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纪》芸芸众生象

58、求和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去时尚在阳春三月，归来已是数九寒冬。朱家庭院中，两个小小的身影冒着严寒站在雪地里仰望夜空。
　　“阿渺，爹爹和娘亲真得会回来吗，会不会是你那日睡糊涂了？”
　　“不会！”渺儿握紧手中的玉佩，虽然已经这样等了几个月，但他仍对那日的梦境坚信不已。
　　两只灵猫围在孩子们的脚下同时“喵”了一声，表示支持渺儿。真儿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块灵光闪闪的玉佩，觉得应该相信弟弟，他从不撒谎的。
　　真儿将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一些，不再开口。突然一阵清风拂面，真儿和渺儿觉得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竟是悬空退到了屋内。两只灵猫将尾巴翘的笔直，“喵喵”叫着跟了进来。
　　“是娘亲吗？”真儿小声地试探。身体被轻轻放到了地上，卧室的床榻上出现了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
　　“爹爹！”真儿和渺儿欣喜地扑向朱惟，只见朱惟却是满身酒气醉卧不醒。真儿使劲摇晃着爹爹想让他醒来，渺儿的眼神却是急切地四下观望，希望能看到娘亲的影子。
　　叶玄将渺儿搂在怀中，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渺儿向着虚空摸索落泪不已，叶玄将渺儿握着玉佩的手贴在他的胸前，渺儿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反倒有些局促起来。
　　“这孩子，跟你爹爹小时的脾气一样！”叶玄疼爱地揉揉儿子的脑袋，渺儿面色微红，却始终不舍得让玉佩离开自己的胸前。
　　真儿见唤不醒爹爹便着急起来，转身便要到外面去叫人。叶玄忙拦住了她的去路，真儿觉得迈不开腿，伸手向面前的虚空摸了摸。
　　“娘亲，是您吗？”
　　渺儿从床榻上取过真儿的那块玉佩递给她，冲她神秘地一笑。真儿见弟弟始终将玉佩贴在胸前，便如法炮制。眼前出现了一张笑意盈盈脸，这张脸虽与记忆中的那个模糊的影子有些不太一样，但是那血脉相连的感觉是绝对没有错的。
　　“娘亲！”真儿扑了上来搂住叶玄的脖子，只是手刚挪开胸前，便什么都看不到了。渺儿像个小大人似的摇头叹气，伸手帮姐姐把玉佩重新放到胸前，叶玄将两个孩子一起拥入怀中。真儿使劲搂着叶玄脖子占据了大半个怀抱，叶玄只好用另一只手轻拍着渺儿后背。
　　“娘亲，您可回来了！爹爹是怎么了，为何叫不醒呢？”真儿问道。
　　“你爹爹只是太累了，明日便会醒来的！”
　　渺儿道：“娘亲是不是也累了？”
　　真儿连忙站起来，“对，娘亲从天上将爹爹背回来，一定很辛苦，您也早点休息吧！”“
　　好，明天见！”两个孩子太懂事了，叶玄觉得好贴心。
　　孩子们离开后，叶玄火急火燎地进入山魂。“谈珍，朱惟的嗓子出了问题，你帮他看过了吗？”
　　谈珍道：“不过是发声过度，心火太大。多饮些茶汤便是，至于你这么大惊小怪吗？”
　　“噢，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先忙着，我走了！嘿嘿！”叶玄顺手取了一壶山泉便出去了。
　　谈珍道：“一见到他便乱了方寸，一点做神仙的样子都没有！”
　　谈邈道：“叶大哥一直都是这样，我觉得很好！”
　　叶玄听到山魂内传出的声音，说道：“哎，哎，哎，我听得到，不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好不好！”
　　谈珍马上闭口不言，谈邈嘿嘿地笑起来。
　　这还真是个问题，有这俩个人在山魂内，那可就没有半点隐私可言了。叶玄忙对山魂设下了禁止，“谈邈，谈邈！”山魂内没有回应，叶玄总算放下了心。
　　朱惟仍是沉醉不醒，叶玄将的茶汤给他喂下便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朱惟醒来。天快亮了，上空有些嘈杂，叶玄抬眼望去，却见诸多仙者皆有向这边观望之意。
　　叶玄忙将自己周身的神光敛尽，又在朱宅布下了结界方觉得清静了一些。待回头时，却见朱惟已是坐起正看着自己。“
　　朱惟，你醒了！”叶玄忙扑了过去。
　　朱惟面无表情闭口不言，“咦？是酒未醒，还是嗓子还未好？”
　　叶玄忙取了茶汤要给朱惟喂下，朱惟将脸别开不肯喝下。叶玄放下茶杯，可怜巴巴地将头依偎在朱惟腿上，“朱惟，你是醒了吧？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朱惟满脸清冷，不为所动。见他这副样子，叶玄慌乱起来。“对不起，朱惟！是我错了，是我一次次食言失信于你伤了你的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上神为苍身舍己，何错之有？朱惟不敢当！”朱惟终于肯开口了只是这话也过太生分了。
　　叶玄忙道：“是我不好，出嫁从夫，我应该先经你允许方可行事的。我保证以后真的不会再犯了！”
　　朱惟冷冷地问道：“你觉得以后若再遇到危机，你可以做到旁观吗？”
　　叶玄语塞，不知道如何做答。
　　朱惟道：“你根本做不到的事，如何向我保证？叶玄，你心怀众生，爱尽天下，唯独心中却没有我！叶玄，我累了！再也经受不起折磨了，以后你我各自安好，不要相见了！”说罢便要推门离去。
　　叶玄忙挡在他的身前哭道：“不是这样的，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你，只是……”
　　“只是什么？回答不出来了吧？我替你回答，只是为了众生必须抛下我对吗？叶玄，你并没有错，又何苦这样卑躬屈膝。我朱惟何能敢与众生作比，非要你在我与众生之间做选择！我是真得累了，再也不想承受那一次次的锥心之痛了！”
　　“朱惟，你别走，要走我走好了！孩子们想你，他们还小，需要父亲的照顾，你总不能让他们像你一样从小便要承受这丧亲之痛吧？”
　　门外，两个孩子在雪地里跪下，哭喊道：“爹爹，您别走，别走！”朱惟看着两个孩子终是不忍，走到雪地里将他们抱了起来。叶玄见终于有些转机，冲两个孩子眨了眨眼睛，便转身隐入了山魂中。
　　“唉——”叶玄无精打采地坐在大青山的雪峰上不住地长吁短叹。
　　“你要是没事干你过来帮忙吧，总是这么唉声叹气的太影响我的心情。”
　　谈珍看不得叶玄总是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将一只拼凑完整的灵识丢给了她。叶玄看了看手中的满是裂痕的灵识，用自己的元神之力将它修复，灵识有了些生气，被叶玄丢到聚在上空的法力中继续修养。
　　叶玄手托下巴看着那微动的灵识，要是朱惟那颗的心也有这么容易修复就好了，这回实在是把他伤得太重了。叶玄复又垂头丧气起来，朱惟的话犹如重锤仍在敲击着叶玄的内心。
　　“我爱众生，更爱朱惟，可是为什么每次都要抛下朱惟而选择众生，难道这很矛盾吗？”叶玄的着手上那只被朱惟扯断的缨络苦恼不已。“还是寻些丝线，重新编一条吧，噢，得编三条，还有真儿和渺儿的。”
　　叶玄向外探头望去，在山魂内混了一整日，已是天黑了。叶玄偷偷溜了出来，钻到了真儿的房间里。
　　“娘亲！”
　　真儿惊喜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叶玄忙冲她嘘了一声又将她塞了回去。真儿使劲往里挪了身子，在小床上为叶玄腾出了一大块地方来。
　　叶玄挨着真儿躺下，偷偷问道：“你爹爹还在生气吗？”
　　真儿扒着叶玄的耳朵小声道：“应该是还在生气，今日吃饭时，伯祖父问您在哪儿，爹爹指着您的灵位说‘在那里’。娘亲，爹爹还能原谅您吗？要不然明日我与阿渺在去找爹爹哭着要娘亲去？”
　　叶玄忙道：“好真儿，千万别，如果看到娘亲回来了，你爹爹又要走可怎么办！娘亲自己想办法吧，你们只管将爹爹留住便好！”
　　真儿点头，使劲嗯了一声，不过，今夜可以被娘亲搂着睡觉，可真幸福呀！
　　看着女儿甜甜的睡容，叶玄轻轻地在那小脸上吻了一口后，便起身寻了些丝线编起了缨络。忙了大半夜，叶玄好不容易将三条歪歪扭扭的缨络结好，先帮女儿将玉佩系好挂在胸前，又溜到儿子的房间将玉佩用缨络系上放在了他的枕边。
　　西院的卧房内，朱惟的呼吸平稳，叶玄偷偷将山魂重新系在的朱惟脖子上，然后将身形隐入躲了进去。朱惟紧握着胸前的山魂，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
　　山魂中，叶玄心中忐忑不已，不知待朱惟醒来后发现山魂会不会将它丢掉，叶玄如待宣判的罪犯一样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