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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C市凌晨4点多的闹市区商业街依然灯火通明,夜市摊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眼前的繁华景象很难让人联想到凌晨三点直至拂晓前其实是那些东西数量最多力量最盛的时刻。
      沈辞真一席墨色的海清,踏入这样的景象中,着实有一种格格不入古今穿越的味道。然而过往繁杂热闹的人群——大声吆喝的商贩,夜宵摊上纵情拼酒的同桌,撸串发出喧嚣吵闹声的小青年们居然无一例外的都没有留意到这一抹完全凛然于凡俗的墨色的融入。
      从夜市一条街一路走来,直至走至巷尾,越是靠近巷尾的铺子,人气度显然是不如早前临街的热闹商铺,这间巷尾最末一家的夜宵铺子里零星坐了个把喝酒吃夜宵的小青年。
      距离白祁之前打架的时间相隔不久,沈辞真能清晰的感觉到脏东西这里留下的气息。而一边靠在墙角的扫帚旁可以看到扫成一堆的碎玻璃渣子里,星星点点的,除了啤酒瓶碎渣子,还有明鉴的碎玻璃渣子,沈辞真覆于海清下的手微微轻转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明鉴的碎片尽数收入掌内,沈辞真低头看了一眼零落的碎渣,将其纳入宽袖之中,轻轻拂袖离开了这条街道。
      自始至终,这条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的街道,没有一个注意到他的出现,也没有留意到他的离开。
      离这条闹市区街道最近的一家医院,是C市的九院,白祁让小弟处理的小混混,就被安顿在这家医院的急诊室里,大问题没有,一些皮外伤。沈辞真还是和在闹市区一样,掩了自己在尘世的存在感,依然无人留意到他的进出。走到急诊室挂水的走廊上,沈辞真看到了这个打伤白祁的小混混——此时此刻的小混混完完全全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印堂并没有明显的发黑,只是眼底有些乌青,确实是被附身过,应该还没来得及作恶,就被白祁打了出来。
      即便以凡人之躯,你还是能一眼就揪出妖邪。想到这,沈辞真的嘴角微微上扬抿嘴一笑。
      上下打量了这个小混混后,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明鉴剩下的碎片。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沈辞真放缓了即将离开的速度,回忆了下刚才明鉴碎片给出的印象,这个小混混是用右手捶的白祁,便伸出手在小混混右手臂上方虚虚画了一个印,印入小混混右手手背的瞬间,打着瞌睡的小混混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啊啊,医生,好冰好冰,我右手好冰,要冻僵了!!!”鬼哭狼嚎惊醒了整条走廊的病患“啊啊啊啊 ,痛死了痛死了,救命啊,要痛死人了啊嗷嗷嗷!!!”嚷嚷了好一阵后,急诊科室值班小护士才姗姗赶到,摸了摸小混混的右手和手臂见怪不怪的蔫蔫回了一句“别喊了,挂水那只手臂当然冰,忍忍吧。”
      “啊啊啊你喊医生来,你不过是个护士,说话不做算,挂水怎么可能这么冻,嗷嗷嗷嗷,我快冻僵啊!!!!太疼了,叫医生啊!!!截肢,截肢吧,太疼啊嗷嗷嗷嗷!!!”
      沈辞真在无视身后的一片嘈杂,离开了急诊室……
      剩下的碎片既已不在这个闹事的小混混身上,那必然是在送他来医院的两个小弟身上,明鉴是灵器,不会无缘无故依附在凡人身上,剩下的碎片必定是有发现了其他什么,才分开的。碎裂的玻璃渣子不如完整的灵器具有强大的能力,给不出确切的位置,只能靠着对于自身碎片的感应力寻找其他的碎片方位。但实在是能力有限,着急的碎玻璃渣子在宽袖内焦躁的闪烁翻滚跳跃着,萤火虫一般一闪一闪的映照着沈辞真右手的宽袖,如同墨色的萤火灯笼,光源自下而上将夜色中的沈辞真映衬的神祇般柔和宁静。值夜的门卫抬眼的一瞬间以为瞌睡劲出了幻觉,再次揉眼后再看向门口,果然,什么都没有“唉,果然困的眼睛都花了。”摇了摇身边睡的死沉的同事“换班换班,顶我一会都4点多了,让我眯会,困死了困死了。”

      走出医院后的沈辞真在无人的街道边停下脚步,抬眼望了望天色“时间不多了。”说罢,单手结印,原先在宽袖中的明鉴碎片拢成一团萤光漂浮在手印前,随着沈辞真单一个“破”字吟出口,那一团荧光在沈辞真面前如小型星辰般迸裂扩散开。
      与此同时夜色中可以看到C市多处居民区内也发出形似的微弱星光,虽然不如眼前这一团震撼,但足够能让沈辞真注意到,也足已能解决掉未处理完的剩余脏东西。但星光之多是沈辞真始料未及的,就这么一会时间,居然分裂了这么多的灵体附身在普通人身上,沈辞真意识到这次的事件的始作俑者恐怕不是单纯的秽物。
      沈辞真再度回到鳞塔寺的时候,天边已经微微露出一丝晓亮,透出些微的鱼肚白。
      正殿内的沉稳庄重的诵经声伴着缭绕升腾的袅袅香火,听起来阵阵的涤荡人心。
      穿过山门后的沈辞真远远隔着中院遥望大雄宝殿,就望见白祁一席白衫白裤的背对他斜斜的倚着正殿的侧门倾听着诵经声,沈辞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那个绝尘脱俗的神祇,终于又回来了。那个曾经丝毫不敢肖想的神祇,那个因为他而永坠尘世的神祇……如果真的回来了,会恨他么?
      沈辞真拢在宽袖下的握拳的手紧了紧,但目光一刻也不曾从白祁的背影上挪开过。
      一直懒洋洋倚在侧门门框边上白祁似乎是感觉到了背后灼灼的目光,一回头望见中庭对面的沈辞真,挥着手洋溢的笑开了,几乎是连蹦带跳的冲到沈辞真面前“师兄,吃早饭啦!”
      “怎么没多睡会?”沈辞真清楚的知道自己撩的安神香时间能让白祁安睡不止这么长时间——一方面是考虑到脏东西对他身体的影响,另一方面,沈辞真不想让白祁接触太多不属于俗世的烦恼。但是现在的情况看来好像不知道哪出岔子,白祁醒的很早,早到让沈辞真对自己的力量产生了怀疑的同时又萌生了一丝丝数千年来从不敢想的奢望……

      “哥,你怎么了?”白祁难得的从沈辞真的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甚至可以说这惊讶的表情中还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的意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在沈辞真身上看到过如此真实鲜活的神情,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神态嘛,整天神叨叨的跟个高深莫测的老和尚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白祁决定不告诉沈辞真自己其实是在明鉴滚烫的热度下醒来的,当时手腕上的表盘发出烫人的热度,激醒了白祁,但并没有烫伤他。之后他感受到了明鉴的悲哀,说来也奇怪,他居然能感受到手表的情绪。
      白祁从小在元澄大和尚和沈辞真神神叨叨的教学课题研究熏陶下,他也是能坦然接受这些灵异的事件。
      但他今天的事件让他醒来后细细的捋了捋,以前这些神叨叨的灵异事件都是他主动出击通过悄咪咪听墙角偷听偷看获取来的故事,但自从还俗入世后遇到的灵异事件,更像是专门主动循着他找上门来的事故。细细想来,这些个鸡零狗碎的的糟心事,虽然都是有惊无险的解决了,但虽然他能打,但也仅限于和凡人打架啊,降妖妖伏魔这事,还真不是他强项啊。(不,宝贝儿,你还真是想错了)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沈辞真再三叮嘱他尽量减少深夜外出的频率。
      把事情前前后后捋顺一遍,想明白后,白祁这才发现刚小睡了一会的偏殿内如同仙境般弥漫着雾霭霭的轻烟,并不呛人,是那种冬日清晨开门时候扑面而来的清新的雪的气味,让人感觉特别的宁静安心。手臂上的手表烫醒白祁后,就又恢复了正常的温度。白祁想着这是沈辞真给的物件儿,打算找他问一下缘由。也没顾得上继续补觉,就径直去正殿找人去了。结果寻了一圈没找到沈辞真,就想着反正也没了睡意,闲来无事不如倚着正殿侧门听晨课,才听了一会功夫,就感觉到了背后灼灼的目光,回头发现是沈辞真在中庭对面望着他,墨色的海清衬的沈辞真整个人俊秀挺拔,如同古籍画卷里神隐的仙人,从那朦胧山涧丹青中飘然入世而来……妙,实在是妙!白祁只恨自己学文那会不认真,这个时候憋了好一阵,楞是想不到用啥词夸一夸他的哥。只得用热烈的行动表示对沈辞真的赞美之情,连蹦带跳的跑向他。

      “我早说过嘛,那么多年的生物钟摆在那里了嘛,早起怎么就让咱白龙寺的圣僧师兄师兄那么惊讶了?”白祁不着痕迹的转换了话题,一边打趣的逗着恢复了一脸严肃的沈辞真,一边拽起沈辞真的广袖往斋堂方向走“走走走,吃早饭,可把我饿坏了。”

      “师兄,我总感觉你有事儿瞒着我”白祁边吸溜着早面,边提出他对沈辞真的意见“我已经不是小孩了,C市治安这一片有哪个不知道我白祁的?我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有些事情,就比如说今天这事儿吧,你就得给我解释解释,不能再把我当小孩哄了。”
      沈辞真默默的喝了口碗里的粥,又掰了一块馒头塞嘴里,丝毫没有要回他话的意思。
      “唉,不是,师兄,有些事情我早晚会知道,与其蒙在鼓里不如早些知道也好有应对措施啊。你不说,我永远都是被动一方啊。”白祁有些着急的看向机械式一口馒头一口粥吃喝的沈辞真,气不打一处来,凑近了拉住沈辞真宽袖里的手把沈辞真整个人拽近了些后稍稍压低了声音“哥,我说,你咋一点都不着急,你弟我被鬼追着打耶!”
      在那一瞬间,白祁看到沈辞真的眼神里有那么一丝的变化闪过,但很快沈辞真收回了手,吃完了馒头,又喝完最后一口粥才放下碗筷。“食不言。”起身收拾起自己的餐具托盘走向清洗餐具的自来水池边。
      白祁见状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面,跟上沈辞真的脚步“师兄,师兄,你等我下,哎,哎哎哎~!”跨过长条凳的时候白祁绊倒了一下,哎了老半天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沈辞真端着托盘有些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身等他整理妥当了才继续往前走。而斋堂的众人早已习惯了这俩人的一动一静的互动模式,眼观鼻鼻观心嘎嘣嘎嘣的吃着自己的面前的斋饭。
      自来水池边上,朱白二人并排站着人洗刷着自己的碗筷,然后又一前一后的排队把餐具归整放置到收纳处。
      放置完餐具后收回手臂的瞬间,沈辞真又看到了白祁左臂上露出的一截淤青,白祁知道他看到了,正打着算盘怎么卖惨让沈辞真给解释一下今天凌晨的事情,突然脑子里灵光闪过“哎,我去……那个小混混是脏东西,那我俩小弟怎么办?!”边说边着急掏出手机,翻找俩小弟的联系电话。
      沈辞真按住了白祁翻找联系电话的手“他们没事。善后工作我已经做完了。”
      “感情哥你出门就是为了处理善后工作的?”
      “算是吧。”说完这三字后,沈辞真又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白祁知道沈辞真在考虑如何向他开口,也并不着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等着沈辞真开口。

      在过去的千百年来,沈辞真一直默默的陪伴守护着每一世的白祁。最早的那些轮回,沈辞真也不断的寻找再一次渡化失格神祇的方法,但每一世都无功而返,而每一次的尝试只是徒增这个神祇在凡世间遭受更多的苦难。他只能看着这个因为他而永坠尘世的神祇不断的承受生老病死的轮回之苦。
      挣扎了好几个轮回后的沈辞真认命的选择了不断化形陪伴守护每一世的白祁。与其让他短暂的凡世生活遭受更多的苦难,不如由他来守着他,护着他,让他的每一世都能平安顺遂。

      缘何,渡我不渡他?

      也许在以前的每一个轮回里,沈辞真都能将前尘往事坦然的告诉白祁,但这一世,沈辞真觉得自己做不到,至少目前来说,他做不到。
      和以往的每一世都不一样。这一世有太多的变故和巧合:C市,元澄,白龙寺,鳞塔寺,每一个变故和巧合,都让沈辞真对自己长久以来守护到几乎麻木绝望的心有不一样的触动。
      最让沈辞真无法放下心的事情是,他看不懂这一世的白祁,或者是说,这一世的白祁比以往任何一世的转生更像是那个神祇。
      沈辞真突然对白祁解释真相产生了恐惧。他怕这一世的白祁通过他知道真相,更怕这一世的白祁没有通过他而自行探知了真相。这一世的变故和巧合让沈辞真觉得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们改变原有的运行轨迹。沈辞真甚至可以预见到,即便自己不告诉白祁真相,白祁也会被牵引到探知真相的轨迹上去。
      今日凌晨的袭击,也绝不是单纯脏东西能做到的程度。一个强大到需要牺牲灵器来摧毁污染的秽物已经不是用单纯的鬼字能定论的。

      思虑再三之后,沈辞真抬眼正视白祁说“小白,目前我还是没法和你解释这件事情的缘由。”隔着白祁呼出的淡淡烟雾,他看到了白祁眼中的失落,心头一紧“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行吧,师兄,不为难你了。”白祁将没抽完的烟拧进了烟沙里,摆了摆手,留给了沈辞真一个潇洒的背影“打卡上班咯。”

      沈辞真盯着白祁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拐角处后才收回目光,转身径直走向偏殿。偏殿门上的结印可以看出是白祁由内而外打开的,没有丝毫异常。沈辞真回到偏殿内,从笔架上取出了那支驱邪的朱砂笔,笔尖的赤色已经氤氲成黑色,似乎还能看到纠缠的黑丝在挣扎着想要挣脱笔锋的束缚。沈辞真横过朱砂笔右手双指虚抵笔锋以法印接触邪物,探知底细。片刻后,笔尖的黑色如墨点般迸裂开来,洒在书桌的宣纸上后,墨点竟然缓缓浮动,直至汇成一个完整的形体——千首蛟……一条妄图用旁门左道走捷径化龙的蛟精。
      ——千首蛟是旁门左道,那我又算是什么?!
      “哼!”沈辞真突然被这一认知气的冷哼出了声,脸色阴沉的抬手就将桌上的画纸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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