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纪》芸芸众生象

64、陈年老醋

　　叶玄四人在一座弯如新月开满油菜花的小岛上落下。谈珍、谈邈一直忙于拼凑地那些破碎的灵识久未出山，今日难得偷闲，叶玄定要好好犒劳姐弟二人。
　　朱惟又以“大头虾”的方式在饶州街头买来各式特色地方名吃，甚至还有一大坛当地土烧。叶玄设下桌椅，四人相对而坐，食盒中仍然冒着热气的精致菜肴被一一取出摆放在桌上，谈邈对着那些诱人的各色吃食欢动不已。
　　土烧的封口被开启，芬芳扑鼻令人迷醉。谈珍举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叶玄帮她将酒杯斟满笑道：“没想到只会熬药粥的谈大神医竟喜欢喝酒，今日定当尽欢！”
　　谈珍回怼道：“我的厨艺不好至少能吃，不像某人也只会填火烧柴而已！”
　　叶玄强自争辩道：“我那是没机会表现，朱惟从来都不让我下厨！”
　　朱惟微含笑意说道：“你毋须沾染烟火之气。”
　　谈珍被眼前这一对赤裸裸地秀恩爱刺激的心塞得很，只好举杯又是一饮而尽。
　　叶玄见谈珍连续两杯下肚竟是面不改色，由衷赞道：“谈珍，真是好酒量！”
　　谈邈道：“当年在惠民药局时，姐姐常常泡制药酒，为了解药性，往往亲自品尝，久而久之酒量也被炼出来！”
　　叶玄将一只鸡腿夹入谈邈碗中，一边叹息道：“谈珍若非女儿身，定是当世名医，可惜这世间给女子发挥才智的机会实在太少，真是浪费你这身医术了！”
　　谈珍道：“现在这样便很好，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叶玄摇头道：“你二人既已修成上仙之体，早当飞升天庭入仙籍接受册封，不应每日埋首于山中浪费韶华！”
　　谈珍放下酒杯愠道：“无论医人还是医仙，皆是在治病救人，那些破碎的灵识在我眼里亦是病患。更何况，我是山野村姑，可没兴趣去天庭受那些天规戒律的管束。若你夫妻二人嫌我姐弟呆在山魂中碍眼，我带着谈邈离开便是了！”
　　叶玄见她又生气，忙哄道：“又耍小性子，你们跟着我，不是做野鬼，便是做散仙，一路走来吃尽苦头。若是入了仙籍便可受世人供奉可以不必过得如此辛苦，也算不枉你们修行一场！”
　　谈珍冷笑道：“方教训罢那王氏兄弟当如何为仙者，凿凿之词犹在耳，转眼便要我也去做那被供奉的泥塑！我并不懂什么是修行，更不懂什么是为仙之道，我只想听从自己的心意。做野鬼也好，做散仙也罢，这一路走来，我只是做了想做之事。今日我赖着不走，它日我若改变心意怕是你想留都留不住的！”
　　叶玄说不过她，论闭嘴吵架功夫可从来都不是谈珍的对手，忙连连告饶：“谈大姑娘，谈大神医，是我说错话了，以后我在也不提了，我自罚三杯，向你赔罪！”
　　说罢将满满一杯酒饮下，顿时满面觉得喉咙火热，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强自撑着要将第二杯饮下，旁边的一直在喝茶的朱惟从她手中将酒杯夺过，对谈珍道：“剩下的两杯我替她领了。”说罢将酒饮尽。
　　谈珍对二人这种毫不掩饰的秀恩爱之行嗤之以鼻，很是不屑道：“就你那酒量也要强出头？如果再醉得不省人事，某人又得来烦我给你医治了！”
　　朱惟闻言微窘，上回他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不知叶玄将他带入山魂之事。
　　叶玄有些醉意朦胧，却仍不忘护夫，“谈珍，你别胡说！上回我让你帮朱惟治的是嗓子，又不是治醉酒！”
　　谈珍讥笑道：“好啊，若他今日再喝醉了，你可别来吵我！”
　　“谈珍，你可真是越来越小气了！”二人又争执起来。
　　“不会！”朱惟从口中蹦出两个字来，说罢又将面前的酒杯斟满大有与谈珍拼酒的意思.
　　谈珍立刻来了兴致：“好啊！你这是向我挑衅吗？那咱们今日便拼上一拼，你我对饮，谁先醉倒算谁输！”
　　谈邈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拍手连连叫好，叶玄忙阻拦道：“朱惟，别上当！这丫头可是在酒缸里泡大的，咱不跟她比！”
　　朱惟却非常坚定地，“放心，我不会输她的！”说罢便将面前杯中酒饮下空杯以对。
　　谈珍不肯服输亦饮，二人频频举杯，吃饱喝足的谈邈在侧为二人轮流斟酒，叶玄撑着有些晕乎的脑袋观战，心中有些罕闷：朱惟何时酒量变得这么好了？
　　酒坛空了，谈珍终是不敌一头扎到了桌上醉了过去，而朱惟却仍是面沉如水看不出半分醉意来。
　　谈邈笑道：“朱大哥好酒量！是我姐姐输了，我且与姐姐先回大青山，若有需要请在唤我们。”
　　朱惟点头道：“好！”说罢开启山魂放姐弟二人进去，重新设下隔音结界。
　　送走谈氏姐弟，朱惟终于不支歪倒在叶玄身上。叶玄将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让他躺得舒服些，“朱惟，你怎么样？真得没醉吗？”
　　朱惟闭目摇头，叶玄捧起朱惟那与往常毫无差别的脸仔细端详，“怎么瞧不出来呀！”
　　朱惟睁开眼睛目光如水，双眸中满是叶玄的那张俏脸。“叶玄，我没输给她！”
　　叶玄笑道：“我的朱惟最厉害了，当然不会输！乖，喝水！”
　　朱惟顺从地将叶玄递上的茶水喝下，但眼睛却依然紧紧地盯着叶玄不放，“叶玄，你喜欢过她吗？”
　　“啊？”叶玄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叶玄，在司天学院时，你喜欢过谈珍吗？”
　　叶玄迷茫，“我好像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什么样算是喜欢呢？”
　　朱惟道：“朝思暮想，时时刻刻都想见到那个人。”
　　叶玄思忖片刻笑道：“有啊，那不是就你吗？”
　　“对谈珍有过吗？”
　　叶玄摇头，转而醒悟道：“朱惟，难怪你不喜欢谈珍，原来你是一直在吃她的醋呀！哈哈，哈哈……”
　　朱惟被她笑得有些恼意：“你从未喜欢过她，可是她却一直在喜欢你！”
　　叶玄又有些混乱，“朱惟，你是真得醉了吗。谈珍那丫头对我总是那么尖酸刻薄，从哪里能看出她喜欢我？”
　　朱惟无奈，叶玄对感情之事向来迟钝，当年若不是朱惟开口表白，怕是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更何况谈珍矜持好强，虽常常耍弄一些小女儿心机，却从未轻意展露爱慕之情，叶玄这个糊涂虫在那女孩心中种下情根尚不自知，还成天胡乱撩拨。如今，见谈珍仍是放不下叶玄，朱惟终于忍不住借着酒意将这坛陈年老醋打翻了。“叶玄，以后不许你再对她那么好，不许你再让她心怀期望！”
　　叶玄有些为难，“那我应该怎么面对她呢？见到她不理睬，不说话吗？更何况她早就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从未有过别人啊！”
　　朱惟很是蛮不讲理道：“我就是不准你对她好！你是我的，只许你看着我，想着我！”
　　叶玄看着有些胡搅蛮缠的朱惟，终于确信他是真醉了，而且是在耍酒疯！不禁好笑起来存心逗弄道：“朱惟，女子与女子也可以有情爱吗？那又当如何做呢？”
　　朱惟将叶玄压到身下，急道：“不许你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不许想！不许想！”
　　叶玄忙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好，好，好，我不想！我不想！我只会想你一人，念你一人，眼里，心里只有你！从前是，以后亦是！”
　　朱惟却仍是不放心，“你保证！”
　　叶玄极其认真道：“我以神的名义保证！”朱惟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头埋在叶玄肩头彻底醉了过去。
　　叶玄布下结界，化出一间小屋，将压在身上的朱惟轻轻放在松软的床铺上。看着依然紧搂着自己的腰不肯松开的那双手，叶玄觉得既心疼又好笑。“怎么搞得，我就那么让人没有安全感吗？不过，谈珍真得对我有情意吗？”
　　叶玄仔细回想这么多年与谈氏姐弟的过往，觉得并不是十分确信，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日后确实该为谈珍、谈邈物色一门合适的亲事了。
　　清风明月，花香阵阵，叶玄晃晃脑袋将思绪拉了回来，看着朱惟那安睡的天人之颜叶玄不觉沉醉其中。向来端方的朱惟耍起酒疯来，竟是如小孩子般可爱。不过，嘿嘿……现在的朱惟可是任由摆布，机会难得呀！叶玄一阵坏笑，将手伸向朱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