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纪》芸芸众生象

45、礼物

　　无人驾驭的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南下，由于叶玄将朱惟身上带着的所有的钱都送了人，二人无法住客栈便日日呆在马车上。成精的青马可不愿意委曲自己，每到有水的地方便将车厢丢下自己饮水撒欢去了。而叶玄每日趁着朱惟睡着的时候，将山魂放在他的胸口后便钻进去捣腾牧民兄弟送来的礼物。
　　叶玄拿起那些上好的皮毛仔细打量着，琢磨着怎么做成大氅，因为这是所有衣服里样式最简单的一种。叶玄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觉得还是做的宽大些更保险。叶玄将自己的一件旧氅拆开细细研究了一下做法后，便穿针引线依葫芦画瓢缝制起来。
　　山魂外，朱惟的心跳渐渐加快，叶玄忙丢下手中的活，随手摘了一枚成熟的灵果从山魂中出来，待叶玄收了山魂朱惟正好刚刚醒来。叶玄衔了那枚半红的果子递到朱惟的唇边，朱惟忘情地看着叶玄，就着她的唇将果子一点，一点吃下。
　　叶玄将果核丢给大青马，以手托腮看着朱惟问道：“好吃吗？”“好吃！”“什么味道？”“嗯？没注意！”“嘿嘿，嘿嘿……它还是酸的！”北地生长周期短结出的果子比鸡蛋还小，这果子就算到了十成熟也只是酸甜，何况方才那只只有八成熟。朱惟将她的身体压了下去，轻咬着她的唇道：“我还要吃！”
　　马车走走停停，一个月后终于到了应天府界内，叶玄的心急起来，终于要见到真儿和邈儿了。朱惟知叶玄思子心切，便亲自驾驭马车直奔神烈山方向。
　　叶玄奇道：“咱们不先回家吗？”
　　朱惟答道：“孩子们都在学院。”
　　“噢，杨契他们都好吗？他们应该是在今年夏天结业了吧？”叶玄问道。
　　朱惟道：“大部学生已经离开学院，仍有一些学生自愿留在学院继续修行，杨契也在。”
　　叶玄不解道：“结业仍可以留下学院吗？那新来的学生不就没地方住了吗？”
　　朱惟看了叶玄一眼，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司天学院已被朝庭裁撤了，所有的先生都被遣散，只留下我与伯父看守司天台。”
　　叶玄觉得更加不解了，“朝庭这是何意，难道日后要将钦天监也一并裁掉吗？”
　　朱惟冷笑一声：“蠃鱼尚未被诛灭，甚至又有渐起之势，大太监刘瑾借机进言，说钦天监是人浮于事，坐吃空晌。于是陛下亲下令裁撤学院，并将钦天监的阶品连降三级。”
　　叶玄不禁皱眉道：“南有蠃，北有犼，妖孽频现必是天子有失，陛下不自醒，反倒偏听阉党，怪罪于钦天监，这不是倒行逆施吗？” 叶玄此言虽狂悖却也属实，朱惟默然。
　　青马一路狂奔已是到了玄武湖畔，朱惟朝天放了一只鸣镝，那是学院独有的信号。不久，一群白衣少年涌到山下前来迎接，大家老远便冲着叶玄的马车招呼。杨契冲在最前面迎了上来，激动喊着：“姐姐！”叶玄将头探到车外开心冲他招手，“杨契！”
　　马车在人群前停了下来，大伙纷纷上前行礼，叶玄跳下了马车笑道：“你们几个小子还在？学院的食堂饭菜还没吃够吗？”众人哄笑着分散开来，周婶的儿子小海与阿福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正笑眯眯地看着叶玄。
　　叶玄看着那两个孩子那熟稔的眼睛，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两个孩子被送过来，叶玄一手一个接过紧紧搂着满心的愧疚与心疼。“娘——”真儿先开口叫了一声，叶玄初次听到这个称呼觉得心都化了。“哎！好真儿！”叶玄用脸蹭了蹭真儿那粉琢般的一脸蛋幸福地答应着。她又将目光转向渺儿，渺儿却羞涩地垂下了眼睑，不敢看叶玄。“乖渺儿，娘亲回来了！”叶玄又将脸蹭向了渺儿那张酷似自己的脸，渺儿将头埋在她的肩上仍是不开口。叶玄笑道：“为何明明长得是我的脸，这性子却偏偏随了爹呢？”朱惟接过向他张手的真儿抱在怀里，转向叶玄问道：“怎么，像我不好吗？”叶玄顿时紧张了心虚地笑道：“没有，没有！”说罢忙转向阿福与小海跟他们打招呼。
　　瘦阿福接过马鞭憨笑道：“少夫人，请上车吧，老爷和夫人都在学院等着您呢！”朱惟将叶玄扶上车，自己也坐了进来。渺儿被叶玄抱着依然不说话，真儿在朱惟的怀中可就没那么老实了，一会拍拍父亲的脸，一会又扯扯父亲的头发，朱惟一脸宠溺地看着女儿。叶玄伸手捏捏女儿的脸蛋笑道：“这孩子太无法无天了，都被宠坏了！”朱惟道：“她像你！”叶玄看着女儿那双凤目回敬朱惟：“怎么，像我不好吗？”朱惟微笑道：“很好！”
　　马车在学院南门停了下来，杨契与小海将两个孩子接过，朱惟扶着叶玄下了车。伯父朱训与伯母亲自在门口迎接，叶玄忙上前大礼参拜，却未曾留意到朱训微不可察地侧身避让。伯母上前将叶玄扶起，慈爱地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人都瘦了一大圈呢！”叶玄忙道：“侄媳不懂事，将两个孩子丢给伯母日夜操劳，伯母辛苦了！”朱训捻须道：“都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先进去再说！”周婶擦了泪水上前搀扶叶玄，叶玄扶着她的胳膊笑道：“周婶儿，我好想喝你做的汤啊！”周婶破涕为笑：“已经煨在火上了，就等着少夫人回来呢！”
　　学院正堂，大伙落座后，叶玄将手探入衣袖拽出一捆狼尾双手奉上，对朱训道：“北地苦寒无甚特产，这些都是侄媳亲手猎来的，尚能制作些许狼毫，请伯父莫嫌微薄！”朱训接过那些狼尾，见竟然全部都是难得的青狼尾毫，这些若都制成狼毫那可得有上百支，朱训研究符道，更醉心于书画，对毛笔更是痴迷，一向严肃的他不由眯起了双眼。
　　叶玄见他喜欢，稍放下心来。遂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包裹双手奉到伯母面前，“伯母，这是侄媳特意为您赶制的，叶玄手艺粗糙，望你不嫌！”伯母诧异地接过包裹，叶玄能做女红甚是稀奇，连朱惟都忍不住凑上前来观看，包裹被打开，却见是一件上好的雪貂大氅，虽然里面摸起来略有凹凸，但是从外面看上去却是平顺光滑，以叶玄的水平能做出这样的针线那绝对是奇谈了。伯母将大氅披上竟然合身的很，伯母乐呵呵地连夸叶玄用心，叶玄好生难为情。
　　真儿见叶玄的衣袖中能拽出这么多东西了，觉得非常好奇，不由将小脑袋伸到袖里一探究竟。叶玄将那小脑袋拖出来笑道：“真儿莫急，自然是少不了你的礼物！”说罢便又在袖中搜寻了一番，然后拖出来一只奶凶奶凶的猫儿来。
　　真儿开心地将小猫搂在怀中，那灵猫虽有不满，但是摄于叶玄的威力，只好乖乖地缩在真儿的怀里。渺儿见姐姐得了礼物虽心急却仍是不肯开口，只是靠在叶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姐姐怀中的小猫。叶玄蹲下身子看着儿子的眼睛问道：“渺儿也想要吗？”渺儿轻轻点点头，叶玄笑道：“渺儿若是想要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渺儿点点头。叶玄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又拖出一只灵猫来，这只小猫表现不错，竟是歪在渺儿的怀里打起呼噜来，渺儿惊喜地抱着小猫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在门口围观的少年们见叶玄的袖中竟有如此乾坤，不由地惊叹起来。叶玄笑道：“臭小子们，也有你们的！”说罢将山魂中那大筐小筐地牛肉干和乳酪全部拖拽出来，对杨契说：“拿去分给大伙吧！”少年们欢呼着将筐子抬走分赃去了。
　　屋里清静了下来，朱惟向叶玄伸出手来，“我的呢？”叶玄道：“什么？”朱惟很是不爽道：“我的礼物呢？”叶玄笑道：“你的等晚上。”朱惟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屋内响起偷笑声，叶玄反应过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这一解释笑声反倒更响了。朱训轻咳一声道：“先用饭吧！一路劳顿，用过饭早些歇息。”叶玄好生尴尬，这回说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大家都汇聚在后院食堂用饭，饭菜很是简单，每人桌前都是两样时令青菜和一碗蛋汤。朝庭已断了学院的供给，这些都是大家自己种的蔬菜。叶玄看着自己和两个孩子碗里那浓郁的鸡汤，不由暗叹：看来学院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呀！叶玄端着那碗浓汤觉得无法下咽，便偷偷分给了两个孩子。
　　大家安静地用过饭便要散去，叶玄忙叫住他们，将那棵灵树上的果子摘下交给杨契道：“将这果子发下去每人一个，明日清晨空腹吃。”杨契将果子用衣襟兜了分发下去，有两个馋嘴的性急竟是拿到手便吃掉了，只觉得酸甜可口，那知还未出屋便觉得元炁在周身乱窜，忙就地坐了调息不已。叶玄摇头笑道：“这就是嘴急的下场！”大家这不起眼的小果子竟有如此奇效，知叶玄给的绝对不是凡品，忙都仔细收了待明日空腹在用。叶玄又摘了些果子用盘盛了奉给朱训道：“伯父可每日食用一颗，慢慢吸收便好。”朱训庄重地点点头，心中暗惊：看来曹雄所言非虚，此人确已化境为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