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纪》芸芸众生象

62、严先生

　　罗浮山上云海茫茫，山下清泉飞瀑。如此人间仙境，却是人迹罕至。深山幽谷，一个破败的道观没落其中。断壁残垣，一块倒地的石碑上书“酥醪观”三个大字。
　　叶玄不胜唏嘘：“怪哉！世人皆道罗浮山乃仙家胜地，怎会落得如此凄凉？”
　　朱惟道：“山中多有洞天，我们在去哪里寻访一番，或许尚有仙迹。”
　　叶玄点头赞同，随朱惟往山中寻觅。危崖峭壁间，花繁叶茂，一处自然形成的洞天出现在眼前。二人落下，洞口处隐现人类的脚印，叶玄向洞内喊道：“请问里面有人吗？”洞内空寂，只传出了叶玄的回声。
　　叶玄又喊了两声，朱惟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别喊了，若是凡人，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叶玄哑然失笑道：“我又忘记了，那我们便直接进去吧！”
　　说罢便先行入洞，虽是白天，洞内深处仍显黑暗。不过这并不影响叶玄的视觉，只是这样却更加糟糕，当叶玄走向深处之时，却看到了洞顶密密麻麻地倒挂着无数蝙蝠。突然见到如此密集的场景，叶玄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大失分寸，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挥出神力，一阵波动传出将些那正在安心睡觉的蝙蝠尽数惊起。
　　朱惟将叶玄搂在怀中御起结界，蝙蝠尽数挡在身外。“闭上眼睛，不要再去想它，想想外面那些花草清泉，碧空云海！”
　　叶玄努力调整着心情，将方才的那一幕忘掉，心中的不适渐渐消失，却不敢再睁开眼睛，任由朱惟抱着退出洞外。成千上万的蝙蝠胡乱冲撞在结界上，虽然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却如一大团黑云般将二人围困其中。朱惟并不想无端杀生，只是尽力退向开阔之地静待蝙蝠自行散去。
　　一阵有节奏敲锣声响起，蝙蝠似是极怕这锣声便纷纷散去。耳边终于清静，叶玄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谁在那里，可有被蝙蝠咬伤？这里的蝙蝠有毒，如被咬伤我这里有解药！”
　　朱惟将叶玄放下，二人向说话之人看去，一位方脸的老者手里提着铜锣正朝这面张望着，竟是隐退已久的严先生！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隐退已久的严先生，叶玄与朱惟激动地齐行弟子礼。
　　不过严先生根本看不到他们，只是觉得眼前一片金光耀目，只好用袖子遮挡了眼睛。
　　朱惟撤去结界重新见礼，严先生道：“你是朱惟？”
　　朱惟道：“正是学生！”
　　叶玄将一缕元神之力注入严先生的胸口，严先生揉了揉眼睛，看着突然变得无比清晰的世界和出现在朱惟身旁的叶玄，总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叶玄与朱惟再次行弟子相见，“学生见过严先生！”
　　严先生讶然道：“这位是？”
　　叶玄有些羞赧道：“先生，弟子叶知行，放跑了金丝雀的那个顽劣之徒！”
　　严先生细看叶玄，果见其除却一身女装之外，仍是当那个白衣少年的样貌。老先生动容道：“好！好孩子，未曾想一番劫难倒成就了你，不枉你小小年纪便有超凡之识！”
　　严先生将二人引至一处清泉边，三人烹茶对饮，几只梅花鹿围过来亲昵地用头拱着严先生，叶玄轻轻地扶摸着这美丽的精灵，小鹿机警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虚无，感到十分莫名。
　　朱惟抱拳道：“多谢先生方才为学生解困！先生当年因叶玄为阉党戕害之事愤然隐退，一别数十载，竟有在此遇到先生！”
　　严先生摆手道：“以二位之能，岂是区区鸟兽可以围困的，不过是有好生之德不忍伤其性命罢了！”
　　叶玄听闻朱惟之言，方知当年之事竟对诸位师长造成如此之大的冲击，不禁感激道：“学生何能让先生如此看重，竟累及先生浪迹天涯！”
　　严先生那张不苟言笑的方脸此时却满是慈爱之色，“此言差矣！当年幸得学中那番格竹论点化了我这老朽，方有机缘修成这地仙之身于天地逍遥。若论开悟之能，老朽当以你为师呢！”说罢竟向叶玄躬身施礼，叶玄连忙还礼不迭。
　　朱惟道：“先生在此隐居已久，可知这人间仙山，洞天福地为何会败落至鸟兽巢穴？”
　　严先生道：“赢鱼一战，罗浮山众仙在南海寂灭。世人讹传食山中灵兽可得去百病，失去仙家护佑，众多灵兽惨遭荼毒，这些鸟兽被逼退居至众仙旧居之中栖息。我每日巡守，竭力保护这些无辜生灵，只盼借仙家余荫可护佑它们免遭杀戮！”
　　叶玄与朱惟齐声赞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先生功德无量！”
　　严先生长叹道：“如今仙家凋零，无德之辈甚嚣尘上。为满足私欲，竟谎报此间妖患丛生，更将杀戮说成除妖之行，当作功绩上报天听！我心甚忧，唯愿仙界莫与人间朝堂类，还众生清平！”
　　叶玄与朱惟齐道：“先生放心，此乃我等之职责！”
　　严先生觉视力渐衰，只见对面二人齐起行礼后便消失在虚空。严先生望空膜拜，连道：“苍生有幸，苍生有幸！”
　　朱惟道：“严先生功德无量，却因法力低微并未出现在仙史名册之上，实在可惜！”
　　叶玄道：“天尊老儿也是个糊涂虫，有德自不屑于名利。冲名利而来的会几人有德？不过，谁说有德者必定会法力低微的！”说罢狡黠一笑，将聚拢在周身的法力尽数抛向罗浮山中。朱惟满脸宠溺地看着叶玄，被她这淘气之举逗得不禁笑出声来，叶玄如沐春风满心荡漾。
　　江西境内，细雨霏霏。大片的稻田变成了杂草丛生的洼泽，农田里几乎看不到耕种之人，而农舍中却不时传出吆五喝六之声，农家女们扎堆互相攀比衣饰脂粉。偶有一些上了年纪之人扛着锄头从田间回来，却如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遭到一些农妇闲汉指指点点。
　　叶玄虽听不懂本地语言，但见如此光景不禁皱道：“历来农民惜地如命，而如今却不事生产，任凭田地荒芜实属罕见。难道他们不怕挨饿吗？”
　　朱惟摇头，仔细聆听了一会儿，拉起叶玄道：“走，我们到三清山去看看。”
　　三清山上空之时，朱惟胸前的山魂突然大放异彩，几只仙鹤似乎得到了感召，盘旋在二人周围哀鸣不已。叶玄心念微动，拉着朱惟随着仙鹤的落入山中，仙鹤展开双翼曲腿向二人连连行礼不已。
　　叶玄抱着朱惟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朱惟，想必是山魂中有它们的主人，您且将封禁解开，陪我一起进去好不好？”
　　朱惟毫不犹豫地收了禁制，只是说了一句：“好！”
　　山魂中，面对陪着叶玄一起出现的朱惟，谈珍神情淡漠地施礼相见，朱惟却地一丝不苟地还礼。
　　在山中到处收集灵识碎片的谈邈老远便向二人打着招呼跑了过来，与朱惟见过礼憨笑道：“谈邈见过朱大哥！”
　　朱惟面色和煦地将两只点心盒递给谈邈，谈邈笑得合不拢嘴，“多谢朱大哥，好久没有吃过这南方的点心了！”
　　叶玄见朱惟竟如此轻松地接纳了谈氏姐弟二人，那颗惴惴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暗道：我的朱惟好有风度！
　　山魂虽已在朱惟的身上佩戴已久，对朱惟来说却是他第一次正式进来，上一次进来因他醉得不省人事自己却并不知晓。
　　此是正值伏天，山魂之外梅雨绵绵闷热潮湿，而这山魂内却是凉风习习清爽无比，此山虽并不高峨险峻，却是到处都是山花烂漫，延绵起伏，自有一种波澜壮阔的宏伟之美。
　　朱惟道：“此地甚美，可以造一所房子来此定居。”
　　叶玄见朱惟喜欢这里，很是欣慰道：“你喜欢就好！只是此中偏远，怕是建造不易。”
　　朱惟道：“无妨，可在外面建好，然后在移来便是！”
　　叶玄大喜道：“果然是好主意，若能在此隐居，可省去天庭诸多事非！”
　　朱惟将叶玄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好，温声道：“放心，外面的事由我来解决，你只管安心做自己喜欢事便好！”
　　叶玄甜笑道：“我喜欢做的事便是与你在一起！”
　　朱惟情动，呼吸之声有些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