绫用袖子擦擦眼泪，继续说道：“昨日酒铺那一事，奴家确实在场。但奴家不知道指使四六的人是谁，只是今日寻人伺候时不见他，逮了与他相熟的奴仆一问，才知他受人挑拨去寻了仇。如果公子不信，奴家可以将那奴仆寻来让公子问询……”
说着，她抬头看了一眼，贺飞果然点点头
红绫便抬手拍了两下，清脆的声音在这小屋内回响，而后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原来她再有准备。
贺飞开门，却见是方才在门口想为他引路的那奴仆。
那奴仆走进屋，对他行礼后说道：“小人名为‘马小天’，今日天刚亮时……”他便又事无巨细地将他与红绫说过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毫无保留。
贺飞先前已经得了四六等人的口供，对比一番，没有错误，便知这二人没有欺骗自己。但可惜这口供中完全没有与找到幕后黑手有用的线索，他便继续问道：“昨日阿云与你们起冲突一事，可还有什么人知道？”
“昨日一事发生于众目睽睽之下，来往许多人都知晓了。”
确实，藏春坊又是个繁华之地，藏春阁尤甚，只怕这会儿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但有一事是寻常人不能知道的，红绫试着提醒道：“许多人知晓李云姑娘与四六有仇不假，但公子可有想过，又有什么人能如此轻易地知晓李云姑娘的住处呢？京城之大，要查个人可没有半日这么容易……”她这是要贺飞从自己人身边查起。
这话确实不假，那人不仅知道李云住在何处，还知晓她的作息规律，知晓她的生活习惯，知晓校场的练兵时间，才能设计出如此一套周密的杀人计划。
这是只有李云身边的人才能知晓的事情——贺飞不是想不到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找李明锦帮忙的原因——但方才求助李明锦的路没走通，他只能依靠自己藏春阁这一唯一的线索查起。
贺飞并不愿被红绫的思路牵着走，他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昨日一事究竟如何，你且说来听听。”
红绫心下一沉，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昨日的事情恐怕不能就此翻篇了。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说：“奴家也不是事情一开始便已在场的，奴家出去时，他们二人已经对峙得到了要动刀动箭的地步。那时……”她又把昨日她所见说了一遍，故意隐去因一坛酒而起的事情起因，但昨日事事关乎这坛酒，她要如何避开。
果然，贺飞略微一思索，便觉察出昨日李云想到的诡异之处：
“你们真为了一坛酒而要剁了一书生的手？况且你们卖酒之前就没想过这样穷苦的书生如何付得起一百两的酒钱吗？恐怕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吧！”
红绫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忽而双脚一软瘫坐在地，眼泪又掉了下来，这回哭得更凶了，“公、公子，这其中确实另有隐情，但……但这与李云姑娘的事情无关，请公子……奴、奴家……”红绫哭得再说不了话，便直接用帕子捂着脸啜泣。
眼泪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有些话不用明说，流两滴眼泪反而更能让人轻信。果然，一旁马小天见了，心生怜惜，连忙跪坐在她旁边安慰她。
见红绫哭成这样，贺飞也隐约猜到是什么事情了，但还是板着脸继续逼问，“快说！”
见贺飞强硬至此，红绫只好移开帕子，朱唇轻启，“其实、这事、皆因奴家而起。”方才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红妆半残，真叫人心生怜惜，马小天难免心动，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红绫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奴家本是藏春阁的头牌，仗着一曲玉琵琶便敢称‘卖艺不卖身’，为的就是自保清白，等来日攒够了银钱赎身之后，还能寻个好人家。可那卑鄙贼子他……因他才学不浅，入阁后作了几句诗词，奴家便对他心生兴趣，想为知音赠一曲琵琶，可没成想他……竟犯下如此兽行……”
说到此处，她更是哽咽，马小天轻抚她的背的手便更轻柔，连看着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些许柔情怜惜。
“奴家自然不敢声张此事，但又不甘心忍气吞声，便唤四六来故意给他点教训。是四六故意将百两美酒卖与他，他给不起酒钱，又故意要剁他的手。而那贼子也狡猾，为求脱身，刻意将旁人牵扯进这事情。公子你若有心去寻人问，你自会知道昨日是他故意挡住李云姑娘去路，又是他哄骗四六说李云姑娘是他的同伙，四六是为了奴家出气才为难李云姑娘，这才导致他们二人结怨……”
她并没有告诉四六等人自己要与喝酒赊账的人过不去，贺飞自然无法从四六等人处拿到这一份口供，红绫便搬出自己的清白这一说辞，信口雌黄地编了起来。而后半段袁明春做过的事也确实无误，她自不怕贺飞去查。
假话掺着真话，半真半假，最为可信。
等该说的都说了，她便又开始捂着帕子哭了。
红绫的眼泪实在叫贺飞头疼，但他还是听出了其中重点，“你说是他故意将李云牵扯其中，故意让李云与他们发生冲突的？”
男子为求自保慌不择路也正常，但李云今早便发生如此意外，更慌不择路的贺飞不愿放过一点线索——也许这个男人就是故意要李云在外树敌，而后借刀杀人呢？
红绫心道无奈，没想到这个男人竟多疑至此，但她只能点头承认。
他叹口气，“你可认得那男子？”
红绫又点点头，起身从一旁紫檀木柜中掏出一副画像，对着贺飞展开。
贺飞打量着这画像上的人，又打量着拿着这副画像的人。她连画像都准备好了，可知她必是对此人恨之入骨。
红绫咬咬下嘴唇，最终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之后，看着贺飞恳求道，“公子，奴家有一事恳求公子！奴家自知，因奴家一事最终导致四六伤了李云姑娘，罪孽深重，但奴家实在不甘心那贼人就此逍遥法外，如果公子要调查此人，希望公子在问完话后能将此人性命交与奴家。”说着，她又跪了下来。
“你要再剁了他的手？”贺飞问道。
红绫哽咽了一会儿，又垂头说道，“此时……奴家已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她心知，若是说自己此时还是只想剁了他的手，那人未必会落到自己手里。她不明白贺飞是否此时还在试探她，只能小心应答。
但此时贺飞没有立刻回答她，他寻了张屋内的椅子，坐在红绫面前，这还是他进屋之后第一次坐下。他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低头啜泣，马小天也陪着她跪在一旁，似乎是在替她一同请求。
他在疑心真假。
此刻，屋内虽无人言，但却是贺飞与红绫交锋的关键点。
如今贺飞得到的线索全来源于这个女人口中，他定要保证这个女人没有骗他。他就这么盯着红绫的一举一动，此时红绫若是漏了一点怯，她便输了。
不知过了多久后，贺飞终于开口，“到时再说吧，我肯定还有话要问他。”
这番交锋未见胜负。
红绫心知，目前自己虽然稳住了贺飞，但他这话便是说他到时还要对口供，而刚刚自己胡编乱造的一通谎话到时肯定与他对不上。
但戏还要继续往下演——
“如此，奴家便先谢过公子了。”她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行了大礼。
就在马小天准备扶起她时，贺飞却又开口：“还有一事……”
红绫最善观言察色，连忙说道：“公子踏入藏春阁之时，奴家便明白，公子此次前来，除了问话，定是要为李云姑娘讨个说法。四六等人应该已经落在公子手里了，任刀任刮是一定的。但他们终究是受藏春阁之外的人挑拨，若因着他们一个藏春阁奴仆的身份，公子便要向藏春阁讨个说法，那公子头一个要讨的债主便是四六的主子，也就是奴家了。”说着，她似乎又要忍不住掉下泪来，“公子若是要拿奴家开刀，奴家也心甘情愿……”
马小天听了连忙大喊一声“不要”，接着就要替她磕头求情。
贺飞确实有点被这主仆二人弄得心烦，“不管怎么说，犯下这等罪事的确实是你们藏春阁的人，若四六没有祸心，也不会被那人利用——如今，你说，你要怎么办吧？”他竟最终还是把选择权交与红绫。
红绫嘴角微不可闻地一挑，柔声答道：“待到李云姑娘病好之日，奴家亲自上门请罪。到时，李云姑娘要我怎么样，我便怎么样，如何？”
“也好。”贺飞起身，不等拜别便径直出了房门，出了藏春阁。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玲珑演技对质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