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千年》河子

4、伊万·布拉金斯基

　　王耀回去后，又不知过了多少年。这些年，就像是他没有遇见伊万之前的那些漫长岁月一样，他换过几代上司家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帮助他们处理这个国家大大小小的事务。就像从未遇见伊万一样。那对于他漫长生命的短短几年的相处，早已成为一个陈年旧梦。
　　他还曾听说，那片遥远的、北方的土地上建成了一个国家，那个国家发展壮大，名为，俄/罗/斯/帝/国。当时洋人对王耀说起时，王耀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
　　转眼到了清朝。
　　紫禁城内，王耀眉头紧锁。
　　“沙/俄……打过来了？”
　　龙椅上的男人鬓发斑白，长叹了口气，递给王耀一封战报。
　　伊万……原来，曾经的美好都是假的吗……
　　不，本来就不是真的，想当年，那位上司也是这样对待伊万的……
　　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把对方无奈之下的臣服，当做真心实意的喜爱了吗……
　　对了，当年那个宣传单……
　　呵，原来只是自己执意沉湎于当时的梦中，不愿醒来啊。
　　王耀揉揉眉心，继续看那封前线的战报。
　　“要求……割让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的……全部土地？”
　　“乌苏里江以东……中/俄/公/管？”
　　战报上的一字一句，都是那么刺眼。
　　啪。
　　战报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王耀愤怒地喊，是在质问侵略者，又像是在质问皇帝，更像是质问自己，质问天地。
　　“王耀啊……朝廷，对不起你。”那个号称天子的男人，在偌大的宫殿中是那么弱小和无力。此时的大清，已是气数将尽。鸦/片/战/争早已打响，英/法/联/军就在渤海，对着京城剑拔弩张。沙俄此举，不过是想趁火打劫。而大清，挣扎着，但结局永远是议和，签订不平等条约，别无他法。
　　“哈哈哈……”王耀笑得凄厉，初夏的乾清宫竟是冷的森然，“签吧，签吧！哈哈哈……”
　　“强盗们想要，那就拿去吧……反正我们早已别无他法。”王耀敛了笑，直直地盯着龙椅上的男人。
　　男人向后缩了缩，移开了眼：“不管怎样，还请你去一趟，陪奕将军签条约吧。”
　　“是。”

　　几周后，《瑗/珲/条/约》签订当天。
　　“王耀……”眼前的男人开口。他很是高大，王耀只能抬头看他。
　　王耀冷笑：“伊万·布拉金斯基，现在你满意了吧。”
　　不错，这个高大的男人就是当年的伊万。他看上去正值青年，身着戎装，比起当初的向日葵般的少年，变得可望而不可即，而且给人巨大的压迫感。王耀几乎要认不出他了。
　　伊万笑道——笑得倒是还如当时模样，但是对于现在的王耀来说，他只觉得不寒而栗：“满意？你是指条约？”
　　更让王耀不寒而栗的是伊万的下文：
　　“不，我想要的是王耀的全部。我想要王耀属于我哦。”
　　“这个条约，只是第一步。”
　　“王耀属于我之后，我们就可以一直不分离啦。”
　　“放心，我会帮王耀赶走其他借住的人的，我要王耀只属于我哦。”
　　王耀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眼前的青年让人感到陌生而恐怖，他有些不愿相信这就是当年叫他耀哥哥的孩子，那个假装成熟、非叫他“耀”的少年。
　　可现实如此。
　　“伊万……当年是我欠你，但是，可不可以放过这个国家……”相比之前，王耀的声音已减弱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