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纪》芸芸众生象

50、蝗灾

　　应天上空，椋鸟云集，街头的百姓纷纷驻足仰头观看这一奇景。鸟群齐向北地飞行，延途中队伍仍然在不断地扩大。徐州、兖州、济南、河间等地渐起之势的蝗群不断地被北飞的椋鸟追击啄食，叶玄不敢多做停留，仍在不断地吹笛将鸟群诱向北地，因为那里的蝗灾更为严重。
　　顺天府周边的麦田中，蝗虫遮天蔽日绵延上百里，所到之处结穗的小麦霎时间变成的秃杆儿。田间不断响起敲击声和叫喊声，男女老少的纷纷用衣物不停地抽打，想用各种方式从蝗虫口中夺回自己的粮食。天空中更大的黑团向这边聚来，完了，还有更多的蝗虫来袭！
　　人们无力地垂下了早已酸胀的手臂绝望地看着那渐近的黑团。黑团俯冲下来，成千上万只椋鸟落下啄食不断啃咬着庄稼的蝗虫。“神灵保佑！庄稼有救了！”人群纷纷跪倒在田间亦不敢大声欢呼只好在心中默默祝祷，生怕惊走这些上神派来的使者们。一处的蝗虫被灭，椋鸟便转战换另一处不停地追击着蝗群。
　　三日后，这场来势凶猛的蝗灾终于在昌平境内被彻底消灭殆尽。为防止椋鸟吃完蝗虫后破坏庄稼，叶玄紧急飞向北地召来上百只苍鹰对仍不肯散去的椋鸟进行驱赶，这还多亏了上回在菜园中放鸡捉青虫的经历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要不然没了蝗虫这个大甜头的诱惑，这上万只的椋可真不好操控。椋鸟纷纷散去。然后这百只苍鹰又成了烫手山芋，叶玄疲于奔命只好再次吹笛将苍鹰诱至北地方算了事。
　　脚下，宣府中那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小村庄出现在眼前。好久没有见到秦嫂和小妞妞们了，还有一直留在北地照看着这里的百姓们的谈珍和谈邈。叶玄落下，小院依旧，但现在这里俨然成了宣城的圣地，甚至不亚于城内那三尊石像。
　　小院的矮墙上整齐地摆放着新采来野花，这是乡亲们每日耕作回来必然要做的事情。叶玄很喜欢他们的这种表达方式，他随手取了几支野菊放到了袖中。屋内陈设依旧，床铺干干净净无一丝灰尘，就像随时等待着主人回来一样。秦嫂仍在里里外外不停地忙碌着，叶玄刚想上前拥抱她，却猛然想起自己这元神仍是男子之身，岂能造次？
　　秦嫂从叶玄的身体穿过打水清洗野菜，叶玄从袖中摸出了被自己顺手带来的两只金猪，捉狭地丢入水盆中，溅起的水花将秦嫂吓了一大跳，叶玄哈哈地笑了起来。秦嫂捞出金猪吃惊地看着，猛然跪在地上热泪盈眶。
　　叶玄将秦嫂从地上扶起，秦嫂将手伸向虚空想摸到叶玄。嘴里欣喜地喊道：“姑娘，是你回来了吗？” 秦嫂不识字，叶玄只好在地上画了一张笑脸。秦嫂对着虚空抹泪道：“真好，姑娘终于回来看我们了！去年打了很多的旱井，今年庄稼不缺水，长势非常好！村里特地请了教书先生让所有的娃儿学认字，妞妞们也都去上学了。就是大伙都非常想念姑娘！” 叶玄说话秦嫂听不到，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然后又在地上画了一个走路的小人告诉她自己要走了，秦嫂再次伏地不起。
　　村东，原来用做抗疫的木屋被糊上了厚厚的草泥变得冬暖夏凉。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不断传出，小妞妞们个个小脸红扑扑的正专心地背书，叶玄没有打扰他们，便转身去往宣城中。
　　万全府司，那个小小的住所已换了人，不知曹教习被调往了何处。医署的仓库里，谈邈被姐姐逼着背医书，而谈珍依旧对着那些瓶瓶罐罐不知在研究什么新药，看来这姐弟俩还是丢不下老本行呀！
　　叶玄笑嘻嘻地进来，二人欣喜的起身迎接他。
　　谈邈问道：“叶大哥，那蝗灾可是灭了？”
　　还未及叶玄回答，谈珍道：“若是没灭，他哪里会如此轻松地站在这里。”
　　叶玄拍拍谈邈的肩膀笑道：“怎么，又被你姐姐按在这里背书了？”
　　谈邈憨笑道：“姐姐说多记些东西对脑子好。”
　　叶玄道：“谈珍，有没有能再生出内丹的方子，看我这身子，永远都像个过路财神一样，有多少法力都无法收入体内。”
　　叶玄随手又要将法力丢给姐弟二人，谈珍将他挡了回来，“不用了，我二人又没有能力做什么大事，只是为百姓看个病，出点力气就已经得了不少法力。你还是将法力存好，万一哪天又出个什么精怪之类，打架之类的事还是须得你去。不过，这次你的速度够快的，初一通知的你，刚初六就把蝗灾灭了，本来要让大家做好提前秋收的准备，看来现在也不用了。”
　　叶玄一愣，“你刚才说今天是初几来着？”谈珍道：“初六啊，八月初六！”叶玄忙道：“糟了，我得赶回去参加侄子的婚礼，谈珍记得有事儿及时通知我，我得先走了。”叶玄不及多话急匆匆地离去。
　　现在已近巳时，在过一个时辰婚礼就要开始了，纵然叶玄法力再强，要想从这三千里外赶回应天府去也得须一整日的时间。来不及了，叶玄只好改为北上，落到了自己的福地大青山上。
　　江宁府，大青马驾着一辆宽大的车厢驶入热闹的街道上。车厢内，朱惟抱着盛妆的王圆等待着叶玄归来。前街，在天亮前便已御剑前来的杨契等人已在此等候多时。今日到王家道贺的人很多，都已经陆续进去就等着观礼了。
　　城外隐有鼓乐传来，应该是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回来了，叶玄尚未回来，难道是又遇到了什么危险不成？朱惟不敢深想，取出山魂放在唇边默默地祈祷叶玄平安。
　　唇边微震，一缕耀眼的光芒从山魂中释出而后归于肉身。“朱惟，我回来了，报歉差点晚了！”怀中的叶玄突然开口道。朱惟面上淡定地说道：“不晚，正好。”却低下头去狠狠地在叶玄的唇上咬去，叶玄吃痛发出“唔——”的一声，却因手脚还不太灵便一时挣扎不得。唇被松开了，叶玄忙道：“朱惟，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回头我再给你赔罪！”朱惟哼了一声没理她，只是让阿福将马车赶往王宅。
　　朱惟递上一盅仍是温热的参汤，那是他用元炁维持了一路的结果。叶玄抬了抬仍有些无力的手，嘟起被咬的通红的唇撒娇道：“你得喂我！”参汤饮下身体恢复了元气。叶玄稍活动了一下手脚，将自己周身的光芒统统收入山魂。朱惟问道：“此行可顺利？可有受到损伤？”叶玄道：“蝗灾已被我召去的椋鸟灭掉，我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只是我知道的消息有太晚了些，山西受灾严重，百姓的损失已无法挽回，怕是又有不少百姓要流离失所了。” 朱惟道：“但愿朝庭能尽早救济那边的灾民。”叶玄眉头微蹙摇头道：“北方用兵不断，南方蠃鱼未灭。指望朝庭怕是无望，只能另想他方。”
　　王家到了，王阔携妻子王曲氏候在门外，早就探知朱家的马车已到江宁，不知道为何一直待最后一刻方到。一辆宽大气派的马车停在了王宅门口，十几名白色院服的弟子奉着挂着红绸的贺礼列队排开。
　　朱惟跳下马车将叶玄抱下马车扶着她缓缓前行，站在王阔身边的王曲氏鄙夷地“嘁——”了一声，嘀咕道：摆得好大的谱，却如此不知羞臊！”
　　王阔回头瞪了她一眼忙降阶相迎，“见之兄，蒙不弃亲来参加犬子婚礼，小弟感激不尽！”说罢躬身作揖，而双眼却始终盯着叶玄的那张脸不放。叶玄与朱惟双双还礼，叶玄调皮地向王阔眨了眨眼。
　　见二人如此肆无忌惮地眉来眼去，王曲氏心中妒火中烧却强压了下去换上一张笑脸相迎。“这位是朱夫人吧，久闻夫人是名门闺秀，淑女典范，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快请走吧，后院内各家姐妹众多，大家在一起好好叙叙！”说罢伸手将叶玄从朱惟身边拖走。叶玄略掉她的尖酸之语，再次行礼道：“见过嫂嫂！”
　　前街爆竹三响，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王阔只好从叶玄身上收回了目光，请朱惟入内观礼，叶玄则被一名年轻媳妇扶到了后院。后院女眷众多，三间正屋按类分席，叶玄被领到王阔同僚家眷的席中，这些女眷个个花枝招展，到处莺声燕语。宴席均设双人案几，叶玄放眼望去一个不识，便找了一个空位入座，礼貌地向身边的那位手执羽扇妇人点致意，对方还之以笑。扶着叶玄的那媳妇甚是乖巧，刚落座便为她奉上了茶水和糖果，叶玄冲她笑了笑以示谢意。
　　前院哄闹声一片热闹非凡，女眷们不便到前堂观礼，便都住了嘴支着耳朵听着动静。叶玄从未见过自己这个侄子，心生好奇便离体到前堂观瞧。身着喜服的王溯高大威武，却是满面书卷之气，细端详眉眼酷似王阔，口鼻脸型却既不像王阔，也不像王曲氏。叶玄心中好生宽慰，王家有后，九泉之下的舅舅、舅母也可安心了。
　　叶玄收神归体，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却靠在身边那位肤白红润的妇人身上，那妇人却是执扇很自然地为叶玄遮掩着，想必是方才出窍，这身体无所倚便歪在了人家的身上。
　　叶玄回神忙连声道：“谢谢姐姐为小妹遮丑，小妹素来戴不惯这沉重的头面，方才有些不支竟是失态了！”
　　妇人笑道：“妹妹不必客气，我也很是戴不惯这个，压得额头生疼！”
　　妇人轻轻抬了抬额前的金饰，果见红色的压痕甚是深重。叶玄觉得这妇人很是可亲，便自我介绍道：“小妹姓叶，名玄。夫君姓朱，名见之，是司天学院的先生。”
　　妇人道：“我本姓沈，名月。我夫君姓刘，名子玉。是顺天钦天监的司历。”
　　“姐姐的夫君是刘子玉？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