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鹤说

2、第二章

　　吴晟给少年留了些钱币，大概足够半年的费用，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人走没多久，跟少年合租的同塾提着一大堆东西上了楼，少年刚准备换寝衣，就听见门外有一阵掏钥匙声，赶紧跑到门口拉开了门。门外那人刚准备开锁，钥匙还没插到头，门却忽的一下被拉开了，钥匙还捏在手里。
　　“呃……你，你是……之前江先生说要……合租的？”
　　“啊……嗯嗯嗯是，”少年闻到对方身后涌过来一股十分浓郁的……肉香？
　　“我帮你拎点儿东西吧！”
　　一进屋，一关门，盒子里散发的香气集在一起，味道要远比外面浓的多。
　　少年可谓是“无肉不欢”，这香气像一只手捏着少年的下巴，“勾引”他去有意无意地朝那几个颜色鲜艳的盒子瞄上几眼。
　　那人挂好衣服，把桌上的盒子一个个打开，一半给自己，另一半给少年。
　　“有我的？”
　　“特意买的两份！整条街数他们家的烤鸭和酱牛肉卖的好。”
　　他把一盒米饭分半推给少年。
　　“尝了就知道了！保证你喜欢。”
　　不用尝，光看这色泽红艳个头不小的烤鸭，肥嫩多汁的酱牛肉，还有这颗粒饱满的米饭就能一饱眼福。对于饿了大半天的少年来说更无疑是炊金馔玉。
　　这真是顿不错的夜宵。
　　两人很聊得来，简称“臭味相投”。那人叫陈言，就读于少年准备转入的静竹院。
　　“你要转过来？”
　　少年嘴里塞满肉点着头。
　　“你今年多大？”
　　“十……三…吧。”
　　“你才十三岁？”
　　“昂……你多大。”
　　“我都十六了，本想着能分到一个班的。”
　　看来我还估少了？
　　今年到底多大，少年自己也不清楚。
　　“你叫什么啊？”
　　“……？”
　　“我没有……名字。”
　　“啊？没有人给你取吗？”
　　“嗯。”
　　“你也没想过给自己取一个？”
　　“嗯。”
　　“那别人怎么叫你啊？”
　　“怎么叫的都有。”
　　“给你取绰号？”
　　“不算是……”少年咽了口饭，“不可以给我取绰号。”
　　“那我以后怎么叫你啊？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吧？”
　　“平辈人叫我元日。”
　　“元日？”陈言把饭盒盖上，“这不算绰号吗？”
　　“这是算标签。我的生日的确是正月初一。绰号算是……带有贬义的标签。”
　　“哦~”
　　少年看了一眼挂钟，“明早几点到校？”
　　“七点半，怎么了？”
　　“快四点了。”
　　“？！”
　　两人熄灯时指针正好指向四，早上七点，侍应生准时送来了饭，两碗汤和一盘煎饺。
　　在那之前，少年已经让小十九踩醒了，大概快七点的时候。等少年把早餐拿进来，陈言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闭着眼睛挪到了桌子旁边。
　　两人草草收拾了一下，抬头一看已经七点二十三，感觉背上包跑下楼，亏得学校和客栈只隔了一条街，进了楼，陈言立马窜进了教室，少年把前几天吴晟给自己的塾生牌子拿给了侯在楼口的学生。校长室在顶层，少年跟着人家跑了五层楼。
　　“左边就是了。”
　　少年小心翼翼敲了门，发现门开着。
　　“陈先生？”少年探进一个脑袋。
　　“请进。”
　　少年十分谨慎地关上门，坐在太师椅上摆弄着砚台的陈生同时抬起头。
　　“你……”陈生手停在砚台上。
　　“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我没有名字。”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陈生眼里露出些许诧异，继而点了下头，“我带你去见见老师。”
　　少年转身去开门，心里想着吴晟的人脉广大，刚进校长室转身就进班。陈生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沿着走廊往右走，大概到了第三间屋室。陈生敲开门，人不在。
　　“这贺锦羲……”
　　姓贺？
　　“一大男人天天出去遛街。”
　　男的？
　　自始至终这片地就只有他一家姓贺，从少年小时候是六个，现在是一个。除了自己和家人，贺锦羲是在少年知道的范围内第七个贺姓。
　　所以……
　　少年想。
　　我这是寻到了一个世侄孙？
　　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陈生偏过头，叫他快上来。那人不紧不慢地拿着杯子一级一级台阶地踱上。少年抬头看看这小世侄孙长得一副怎样容貌，继而瞳孔震缩。
　　这人！
　　此人正是昨天少年盯上的那位先生，锦制钱袋的主人。
　　少年眼神回避。
　　虽然是自己的“世侄孙”，而且看着也才刚及弱冠，但毕竟自己的个头才不过一米六多一点，一副十二三岁的样子对方却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同这么一个“小世侄孙”说话可理直气壮不起来。
　　“把他分给我？”
　　“前几天你不是‘抱怨’自己手下的学生少纪律高，这好不容易来一个，你看着安排。”
　　“……”贺锦羲打量了一下眼前小小一只的男孩 ，“十六岁？”
　　“……”
　　“跟我过来吧。”
　　进了班，贺锦羲没让他做自我介绍，只是把他安排到了最后一排，左边是陈言。
　　“元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