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海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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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看——好大的海浪。”身边的小女孩静静地凝视着海面，一望无际。头顶几只海鸟焦躁地盘旋，很快就飞远了。
沈靖珩并没有出声，他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现在脚下踩的不是船板而是一团软绵绵的海藻。
“哥哥，我会再见到你吗？”小女孩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辉，但沈靖珩脑袋突突的疼痛，已经无暇顾及话中意味，
“会吧。”
小女孩、海浪、破碎的甲板、悬崖，还有浓厚仿佛吃人野兽的白雾。
这是沈靖珩遭遇海难前的最后印象。
这些年他总梦见这些死前的场景，有时会一直出现，有时又会隔几个月，毫无规律，但都让人心悸。
当海浪如同山峦般再次撕裂他的身体，他已经很平静了。
沈靖珩以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随着海难结束而醒过来，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还没有回到那座奢靡华丽的皇宫，而是站在一座陌生的海崖。
雾气浓到看不见五指，洞口乌压压一片，光怪陆离的抗拒着来客。
这是梦境吗？还是真实？
脑袋的疼痛加剧了，沈靖珩只有勉强通过定力才没有倒下。
沈靖珩想要观察一下洞口的环境，但雾气太大了，让人无法判断细节。只能通过触感得知自己脚下可能踩着一些软绵绵、湿漉漉的东西，那黏腻的触感让沈靖珩起了一身寒颤。
天光无疑非常暗淡，太阳也像污浊的玻璃球，随意地洒下几缕颓废的光。
这些颓废的光懒懒地注视着沈靖珩苍白俊秀的面容，像在品尝，像在回味。
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阴森、低沉，这是一座囚牢，关押犯人破碎的希望。
沈靖珩思考了一下，思考在梦中呼喊会不会有回答的可能性，犹豫了一阵，但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有人吗——”
他喊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古怪的通风口，无数刺耳的回声来回在耳边回窜。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几乎瞬间，一抹鲜血就顺着沈靖珩的唇角留出，随后是眼睛、鼻翼、耳朵。
他像是站在血泊里，疼痛但可以忍受。
擦了一下脸上的血痕，他又喊了一遍，
“有人吗——”
这次不再是剧烈的回声，而是一阵微弱的萤火隐匿在白雾之中，萤火们成群结队，最后几团几团的栖息在沈靖珩的身边，而其中几团萤火缓缓地趴在沈靖珩的小臂上，又生怕他会跑掉似的，静静地吸在了沈靖珩身上。
或者，准确而言不是“吸”，而是“抱”？
沈靖珩摸了摸这几团萤火，意外摸到了一层柔韧坚硬的外壳和……几节牢牢抱住他的虫足。
沈靖珩似乎愣住了，一丝迷茫出现在他的眼中，眉头渐蹙，后知后觉地想甩开这些虫子，但身体却像定住了一样。
萤火虫有成年男子半个手掌那么大的吗？沈靖珩木然地想着，当注意到抱着他的“萤火虫”正在舔舐滴落在衣服上的血液，沈靖珩只感觉越来越多的“萤火虫”向他涌过来。
历史上第一个被虫在梦中压死的人。
沈靖珩不由自主地讪笑了一阵，内心竟十分平和。
就像那场莫名其妙的海难一样，这稀奇古怪的一切，都似乎是个被人拼命搅乱的谜团。
他来到这个架空的朝代，一切都像是假的，只有梦中才有片刻虚妄的真实。但沈靖珩从来都不是悲伤春秋的人，他相信自己，渴望自由。
这些萤火将他淹没，在他彻底地掉入黑暗之前，他听见了一声亘古地叹息，穿越了时空，跨越了天地，像情人的耳语，像囚犯低沉的嘶吼，
“你来了。”
“我的……”
再次睁眼，浑身酸痛像是散架一样，也许是梦里的遭遇，让正靠在沈嘉旻怀中的沈靖珩一下子挣脱了出来。
他看到车内的场景，几乎瞬间断定应该是谁给自己下了药让自己沉睡不醒，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沈嘉旻，冷下了神情，靠在车座的另一边闭目养神。
“珩儿，要到了。”沈嘉旻并没有解释什么，他近乎留恋地将视线从沈靖珩身上转移到帘外的夜色中，闭口不谈其他事情。
“皇上，臣……”理了一下思路，沈靖珩将假面重新戴上，刚想扮演一番“叔侄和睦”的场面，车子却停下了，随后要说的话便被匆匆而来的人打断。
薛绍丰猩红色的蟒袍沾染了尘土，他似乎来得很急，但表情却很平静。像是不经意瞥了一眼旁侧的沈靖珩，沈靖珩的面容像是一片即刻就要融化的雪。
薛绍丰转头望向沈嘉旻，恭敬地说：
“臣有要事禀报圣上。”
沈嘉旻视线几乎要在薛绍丰身上戳下几个血洞，但薛绍丰仍然微垂着脸庞，眼睛却不紧不慢地对视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臣有要事禀报圣上。”
沈嘉旻看了眼沈靖珩，对薛绍丰冷冷地说，“去偏殿。送二殿先去西湖亭。”
沈靖珩眼观心，耳观鼻，对于这两人的争锋相对丝毫不在乎，甚至还有些无聊。
他毫不在乎沈嘉旻和薛绍丰之间的交易，也不在乎自己扮演了其中什么样子的角色。
“臣遵旨。”沈靖珩下了舆，还在思考梦中的场景，他想去查阅一些古籍，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梦中的回答他已经记不清了，但那些虫，都暗示着洞中另有乾坤。
偏殿。
沈嘉旻把玩着上好的白玉球，而对面薛绍丰已经忍不住痛意，强忍着才没有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面上。
抹了把嘴角隐隐渗出的血迹，薛绍丰不无嘲讽地说：“镇北王真是好手段，蛊毒难除，为了和我合作，毒上加毒。”
他身中皇家蛊毒，当初和沈嘉旻合作有一部分原因是除去蛊毒，却没想到沈嘉旻心狠手辣到想要一石二鸟的顺便除掉他。
要不是身边之人精通药理才看出端详，不然他薛绍丰早就是孤魂野鬼了。
沈嘉旻是个疯子，但他薛绍丰何尝不是。
他侍奉过三朝君王太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可不想为他人做嫁衣。
“圣上……臣手里有一封密卷，有关二殿下的身世，只要您肯给臣真正的解药，臣就给您。”
薛绍丰秀美白皙的脸庞微微露出了笑容，渗血的齿节却让这层笑意变得意味不明。
沈嘉旻脸色变沉了，他没有料到薛绍丰手里还有这样一份文卷，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比薛绍丰高了将近半个头颅，像野狼一样猛地按住了薛绍丰的肩膀。
薛绍丰忍着痛，强撑着不跪下来，却在这一下之间再也支撑不住，一口血哽在胸口不上不下。他并没有畏惧，只是平静地说：
“圣上也不想二殿下知道这些吧。”
沈嘉旻和沈靖珩的联系，无非就是这层微薄的血缘，如果没了这层关系，沈靖珩还会安稳地待在皇宫吗。
“成、交。”沈嘉旻松开了桎梏，在薛绍丰快要摔倒的瞬间拉住了他的手臂，撕扯着吐出这几个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海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