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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灰色 ...

  •   久未上朝的朱由校终于露面了,众臣山呼万岁之后便无言以对,气氛很是尴尬。
      朱由校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朕昨夜得先皇托梦,庆陵近日有邪祟作乱,搅扰先祖不安。朕意欲派人前往镇压除祟,众卿家可以合适人选?”
      众臣闻言面面相觑,镇压邪祟当是钦天监职能,如今钦天监名存实亡,剩下的不过是些算历、刻漏之行,报个农节时气尚属勉强,至于除祟当须有结丹修士方可。可钦天监乃魏忠贤的逆鳞,尽管今日魏忠贤并未上朝,但哪个不知死活愿意在此时触霉头?于是大家都如扎嘴的葫芦般,打定主意闭口不言。
      朱由校充满期待地等了半晌,见满堂文武竟无人接自己的话茬,不由怒道:“平时都吵着要见朕,如今朕来了,却都哑了吗?钦天监的人呢?都死了吗?只要有口气的就都给朕拉出来前去皇陵守着去!”说罢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
      散朝后,一群溜须之人立即扎堆聚到魏忠贤的私中,向其讨要主意。听到众人七嘴八舌地对早朝之事的描述,魏忠贤的扫把眉不禁聚拢成八字。这些年来,在自己的影响下,小皇帝对钦天监厌弃之极,认为那些修士不过是些故弄玄虚之辈,还成天弄些危言耸听的预言吓唬人。今日小皇帝突然上朝,借梦境之由提起钦天监来。难道,小皇帝是不信任我了?
      魏忠贤心情复杂,表面却故做平淡,矜持道:“多大个事儿呀,陛下既然有旨,你们便拟份名单呈上去便是,何故如此大惊小怪!”
      “义父,那东厂大牢内那三人还要写上吗?”
      魏忠贤翻了翻三角眼道:“陛下的旨意是只要有口气地便要去,你想抗旨不成?那三位如此能耐,当然是要写在醒目之处了!”
      “是,是,是!义父说的是!”一群拍马之人讨得了主意,立即退下一番操作去了。
      魏忠贤见杂人散去,立刻起身命道:“更衣,进宫!”
      东厂门外,大青马从叶玄手中接一枚青绿的灵果欢快地嚼着,车厢内朱真摆弄着漆木匣上好奇地问道:“娘,这匣内是何宝物,锁都锈成这样了,还能打得开吗?”
      叶玄笑道:“这是当年你王阔表舅送给娘的嫁妆,如今还给他正当时。”
      朱渺与王溯候在内厂门外焦急地等待着,终于大门打开了,朱真下车与大伙一起迎上前去。一名衣衫褴褛之人用手遮挡着烈日,适应了下光线后从中走出。
      王溯忙上前一把扶住:“父亲,您受苦了!”
      朱渺再次向门内张望,朱真问道:“表舅,杨契舅舅和刘晨表哥呢?”
      王阔摇头泣道:“他们说杨契与刘晨勾结同谋盗卖司天台灵石之事尚查明,仍是不肯放过他们!”
      叶玄道:“魏忠贤为了对付钦天监,欲加之罪倒也罢了。这昏君诬杨契与刘晨勾结盗卖司天台灵石又有何证据?”
      朱惟摇头道:“刘晨之罪不在于灵石,而在于他振臂一呼便可聚众十万,杨契不过是用来坐实刘晨盗卖灵石之名罢了!”
      叶玄怒道:“哼!就为了一个有可能会出现的威胁吗?本想放过这昏君,看来不给他些教训便死性不改!”说罢便冲天飞起,奔向皇宫。
      朱惟连忙追去,喊道:“叶玄,不要胡闹!”话音未落,叶玄早已不见了身影。
      乾清宫内,朱由校正站在那只巨大的木鸟前大发雷霆:“今日可有谁动过这只木鸢?”
      地上跪倒大片的宫女、太监,个个惊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魏忠贤佝偻着身躯小心翼翼地从人后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只精细的齿轮跪倒在朱由校面前:“陛下,您千万莫动怒,小心伤了龙体!是老奴在这木鸢身上动了手脚!”
      朱由校见是他来,不由冷哼道:“九千岁如今权势滔天,还将朕放在眼里吗?”
      魏忠贤吓得磕头如捣蒜,“陛下——折煞老奴了!老奴的一切都是陛下的赐与,离了陛下,老权连那街头的赖皮狗都不如,谁肯高看老奴一眼?正因如此,陛下更不能将龙体当儿戏,这木鸢若是不能飞也便罢了,可陛下竟然驾着它飞到九霄之上。幸得上天保佑,陛下平安归来,可万一有什么闪失,老权就算有十条百条贱命也救护不及呀!陛下,就算您今日即刻要了老奴的命,老奴也要劝陛下,千万不要冒险试飞了!陛下——您要三思呀!”魏忠贤便跪伏于地嚎啕大哭起来。
      朱由校见其哭得情深意切,话也说得入理,心中窝得火也便去了大半。“罢了,朕知你忠心,你且起来吧!不过,东厂内关押的那人一日不肯伏诛,外面那些骚乱的民心便一日难平。你已是将事办老的的人,这次为何如此拖沓?你须得用心办差呀!”说罢,便要将魏忠贤手中的齿轮取过。
      魏忠贤忙将齿轮握紧缩回,“陛下,刘晨之案老奴定将用尽手段办成铁案,让那些刁民看看他们所崇拜的活神仙不过是个窃贼罢了!但陛下切不可再以万金之躯犯险呀……”
      一直关注着宫殿之内的叶玄心头火起,指着朱由校咒道:“无道昏君,当受天诛!”
      匆匆追来的朱惟喊道:“叶玄,莫下神谕!”
      说时已迟,一道闪电已破空而来。朱惟不及阻拦,只好将金剑抛向空中生生将天雷引偏了半分。一记惊天霹雳将木鸢击得粉碎,霎时变成了焦碳,朱由校脚下顿时一摊臊臭,宫中乱成了一团。
      一击未中,叶玄不禁气恼道:“朱惟,为何要帮那昏君?我一直认为皇帝是因年轻贪玩受阉贼所蒙蔽,原来这阉贼不过是他用来办那些腌臜事的走狗而已,他才是误国害民的罪魁祸首!”
      朱惟已冲到叶玄身前,将她紧紧挶入怀中。“叶玄,不可乱来!你我有言在先,这次你要听我安排!”
      叶玄被他抱得结实,已无法再施神术。气恼道:“是非曲直,黑白分明,不劈了他,这江山社稷便要葬送他手!”
      朱惟以额抵着她的头顶极力安抚,“叶玄,我知你爱憎分明眼里容不得半粒砂子。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只有黑白,还有灰色!”
      “灰色?”叶玄有些迷惑。
      “对,灰色!如百姓是白,阉党奸贼是黑,那帝王便是灰色。无论何等明君,为了巩固自己的帝位,无不是双手沾满了血腥。那些见不得光的,便培植像魏忠贤这样黑手替他处理,这便是帝王之术,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叶玄道:“如此说来,那皇帝所有的过错皆可借帝王之术来解释,便可获得谅解喽?既如此,那何需朝代更迭,何需兴亡盛衰呢?”
      朱惟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并非要维护于他,只是如今皇帝无后,太子未立,朝中又无良臣。若是皇帝突然暴毙,朝中必然大乱,若是被外敌趁乱而入,百姓将又遭涂炭!”
      叶玄默然,朱惟说得有理,虽然皇帝昏庸无能,但此刻却动他不得。灰色?灰色的作用便是让黑白都离他不得吗?叶玄心中无限憋闷:我讨厌灰色!叶玄一言不发,自顾飘离,朱惟紧随其后未再多言。
      东厂大牢内阴森彻骨,唤起了叶玄一些不好的回忆,她愤懑地挥起衣袖,将狱中所有犯人身上的枷锁镣铐统统击飞,狱卒们被从天而降的事物砸得抱头鼠窜。
      牢门大开着,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自由,狱中的人们不知所措。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还不快逃!”终于有人醒悟过来,能够自如行动的纷纷起身,扶危助弱互相搀扶着向牢外涌去。
      外面有士兵围了过来,叶玄揭起一阵飞砂走石将其击得七零八落,而狱中逃出的人群这边却是毫发未损,这分明是有仙人相助啊!众人不由热泪盈眶大声疾呼起来:“老天开眼呢!我们冤枉啊!”
      众人互相簇拥着出了东厂大门,却并未四散逃去,而是齐齐向着紫色禁城击鼓鸣冤去了。叶玄拿那些狱卒和士兵们出了口恶气,心中稍平,却见这些阁老旧臣们竟然仍对皇帝心存希望,不由又郁闷起来。
      朱惟任由叶玄到处撒着无名火,一静默地陪在她的身旁。突然他开口说道:“你不想见见刘晨吗?”
      叶玄没好气道:“难道灵猫没有将他送入山魂中?”
      朱惟指了指身后那幽暗的大牢深处,刘晨面容枯瘦,却安然地端坐在草席上调息。叶玄在他的面前落下,抚了抚他的额头,叹道:“方才那声是你喊得吗?为什么让大家逃,自己却还在这儿?”
      刘晨觉得金光刺目,一时睁不开眼睛,却听出了叶玄的声音,忙行礼道:“是姑姑吗?刘晨拜见姑姑!”
      叶玄将他从地上扶起,又问道:“为什么不逃?杨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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