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纪》芸芸众生象

63、真假紫髯仙

　　叶玄用额头抵着朱惟的胸膛轻笑道：“朱惟，天还没黑呢！咱们先出去吧。”
　　朱惟深长地吸了一口气，隐忍道：“好！”
　　叶玄从上空将那只闪耀的灵识取下，拉着朱惟一同出了山魂。
　　山魂外，一只虚弱的幻影出现，几只仙鹤欢动齐鸣，叶玄将法力注入幻影助他成形，而那幻影竟然由地仙之形进阶为上仙。
　　重获法身的紫髯仙向叶玄与朱惟深深施礼，“小仙王霖多谢神尊与仙君的再造之恩，南海之上多有冒犯，还望神尊莫怪！”
　　叶玄笑道：“如此说来，我还得多谢仙友呢，若非当日你将我推向岸边，怕是我亦无法幸免。因果得报，如今大家也算扯平了！”
　　紫髯仙大笑道：“神尊真乃爽朗之人也！即已到三清山，还请二位不弃鄙陋移步到三清宫品一品这山中特产黄金茶，让小仙略尽地主之谊！”
　　叶玄见这紫髯仙倒不失为性情中人，更何况朱惟一向好茶，见朱惟并无不悦之色便欣然点头。
　　云雾间，重檐灰瓦的建筑群落与石刻交相融合。朱惟赞道：“好精巧的八卦布局！”
　　紫髯仙见朱惟夸赞，很是自得道：“仙君好眼力，此观正是依据“先天八卦图式”和“后天八卦图式”所建！”
　　叶玄见这建筑并非砖木，而是大量的岩石所筑，想必极是耗费民力。下方人头攒动，进香之人延绵数十里，竟是比赶集还要热闹，她指了指那令人乍舌的长长队伍问道：“今天观中是有道场吗？”
　　紫髯仙掐指算了算，不禁纳闷道：“不过是平常日子并无道场，就算是朝观之日也未曾见过这许多人同时进香！”
　　叶玄与朱惟隐去灵光随着紫髯仙落入院中，只见那大殿之上赫然端坐着另一个紫髯仙，而每一位举着香火信徒，经过一番虔诚的祈祷之后面前都出现一锭银子。
　　紫髯仙倒吸一口冷气，不由怒道：“王泽！你在胡闹什么？”
　　座上的那位冷不防被吓得一哆嗦，一堆银子掉落在地上。跪在地上的那位信徒捡起银子一通狂磕，“谢谢真仙赏赐，谢谢真仙赏赐！真仙法力无边！”
　　一缕缕金色的光芒随着信徒的祝念之声化成法力流入座上之人的体内。那人强自镇定下来，走下神台向紫髯仙行礼言不由衷地笑道：“恭喜兄长重聚魂体飞升上仙，平安归来！”
　　紫髯仙指着门外蜂拥的人群气恼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泽摊开双手很是无辜道：“正如兄长所见，我在救济百姓啊！”
　　紫髯仙气急败坏道：“哪有你这么救济百姓的，此行岂是仙道所为？”
　　王泽道：“百姓信奉我们，不就是想要得到好处吗？我满足他们的心愿，为何做不得？”
　　“你……咳——咳——咳——” 紫髯仙气急，刚刚复元的虚弱仙体不禁猛烈咳嗽起来。
　　王泽道：“兄长何必大动肝火，怕不是因为小弟的信众比你的多，你在妒忌吧？不过，现如今我的法力比你鼎盛之时都要强大的多，我很快就可以得到天尊的敕封，地位不会在你之下的。”说罢故意展示了自己通体的金光，将目光转向叶玄上下打量不已。
　　朱惟站在叶玄身前，挡住了那很令人生厌的目光。王泽有些不快，傲慢地抬起下巴冲着朱惟道：“这不是中书殿灵犀仙手下的那个文仙吗？你到此处来可是替天尊宣旨的吗？”
　　朱惟很是清冷道：“王泽，你可知罪？”
　　王泽嗤笑道：“我何罪之有？”
　　朱惟道：“窃居他人之位骗取信众，其罪一；误导信众不劳而获，其罪二；以利贿取法力，其罪三。此三宗罪，每一宗都足矣削去你的仙籍，打入凡尘！”
　　王泽叫嚣道：“你这小仙休得妄言！王霖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我替他恪尽职守何来窃居之说？各大仙观庙宇哪个不是通过满足信众的愿望来获得香火法力，他们做得，偏我做不得？”
　　叶玄听到这家伙振振有词的歪理终于忍不住了，怒道：“荒谬之极！若不是借你兄长为众生立下的功德，单凭你王泽之名可会有信徒？怕是百姓都不知道你是谁！百姓只想不劳而获不事生产，长此以往大量农田荒芜，就算你给他们再多的金银又能何以为食？你这是将百姓推向绝路！仙者因功德修行飞升，受众生感念得道。而你却贿赂信众私谋法力，这与凡间的贪官污吏之行又有何分别？你歪曲三观，误导信众，连做人都不配！”
　　王泽恼羞成怒拔剑袭来，朱惟岂能容他伤到叶玄，与之战到一处。
　　紫髯仙跺脚道：“王泽，还不快住手！你若再执迷不悟，怕是将万劫不复！”
　　王泽哪里听得进去，施出法力将三清宫大殿震得摇摇晃晃。受惊的信众慌乱地向殿外退去，与不断前涌的人群挤在一起乱成一团，相互踩踏众多。紫髯仙再也顾不上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忙冲入人群抢救伤者。叶玄腾空而起，施出法力化为道道无形的结界将殿外那长长的队伍分成数断，防止不明情况的人群继续向前拥挤。紫髯仙借机将那些伤者一一抢出运至空地。
　　叶玄喊道：“谈珍，谈邈，出来救人！”山魂中，两道清绿之光闪现，谈氏姐弟二人已穿梭于伤者之间忙个不停。
　　叶玄看向正在打斗的朱惟，见其翻转腾挪游若蛟龙，对付王泽绰绰有余，便安心处理那些困在结界中慌乱的民众。叶玄广袖轻舒施下神咒，一股幽兰花香飘入人们的鼻息纷纷倒地睡去。
　　睡梦中，仙人赐给了他们无数的金银，人人都过上了声色犬马锦衣玉食的生活。渐渐无人耕种，无人养殖，人人都捧着金银却到处都买不到食物，饥饿的人们又开始祈求仙人，而仙人仍是不断地给赐给他们金银。没有吃得，人们只好到处啃树皮，挖野菜，很快这个世界变得光秃秃的，除了如砂砾般被丢弃的到处都是的金银，便什么都没有了。人们绝望了，奄奄一息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悔恨的泪水从眼角落下神咒自动解除，醒来人发现自己仍然活着，而这个世界也没有变，不禁大为庆幸，丢下手中的香烛便转身下山了。
　　渐渐醒来的人越来越多，除了被踩伤的之人皆已离去。叶玄返回大殿，只见殿内伤员哀嚎一片，轻者骨骼碎裂，重者内脏受损奄奄一息。谈珍负责抢救危重，谈邈负责接骨续筋，紫髯仙将压箱底的仙草灵药尽数搬出，全力协助。
　　王泽被朱惟从空中击落重重地砸向地面，浑身狼狈不堪，吐了一口老血后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指着从容落在他面前的朱惟骂道：“我不服！就算你已是金仙之体，可明明我比你法力要高出几重，凭什么？”
　　朱惟淡然道：“只有天地正气才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权利交易得到的不过是旁门左道，自然不堪一击。”
　　王泽竭斯底里吼道：“就算是权利交易，也是你情我愿之事。我靠自己本事炼化银钱给信众，不偷不抢，他们得银子，我得法力，公平交易，与他人何干？你们凭什么多管闲事！”
　　朱惟不屑与之争辩，用结界将他困住便转身去殿内。叶玄正手忙脚乱地为伤员包扎，伤员虽看不到叶玄，但是感知却是真实存在的，被她的笨手笨脚给折腾地惨叫连连。朱惟从她手中接过绷带，叶玄退在一旁看着朱惟细致入微的动作，搔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经谈氏姐弟的一番救治皆已无性命之忧，不过落下残缺者甚多，这也是算为他们的贪念而付出的代价吧。
　　接下来便是该如何处置王泽，王泽见到大放神光的叶玄顿时气馁，垂头丧气地伏于地上听候发落。
　　紫髯仙安置好伤员后匆匆赶了过来，向叶玄深深作揖道：“神尊，王泽罪孽深重，都是小仙管教不利，王霖愿代他接受惩罚！这些受伤的民众小仙也会妥善安置，尽力替王泽恕罪。还请神尊能网开一面留他一条性命！”
　　叶玄道：“仙长护弟之情令人感动，但令弟非幼年稚子，犯下过错却要他人代之受罚，这可是有包庇纵容之行。况我若用无辜之人代其受过，岂不是事非不分与王泽类同？”
　　紫髯仙惶恐道：“神尊教训的是，是小仙糊涂！只是小仙有一事不明，王泽以银钱交换法力，此行确是偏颇，罪无可恕。但各宗派修行者通过信众来提升法力皆是常态，为何神尊却不认同这种做法呢？”
　　叶玄指着殿内那些伤者问道：“若是他们现在祈愿还其健康的体魄，仙长可做得到？”
　　紫髯仙汗颜道：“连神尊都做不到，小仙当然更不能了！”
　　叶玄道：“既然神仙并不是万能的，凭什么要大兴道观庙宇愚弄信众前来供奉呢？”
　　紫髯仙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叶玄道：“无论神佛，因己修行而生，众生念力所化。众生立碑筑庙感念其功德本无可厚非，而修行者急功近利走捷径，便假借神佛之名修建庙宇道观笼络信众前来许愿还愿换取法力。为一已私利，违修行初衷。且通过这种手段得来的法力也非正气，不过是虚浮之物，所以才有众仙在南海不敌之殇。”
　　紫髯仙闻言渐愧之极再不敢言。
　　叶玄轻挥衣袖施下神咒将王泽化成了一头偌大的水牛，“做仙你已再无资格，做不做得人那便要看你何时能悟得解咒之法了。日后用你赂取得来的法力去替那些伤者耕田种地，养家活口吧！”
　　紫髯仙见叶玄并未将胞弟诛灭，大为感激。连连深揖谢过叶玄，待再次抬头时，叶玄等人却早已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