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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黑纱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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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城不大,黄棠被赶出家门的当天晚上,家家户户都知道了这个曾经的混世魔王已经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一家不大的酒肆里,闲散汉子们三五成群,三五杯黄汤下肚,微醺的众人开始讨论起那个今晚最多人聊起的人,黄棠。
黄家算不上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但在临州城依然有着响当当的名头,黄老爷从父亲手下接管过来的黄家镖局在当地有着一等一的好口碑,而后来黄老爷也开始涉及各行各业,逐渐也有了临州黄家的称号,堪称一代新贵,但他的独子黄棠,却始终是临州城被唾弃得最多得一个纨绔子弟。
“你们怕是不知道,”一个大汉和自己的酒友们吹嘘着,“那个黄棠啊,实在是坏透了!我哥是武学司的杂役,经常看黄棠和其他人打擂台,每次他上啊,擂台上的血都比旁人比划时落得多!”
“那可不,这次受伤的裴家小公子,是唯一一个同龄人里打赢过黄棠的,第一次比拼他落败之后,这次就把人家的手筋挑断了!”
“还有这档子事?”
“这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
“这算什么,”令一人开腔,“我听说啊,黄老爷在自家的后山树下,挖出了一堆白骨,全是这孽障杀掉的人!”
“可黄棠不是才十三四岁么,还不至于吧……”一人讪讪道,“诸位还是,慎言啊。”
“他现在也不过使一个被逐出家门的私生子罢了,李兄不必如此。”
“可是……”那人还没多说什么,另一人大着嗓门压住了那人的声音,“这小子还是私生子,兄弟我可不知道,多说几句呗!”
“这你都不知道?黄家没有大夫人,现在的二夫人也不是黄家小孽障的亲娘,都没人知道他娘是谁,这可不是私生子么?“
不知是谁尖酸刻薄地来了一句:“没娘的东西,难怪啊。“
顿时,哗啦一声,角落里,有人掀了桌子。
那人背着一个包裹一柄长刀,身材瘦削高挑,还带着一两分婴儿肥,却面色阴蛰,不是黄棠又是何人?
他把手里的酒碗一甩,那个说着尖酸刻薄的话的人应声而倒,惊得酒肆里的人都站了起来,面色难看地盯着角落里的那个少年。
有人认出了他,于是酒肆里的氛围愈发剑拔弩张起来。
原本再借他们十几个胆子,这些小酒肆里的人也不敢对黄棠动手,但或许是因为那个他被逐出家门的消息,或许是因为喝下了几杯酒,或许是因为伙伴生死不知地倒在了地上,这群人竟然生出了几分义薄云天的豪情壮志来。
黄棠看着这些人,眼中涌过一抹暗红,手伸向腰间的刀柄。
昏黄烛火下,酒精的作用下,一个少年和一群贫穷的低贱者在一个破旧的酒肆里对峙着,掌柜早就躲了起来,暗暗埋汰这场无妄之灾。
忽然,变数突如其来。
酒肆的门吱咯一声响了。
一个浑身裹着黑纱的女人手提着白色的灯笼,像是一个孤魂野鬼般站在哪里。
众人无不看向她。
那女人却旁若无人地踏进来。
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带着面纱,手上带着精致的丝绸手套,娉婷地走向角落里,那个眼神有几分吓人的少年。
她伸手把少年的手从刀上拿下来,便要拉着他走。
“你做什么?”少年和那堆正要来打架的汉子们同时开口。
“带人走。”那个女人理所当然地反问,“有问题么?”她声音极为好听,语气中带着理直气壮。
黄棠心中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人有几分忌惮——他清楚自己有多大的劲儿,但眼前这个女人却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手拽了下来,他方才试图挣脱了几次,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这女人的力气实在是大得吓人。
他心底忍不住冒出了一点冷汗。
这个女人如果要对他出手,他恐怕一点胜算都没有。
不,不只是没有胜算,恐怕连活下去的几率都低的可怕!
不过看眼下的情况,她似乎没有要他命的意思。黄棠看了一眼对面那帮红着眼的汉子们,在这奇妙关头忽然心生看戏的意思来。
那帮醉醺醺的人现在不知道这个黑纱女人的强大,但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曼妙,一时间,不少人眼中都带上了几分情欲的色彩。
“你算什么东西,你……“
就在那人刚开口之际,一道黑色虚影携着风雷之势飙射出来,擦过那人的头顶,钉在了他身后的墙面上。
灰黑的发缓缓落了下来,那人直接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众人在惊惧下发现,那不是什么恐怖的暗器,只是一根酒肆的筷子。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力道,能将筷子甩进墙里?而且那个女人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拉着那个混世魔王,又是什么时候,怎么出手的?她手中幽幽的白色灯笼依旧稳稳当当,另一只手抓着的黄棠也没有动弹……
“我只是要带人走而已,“女人叹了口气,又问了一句,“还有人觉得不妥么?”
酒肆中,只有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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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黄棠在体内试图挣脱这个黑纱女人刚刚给自己埋下的禁制,喉头却涌上一抹腥甜,他强压下去,继续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不想死的话就别挣扎了,带你出城。”
“临州城有宵禁,到了傍晚就会封闭城门,你怎么带我走?”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了他的哑穴。
黄棠:我现在说我其实话很少的你信么?
黄棠在她腾空的一瞬间有几分傻眼——他十岁以来,从没有人像拎起一只小鸡一样拎起他来,但这个女人做到了,而且还有几分举重若轻的架势。
临州城虽是边陲之地,城市不算大,但也是大岳最西的边境,为了抵御西边的牧族,城墙有九丈高,城上还有守城将士五百,堪称铜墙铁壁。
但这丝毫不能阻挡女人的脚步。
她像是一只夜枭,无声无息地,与其说是跃,不如说是飞了过去。
即使她带着黄棠。
少年懵了。
他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点哑穴是因为这个。
如果没有点的话,他恐怕已经尖叫出声了。
没办法,他虽然是个胆大妄为的少年,但也不过是个少年而已。虽说黄家强盛,他也跟着见过不少市面,但这样的市面,他当真是没见过的。
女人无声地落在地上,带着黄棠摸黑上了一座马车,这才点燃了那只白惨惨的灯笼,同时解开了少年的哑穴。
黄棠喘了口气,开始连环炮似地开始提问:“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你刚刚那是什么身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可以叫我焉,“女人道,声音中透露不出半分情绪,”我受你父亲之托照顾你,方才……就是这么过来的。“
马车无声地动了起来,轮子发出轻微的吱咯吱咯声,一辆低调的马车再漆黑地夜色中默默前行。
黄棠看着这个叫做焉的女人,脑子里乱得像是浆糊。
他爹将他赶出来,他便随便找了家酒铺喝点小酒而已,或许明天就会离开这个自己生长了多年的地方,谁知道忽然就冒出来这么一个女人,看不出面貌,浑身黑漆漆的,还拎着白色的灯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之前那一筷子展现的实力还算是可以理解,可刚刚过城门的那一跃绝对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她是谁?他那破老爹又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的?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来照顾他?
焉无知无觉地将马车里的褥子整理了一番,看了一眼那个皱着眉头在苦苦思考的少年,开口道:“说说吧,刚刚你想把他们都杀了么?“
黄棠闻言一愣,垂下眼不说话了。
焉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是默认了,继续将枕头掏出来训诫:“下次要动手的话,就不要犹豫,下手还是得快一点。“
少年眉头皱得紧紧的:“你说什么?“
宛如黑色幽灵的焉顿了顿:“你没杀过人?“她看着少年略有些不解的神情,“你想用你们家的那个什么刀法……”
“黄家刀法。”少年提及这个不由得面露自信色彩,而后又垂下头,“我没想杀所有人。”
“那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杀的人了哦。”
“那全杀了也无妨,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人。”
“哦?那你觉得你要杀了在哪儿的所有人,需要多长的时间?”
“那儿有二三十个人,三刻钟吧。”
“错,酒肆加上后厨老板一家,一共有四十二个人。”焉轻笑了一声,“杀人么,要不不杀,要么就一个都别留下。”
黄棠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浑身笼罩在黑纱中的女人,有些犹豫地问:“你不在乎我杀人?”
焉只是低低笑了一声,便不说话了。她继续将被褥理好,拍了拍简单的床,跟沉默了许久的黄棠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