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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鳞塔寺之名由来于镇寺之宝是一片龙鳞,相传这片龙鳞从鳞塔寺建寺之始就供奉在鳞塔寺修建的鳞塔之内。古往今来也一直流传着这片龙鳞有着活死人肉白骨传奇功效。
      只有沈辞真清楚这不是龙鳞,而是蛟鳞——一片从自己尚未修成龙身之前,充满邪性的蛟妖之身上剥下来的蛟鳞。这片蛟鳞也如刺梗喉般的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最初的原形是一条蛟,一条脱不了邪性的蛟妖。
      是的,白祁今时今日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自己的肆意妄为造成的。
      救了不该救的人,结了不该结的因果。如果当时没有因为一时兴起的任性和好胜心救下那个孩子,今日的种种都不会发生。
      沈辞真左耳后的那一片赤色似鳞片状的胎记似乎感受到了沈辞真的情绪起伏,隐隐泛着红光……

      前尘往事

      晋国第一将门白檀将军的遗腹子白起,自小身体羸弱,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还没来得及养好,又被外氏族人暗害,中了慢性毒,伤了根本,传言此子活不过及冠之年。白家老祖宗遍寻天下名医得到的结果都是命不久矣。求医不得,情急之下竟然求起鬼神来。
      是的,白家的老祖宗在一个又一个所谓的名医诊断结果的打击下得了失心疯,竟然偏听偏信,在这样的花甲之年,带着随时可能咽气的曾孙,去了天寒地冻的长庆雪山求仙拜神去了。
      “我不信,我的起儿是将门之子,怎么可能活不过及冠之年,我的起儿将来是要和他的父亲一样驰骋沙场的骁勇儿郎。”商老太君抱着瘦弱的白起给他掖紧了身上的锦被,喃喃的抚着裹在白貂裘帽里的少年苍白的脸“起儿,对不起啊老祖宗实在是无路可走了,让你受苦受委屈了。”
      “老祖宗,起儿不委屈。”白起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只是没想到身体衰弱的如此之快,加上长庆雪山的寒意侵袭更使得他意识清醒的时候不多。“倒是起儿连累老祖宗受苦了。”
      颠簸摇晃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外随行的都是誓死效忠白氏本家的亲兵,为首的将士靠近车窗有些为难的告诉商太君前面的路况“老太君,再往上,马车怕是走不了了。”
      商太君安置好白起,轻轻掀起裘皮制成的挡风帘子,开了门扉下走了马车。靠近雪山后的天色很难分辨具体时辰,只能依稀靠着惨白的日头光来分辨,马车已经行进到长庆雪山的半山腰了,再往上几乎是看不到车辙印了。“求神哪有那么容易坐着马车轻轻松松就能求到的。元副将,就地扎营,休息一晚,准备行装,明日步行上山。”
      商太君在后面车队的行李箱里给白起整理出了必要的的御寒棉衣裤和挡风狐裘,放入车辇中,做好了随时背着自己的曾孙上山的准备。
      扎营后没有多久,天色暗的如同有人拉下了暗色幕布一般的快。营帐刚搭好,还在起灶生火的档口,天色就已经几乎全暗,好在有雪山山体反射月光泛出微亮的天色,让雪山的夜没那么深沉。
      商太君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跪下,以五体投地之姿虔诚的祈求着上苍垂怜。她不知道到底该求哪一路神仙,她只知道世人传闻长庆雪山有神仙显灵,救过不少人。“不管您是何方神圣,您只要是能救我的曾孙,老身愿意倾尽所有为您修寺筑堂,白氏子孙世代供养您。”老太君就怀着这样的心念,足足在雪地里跪拜了半个时辰。再起身的时候,雪地里额头位置印着浅浅的血迹。

      远处枯枝上的黑鸦目睹了老太太的行为,等人三三两两都入了营帐后,黑鸦飞落到了染了血迹的雪地上,淅淅梭梭的啄掉了血迹,然后又飞进雪山深处。
      “又有人慕名而来找你咯”黑鸦落在雪山的一处山洞内,口吐人言“还是个阳气十足的将门……老太太。”黑鸦歪着头思考了下,才吐出下一句“真的好好吃啊。”
      “收好你的小心思,你想走旁门左道化形,就别在我这山里待,我嫌臭。”洞口直落下来就是一汪碧蓝见底的深潭,洞壁侧里极其简单的辟了一丈见方的平台,月光和雪光刚好通过洞口落下映照在平台上,沈辞真身着一席锦白色的长袍铺坐在平台上,皎洁的月光掺着透亮的雪光自头顶洒下来,映的眼前的人看起来如同是洞中的月光本源……
      黑鸦见此景并未搭话,栖在沈辞真面前的一小块石墩上闭眼调息,商太君的血,充满了沙场将门的阳刚之气以及肃杀之气,着实让它身心激荡,确实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他可不想被赶出这么好的修行之地。

      简单填饱了肚子后,商太君守着白起看了小半夜,有些困倦,便倚着车框打起了盹。
      下半夜的时候,商太君突然被一阵清新的雪香激醒,浑身上下都是清醒,轻松的,老太君甚至有一种错觉,这样的筋骨舒畅的劲,仿佛回到了正值年少的时代……老太君下了马车环顾了营地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之处,便跑向刚才自己跪拜的雪地里,还是就着刚才的雪地凹痕跪下,五体投地的跪拜叩首着“我知道您是这里的神仙,老身一无所长,但也奢望上苍乞怜,救救我那可怜的曾孙。老身愿意倾尽所有为您修寺筑堂,老身愿意偕同白氏子孙世代供养您。”老太君叩首向雪地的时候发现了雪地的异样,之前磕在雪地上的血迹一点没有了,若说是新雪覆盖了血迹,但……商太君着急的用手去扒开面前的雪地——一丝血迹都没有!商太君有一些心惊:嗜血的,不是神仙?但随即又转念“无论您是何方神圣,您只要能显灵救我的曾孙,您就是白家的神,白家愿意供奉您!”
      商太君突然听到跪拜的正前方发出一丝轻笑声,随即感受到了一小股雪香转瞬即逝。“求您救救我的曾孙,老身愿意用自己的残生换取曾孙的性命。”商太君拼命用力的叩首,额头上的血比先前留的更多了,滴在雪地里殷殷的泛着红光。“白家这些年来遍寻天下名医,世人都说,起儿没救了,活不过及冠之年,可老身不信啊,白家世代为吾王征战沙场,到头来竟连个血脉都留不下么?”
      “那个孩子,注定是活不过今晚的,你又何苦呢?”沈辞真清冷的声音在商太君头顶上方投下,批了白起的死期,把商太君惊得一时停下了叩首的动作,停顿片刻后,商太君的眼泪汩汩的顺着脸颊留了下来,天寒地冻的下半夜,眼泪还没沾着雪地,就结成了小冰珠子,一点一滴的落在血迹斑驳的雪地里。
      “您一定能救他的,我知道,您……一定能救他,您若是看的上老身的血,老身这一身的血都能交给您,只求您救一救我那可怜的起儿啊。”说罢,更加发狠似的的在冻硬了的雪地上磕起了头,每一叩首,鲜血和泪水星星点点的落在雪地里融成的一个个血泪斑驳的的凹陷,又瞬间凝固,每一叩首扎出更多的鲜血。
      沈辞真显形,扶住了商太君继续叩拜的身形,其实他最早出声是想打消老太太的无谓的叩拜和念想,结果没想到这个刚烈的将门老太太竟真是不怕死的真打算将一腔的热血洒在他面前。至阳至煞的将门之血一时之间激的他体内的妖性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沈辞真微微偏过头皱了皱眉沉了沉心神“这样吧,你要是在日出之前能带着你的曾孙,去到我的洞府找我,我就救他。”说罢,给商太君指了指雪山之间的一处后,便消失了。
      商太君望着那一方山间,竟丝毫未生出畏惧,匆匆走进马车内,将昏沉沉丝毫没有意识的白起裹的严严实实的。
      马车内的动静引起了元副将的留意“老太君,这么天寒地冻的,您要带小少爷去哪?”
      “元副将,你来的正是时候,你帮我再绑的牢一些”商太君并没有回答元副将的问题,只是让元副将把伏在自己背上的白起用绳子绑的更牢一些,商太君随后又在怀里揣了些干粮和参片。“我带起儿去去就来,你们在这里等我,如果三天内我们没有回来。你们就回将军府发丧。”
      元副将蓦的跪在雪地里“老太君,您不能去送死!”
      商太君抬头望了望天,深吸一口气后沉稳的扶起了元副将一字一句的告诫到“我不是去送死,机会只有这一次。三天后如果我们没有回来,我命令你带着亲兵回将军府发丧。”
      “诺!”元副将行了军礼,让开了方向,望着商太君拄着乌金杖一步一步走进雪山。

      说来也奇怪,商太君一路行进,每走到迷失方位的时候,总有山间生物引路,这些生物引领完毕后,无一例外的亲昵的舔舐些许商太君额头上的血迹。商太君每次接受这些生物引领后疲惫的身躯总能稍稍缓解一些,但是她知道这样还不够快,她一刻都不敢停歇,即便是累的感觉像是有一口腥热血气憋在喉咙口要咳出来,她都不敢停下脚步,也不敢停下和白起的对话,因为实在是太累,她的对话始终只有一个意思。“起儿?别睡沉,听着太奶奶跟你说话,你可以不用回答,你只要能听见,你只要,听着就行。”

      最后走到洞口的时候,商太君站在洞口背着月光往下看的时候,只能朦胧的判断出洞底是一汪漆黑的深潭,什么都没有。她无法估算这个洞有多深,也不敢去想水潭有深。她正犹豫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黑鸦在她头顶盘旋然后直冲进了洞底……商太君回头望了一眼之前驻扎的半山腰,知道这会自己能站在这里,本就非常人能做到的,当下心一横“起儿,憋气,我们下去了!”憋足了一口气向着往深潭方向一跃而下。

      一跃而下的瞬间,来自洞口上方的月光照出了洞里的景象,之前和自己说话的那个神仙似的人儿站在洞底,月光落在他白色的袍子上泛出的反光,更像是他自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柔光,谪仙一般震撼着商太君的感官。
      而商太君也并没有如意想中的那样直直坠入深潭,而是直接飘到了沈辞真面前,商太君什么都没顾上,直直的跪在沈辞真面前“请您救救我的白起。”
      沈辞真示意她将背上的白起放下来,但当商太君扯开绑带缓缓将白起放下来的时候,商太君的手止不住的在颤抖,沙场见惯生死的她太清楚现在从他背上扶下来的白起是死是活。平躺在潭边的白起小小的一只,没有一点生息,就如同沈辞真一开始所说的那样,注定活不过今晚。商太君老泪纵横的搂着白起的尸体,哭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突然,商太君想到了自己的血,狠狠的咬开了自己的手指,把手指凑到白起的嘴边,殷红的血把白起毫无血色的嘴唇染红,却一口都没有进到嘴里。
      商太君一时激的血气攻心,直直的厥了过去。
      “啊……哦。”一边暗处的黑鸦发出两个音节“完了,一失两命,你这洞府见煞了啊。”
      沈辞真斜斜的瞥了暗处一眼,黑鸦倒吸一口凉气,半个音节都不敢吱。
      “老太太没死,气急攻心而已。”
      “可是这小孩已经没气了啊,以往你救的好歹都还吊着半口气啊。”黑鸦一步一踱的步从暗处踱了出来,忽略它略显魔性的踱步姿势,黑鸦讨论的话题还是相当严肃的“这会你去阎王爷那抢人?”
      “这倒还不至于要去阎王爷那抢人的地步,就是这次任性的有点……过了。”在说完过字之后,沈辞真拔出了左耳后的一片蛟鳞——洁白无瑕,朦胧的泛着月色的微光。
      “沈辞真,你想清楚!那是你的元神……”接收到沈辞真凌厉的眼神后,黑鸦降低了音量“的一部分。”
      黑鸦默默看着沈辞真将这片蛟鳞贴在小孩左耳后相同位置,一道白光闪过后,没入皮肤,没过多久,在小孩胸腔内消失多时的气息重新运转了起来,惨白甚至泛着死气的脸色渐渐褪去了死气,依然惨白,但不再渗着可怖的灰青色。
      “墨,你送他们回去吧。”沈辞真的手自白起右耳边收回,瞥了一眼小孩染了鲜血的唇色,微微抿起嘴唇,整个身形退到了暗处。
      “为什么要我……”黑鸦昂起头表示抗议,却发现暗处的沈辞真有些虚弱的扶着洞壁“行行行,受人恩惠,总是要还的,还的。”然后整个身形开始变大“老太太,你的血可真是好东西啊!!!你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年的话别说送你回去,让我给你做个几十年的式神都行啊。”黑鸦嘀嘀咕咕的捞起潭边一老一小两只,盘旋了两圈直接飞向他们驻扎的营地……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放下了这一老一小,收敛了身形,幻化成小黑鸦大小,用喙叩叩的啄着商太君衣服上的翠玉盘扣……见老太太有转醒的迹象后便飞到不远处的枝头上远远等着老太太醒过来。
      商太君醒来后抱着有了气息的小孩又哭又笑,然后又朝着沈辞真洞府方向五体投地的叩拜了好一阵,才往最早驻扎的营地走去。
      白家如此这般的神迹,也只有这一拨亲兵知道。不知情的只当是商太君求到了山中神医解救了曾孙。但至此之后,白家在长庆雪山脚下大兴土木,修建了白龙寺,殿中并没有供奉佛像,正殿供奉的中是从远处雪山脚下引来的一汪活水潭……至此之后,白家世代都接受着祖训供奉着这一汪潭水。
      据传说,白家老祖宗八十寿辰的时候,商老太君丢失多年的乌金杖兀自直直的矗立在白龙寺正殿潭底……

      天界
      司命殿内,大司命正束手束脚冷汗津津的望着斩龙令主。只见一身玄色袍子的白祁微微蹙着眉看着沧海镜中的自己。这一世命簿里,白起这具身体应该活不过韶年,结果出了变故,在人世间足足留置了四十余年。
      当看到白蛟把蛟鳞融入白起耳后的时候,大司命感觉自己不敢喘气,憋着一口气偷偷抬眼看向斩龙令主,没有表情,很好,继续保持……然后看到令主伸出左手在左耳后摸出了一片白色的蛟鳞……
      大司命此时此刻希望自己现在就是个凡人,立刻马上就当时当下昏死过去……然而,他现在是个文职神仙,昏倒是不可能昏倒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昏倒的。
      斩龙令主捏着手里的蛟鳞依然还是微微蹙着好看的眉型望着沧海镜中的白蛟,看到白蛟抿起薄薄的嘴唇时候,微蹙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一点。
      大司命觉得自己现在在司命殿内每一口呼吸都是错误“令主,是卑职疏忽,让令主大人与蛟妖妖修生了因果,卑职罪该万死,卑职……”
      “与其万死,不如想想怎么应这个因果吧。”白祁并没有太多理会冷汗淋漓的大司命,直接收起司命殿里的沧海镜就走。
      “令主,您拿了沧海镜,我这司命殿就没法运作了啊!”
      “沧海镜又不是只有这一个,你去找礼工部再要一个。”
      “啊?……哎,哎!”大司命自知理亏,吃瘪的不敢再追着讨要沧海镜,忙灰溜溜的回司命殿打报告申请去礼工部批沧海镜。
      从申请到审批提货这一过程,司命殿大部分工作都停摆了。大司命刚好也有了空去佛理部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如果神仙结了不该结的因果怎么处理。
      得到的答复大多是:又不是业果,怕什么,应了这个果就是了。
      “可是,万一这个神仙不想应这个果怎么办?”
      “因果循环是大道法则,万事万物都躲不掉,就算是佛祖神仙,也躲不掉的。”
      “那有其他折中办法嘛?”
      “没有!”
      “真的没有?想想,想想,一定会有的吧!比如说为这个因多做点好事,能不能抵消这个果?”
      “做善事莫问前程。”
      “那就是这个法子可能行得通?”
      “哎?大司命你平时不是超级忙的嘛,怎么有空来佛理部讨论因果?!”
      “对对对,我是超忙,走了走了,多谢指教。”

      “对的,就是这样的。”大司命局促的搓着手掌在斩龙令主面前解释着如何应这白蛟的因果“令主大人,您得的是这片蛟鳞的因,您可以在人间界为这个蛟鳞修个寺庙,让这个蛟鳞接收人间的香火,还这个蛟妖的因,当香火足够了之后,令主大人您就能相当于应这个果了。”
      辰澜殿内再度陷入静默,白祁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那一片月色的蛟鳞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后,放入一个锦缎匣子内,交给了大司命“那在凡间修寺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令主放心,卑职一定尽心尽责!”
      “修在白龙寺附近,就好。”
      “明白。”大司命感觉心头大石终于落下了“令主,寺院命名和题匾要知会您嘛?”
      见白祁半晌没回答,大司命觉得自己真是太多事了,揣好匣子,作揖告退“那卑职先行告退。”
      “稍等。”白祁提起笔架上的毛笔龙飞凤舞的写上了《鳞塔寺》三个字“顺便修个塔吧,就放塔里。”
      好嘛,一步到位,全包揽了,也好也好。大司命揣了墨宝离开了辰澜殿。风风火火的着手安排人间界建塔修寺的工作……这么大的纰漏,还好战神他老人家不计较,我大司命真是福大命大。

  • 作者有话要说:  涉及前朝往事的纪年历都是架空的,请不要纠结历史问题,也不要纠结神仙魔妖评级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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