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纪》芸芸众生象

65、一只小妖

　　清晨朝露，虫叫鸟鸣声中，宿醉的朱惟醒来看着仍在熟睡的叶玄不忍惊动，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湖边洗漱。湖面如镜，朱惟弯下腰身看到了一个女子的倒影，不由吃了一惊。摸摸自己的头顶，乌黑的长发被结成了发髻，甚至还被插上了两只娇艳的花朵。
　　身后微动朱惟转头，却见手摇折扇一袭男装的叶玄已落至面前，伸出手指将朱惟下巴勾起，轻佻地说道：“娘子，你长得真是太美了！”
　　朱惟知是被叶玄捉弄，不过对这送上门来不知死活的挑逗可是来者不拒，他顺势一把揽过那纤细的腰身，将那只不老实的爪子夹到腋下，更具挑逗性地问道：“是吗？其实这衣下更美，要不要看看？”
　　叶玄挣扎地笑道：“不看了，不看了，待晚上在看吧！”
　　朱惟哪里肯放过她，麻利地除去了衣服将其摁倒，“那可由不了你，现在得将昨晚的课补上！”叶玄调戏不成反遭调戏，花丛中转瞬间风光旖旎，娇喘阵阵。
　　远处一阵悉悉索索细微之声惊动了叶玄，朱惟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旋即披衣而起，二人迅速将衣物理好静伏。
　　半人高的菜花丛被压出一条缝隙，那道缝隙中一股阴骘的非人非妖的气息竟然直奔二人而来，能感知到这一仙一神的存在且不肯回避绝非凡物，被朱惟护在身后的叶玄生怕待会儿会突然冒出个什么可憎的面孔吓到自己，不由闭上了眼睛。
　　朱惟双目紧盯着那花丛中越来越近的缝隙严阵以待，以他二人如今的实力这天上人间能伤到二人的并无几人，他只是好奇是何物竟敢不知死活地冲撞过来。
　　花丛被分开，一张蓬头垢面的小脸探了出来。朱惟轻轻拍拍叶玄扒在肩头上的手，叶玄睁开眼睛看向那怪物，不由叫道：“竟然是个小孩子！”叶玄大大松了一口气冲那孩子招了招手，孩子无觉，他并不能看到叶玄，只是呆滞地望着朱惟并不时吞咽着口水。
　　朱惟取出一盒点心伸手递将过去，那孩子靠近，鼻子不停地抽动起来，叶玄突觉心生警意，暗自戒备。果然，那孩子方靠近朱惟的手便张嘴咬去，稚嫩的小脸瞬间变得狰狞无比，他的目标根本不是点心，而是朱惟！
　　叶玄那里容他伤到朱惟，拎着那孩子的后颈将其提起，清喝一声：“大胆小妖，竟敢伤人！”那孩子悬空挣扎，不停地哭闹，一时间，叶玄竟不知该如何处置他。
　　朱惟道：“叶玄，还是先将他放下来吧！”
　　“不行，这小家伙凶得狠！”叶玄不敢松手，怕他乱咬又不忍伤他，只好化出一只布袋将他装入，只留下脑袋露在外边。孩子手脚被束在布袋中挣扎不得，撇着小嘴哭得委屈至极，若不是亲眼看到方才那凶悍的一幕，叶玄还真觉得是自己在虐待幼童亏心得紧。
　　朱惟取出一块点心递向孩子，叶玄忙阻止道：“小心，他会咬你！”
　　朱惟道：“无妨，他伤不到我！”
　　他将点心递过去，孩子张嘴便咬，只是牙齿落到那修长的手指上却如同啃到金属般发出“咯噔”之声，朱惟仍是语气平静地说道：“小心点，会咯到。”
　　孩子只好松开了朱惟的手指，只将点心吞下。叶玄忙将朱惟手臂扯过，见那白皙的手指上并无痕迹方下心来，没好气地抬手向那蓬乱的小脑袋拍下，“破孩子，给你吃得还咬！”
　　叶玄拍得并不重，不过手落之处却明显感到一有凸起之物。叶玄上前仔细察看，却见孩子头顶上生出一只肉角，那阴骘之气便是从这里散出。叶玄不由皱眉道：“奇怪，明明是人的魂魄，身体却被妖化至此是何道理？”
　　叶玄下意识想唤谈珍出来，突然想到昨日朱惟的醉言忙收了此念。这孩子是被妖化非病症，更何况谈珍宿醉怕是也未醒来，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叶玄将一缕神识注入孩子体内，孩子虽被妖化，却是五脏强健，叶玄将神识游走于血脉间，鲜红的血液奔涌流淌顺畅之极，只是……只是夹杂着许多不明的微粒，叶玄虽不懂医理，但见那微粒裹挟着黑气可任意穿梭游走于血脉和肌肤间。叶玄施出法力欲将这些微粒从孩子体内驱除，却如清风过筛毫无效果，“还真够顽固的！”
　　叶玄又施出元神之力注入孩子的血脉，“我就不信了，这元神之力可修复大罗神仙的仙魂，还治不了这小小妖气！”
　　微粒被叶玄的元神之力触动，非但没有离开孩子的身体，反到蜂涌窜动逆行于顶聚于孩子的头部。正在吃点心的孩子突然倒地翻滚嚎啕不已，叶玄慌忙收手，只见自己的元神之力非得无效，那孩子头顶的肉角明显突长了不了少。
　　叶玄手足无措好生内疚，朱惟将孩子扶起好生安抚，待孩子渐渐止住了哭声，朱惟问道：“你是来找我的？”
　　孩子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找我何事？”
　　那孩子又开始上下抽动着鼻息，冲着朱惟大吞口水。叶玄觉得既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孩子明显着是要将朱惟当点心吃了呀，还这么理所当然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
　　朱惟温声道：“你是人，我亦是人，人是不可以吃人的明白吗？”
　　孩子将朱惟递上的点心吞下，不过这次到没有咬朱惟的手指，也不知是听懂了朱惟的话，还是怕那手指咯牙。
　　孩子被点心噎到打起嗝来，朱惟道：“叶玄，帮这孩子取些水来吧！”
　　“好！”叶玄应声转身到河边取水，微风吹动，菜花香气伴着阵阵熟悉的甜酒味道飘散过来，叶玄恍然道：“难怪这孩子能寻到这里，原来是被朱惟的体味吸引过来的！”
　　叶玄端着一碗清水返回，只见孩子的布袋已被解开，正闭目乖乖地坐在原地被朱惟那精纯的阳炁笼罩着。叶玄停下脚步，安静地站在旁边观察，孩子身上的妖气明显消散，头上的肉角也在灼热元炁中渐渐萎靡只余下小小的疤痕。朱惟收了元炁，孩子睁开眼睛，原本呆滞的眼神变得清明起来。叶玄欣喜，看来只有纯阳之炁才能消除这难缠的妖气。
　　孩子怯怯地望着朱惟，口齿不大灵便地开口说道：“谢谢叔叔！”
　　朱惟微笑道：“不谢！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在哪儿，叔叔送你回去可好？”
　　孩子黯然道：“我叫小宝，家就在对岸，大家都说我是妖，便将我丢到这里了！”
　　朱惟道：“小宝不是妖，你只是生病了，现在叔叔已将你治好，你可以回家了！”
　　“可是刚才我还喝了……”
　　“相信叔叔的话，你摸摸自己的头顶。”
　　小宝伸出小脏手，摸了摸头顶，果然那肉角已经不见了，眼神里顿时充满了希望，“叔叔，我真得好了吗？我爹娘还会要我吗？”
　　“放心，会的！”
　　叶玄伸手捏捏孩子的小脸，笑道：“还是个挺好看的孩子，可惜弄得太脏了，我带他到河边洗洗吧！”
　　朱惟道：“还是我来吧，他看不到你。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孩子，多有不便！”
　　叶玄笑了起来，“小宝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童，你连他的醋也吃？”
　　“嗯？我从不吃醋！”
　　“噢，好吧！哈哈，哈哈……”“……”
　　月亮湾村，几十户农舍错落在岸边寂静无声。正是农忙节，白日村民们皆在田间忙碌，家家闭户自成空舍。
　　叶玄从空中落下不由奇道：“怪事，附近并无异常，如此宁静闭塞的小村为何会出现妖化之人！”
　　朱惟道：“我问过小宝，他从出生便一直在这村落里，从未离开过。”
　　叶玄道：“或许是有邪物来过也未可知。”
　　朱惟点头认同。
　　小宝指着村中的一座院落对朱惟说道：“叔叔，那里便是我家！”
　　朱惟将怀中的小宝放下，随着那只小手的牵引推开了院门进入院落。院中空中一人，北屋内传出细碎的铁链摩擦声。朱惟上前扣门，屋人无人作答。朱惟轻轻推开门板，只见一名农妇正坐在一架架竹筛前对着门口怔怔地发呆。
　　“阿娘——”小宝松开朱惟直奔农妇怀中扑去。
　　“小宝？小宝！你没死，你还活着！我的孩子呀，啊啊——”农妇吊滞地眼神中放出异彩，死死地抓住小宝然后搂入怀中嘶声痛哭起来。
　　朱惟看着那农妇脚上的铁镣向叶玄问道：“可有异常？”
　　叶玄摇头道：“这位妇人体内并无妖气，看情况或是因失子之痛有些疯癫故而被拴在此处。”
　　朱惟微微点头轻舒了一口气。
　　农妇听到朱惟说话方才意识到屋内还有他人，慌忙将小宝护到身后，惊恐地嘶吼道：“不要烧死我的孩子，他不是妖！小宝快跑！”
　　小宝从阿娘的身后绕出，安慰道：“阿娘别怕，叔叔不是来抓小宝的，是这位叔叔救了小宝，小宝的病已经好了。阿娘你看，小宝的头上已经没有那个角了！”
　　农妇仍是惊恐不安，警惕地盯着朱惟，始终护着小宝，不肯让小宝靠近朱惟。见这农妇仍是有些神志不清，朱惟也不做无谓的解释，只是拉着叶玄轻轻地退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