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纪》芸芸众生象

4、神烈山

　　叶玄与王阔在两位执事的带领下延山路循循而上，神烈山上的气温偏低，山下樱花已绽，山上腊梅未谢。山间是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至陡峭处山石被剔凿成简易台阶，无路处便只能徒手攀爬，好在有两位执事护持，并无十分危险。

　　背上的大小包裹早已移至执事身上，每人仅剩水囊斜挎至腰间。上山之路还未行至过半，早已是气喘吁吁，两小孩互相扶持仍自坚持。好不容易强撑至平缓处，执事示意休息一下。

　　叶玄与王阔背靠背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着，执事问道：“还行吗？要不要放弃？如果想放弃的话可以背你们下山。” 俩小孩齐摇头，一摆手示意继续攀爬。之后再爬数百步，又休息，再爬数十步，再休息，最后爬不到十数步就得再休息。俩小孩只觉得脸涨热，胸肺间就像要炸开似的，只能张大嘴拼命喘息，脚底早不知磨破了多少血泡湿腻腻的。

　　执事如念咒般重复着那句：“还行吗？要不要放弃？如果想放弃的话可以背你们下山。”俩小孩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只是默不吭声地三步两步停一步地继续爬。

　　就在两人心里渐渐开始动摇的时候，太阳升起照射到山峰上泛射出灿烂的紫色光芒。终于看到峰顶了，俩小孩激动起来，顿时觉得脚底有了力量，玩命地向顶峰爬去。

　　山耸云霄，鹰隼盘旋，“我们上来了——” 叶玄与王阔站在峰顶司天台上激动地冲着看不到底的山谷大声呐喊，回声荡荡也不知爹娘是否能听得到。

　　待二人休息至喘息平定之后，曹执事令其喝些水啃几口干粮，然后带领他们从峰南下山。刘执事原路返回，去给叶怀他们报信去了。

　　上山难，下山却容易许多。峰南缓坡多台阶，小孩们一路小跑循阶而下，毫不费力，兴奋之中甚至都忽略了脚痛。

　　半山腰处，一片宏伟的建筑群出现在脚下，俯看下去，飞檐斗拱，红柱青砖，依山错落。

　　曹执事带着叶玄与王阔穿门而入，行过一个院落之后，又至两个东西相对的跨院中间。执事指着周围，一一介绍道:“东院是先生和教习的宿舍，西院是学生的宿舍，前院是教室，刚才路过的院子，东边是食堂和餐厅，西边是浴室和茅房，我先给你们安排宿舍。”两小儿东张西望，将各处一一记下。

　　西院内，是三排青砖灰瓦的屋舍，每排都有十余间。穿过前两排至第三排的最里边，曹执事推开一扇木门，这是一人有四张床的房间，每两张床一列贴靠在房间的左右两边。 “王阔，你住这间。” 曹执事指指门边的一张空床，将包裹交还给王阔。

　　曹教习指了指叶玄道:“你随我来。”叶玄跟随其进入旁侧的木门，这是被单独隔出来的一个独立的小院落，院中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正在吐芽。

　　没有和王阔分到一间宿舍中，叶玄心里甚感失望，初来乍到也不敢轻言反对，好在与王阔也就只隔了一道墙，心下稍觉宽慰。

　　随曹执事推门进入房间，房间里有书案，茶几，最里面两张床分列东西。东边的床铺尚空，西边的那张帐幕轻挑，白被方正。曹执事将叶玄的包裹放在东边的空床上，道：“稍事休息，不许脱鞋，别乱动。我去去便回。”说罢又到隔壁嘱咐了一声匆匆离去。

　　须臾，曹执事拎着药箱返回，两名学生提着热水木盆跟在其后，放下手中之物后又匆匆来去。帮叶玄和王阔领来被褥、校服等大小事物，一直忙个不停。

　　曹执事令叶玄脱下鞋子，叶玄这时才想起脚痛来，扒下鞋子一看，两只白袜已满是血污与双脚紧紧粘在了一起。

　　曹执事将其双脚按在热水中，嘱咐道：“先泡会儿，别脱袜。”叶玄顿觉双脚涨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过会儿执事将叶玄双脚捞出，袜子被浸透。执事将袜子轻轻剥下，再次将双脚按回盆中，盆中顿时一片污浊。

　　等再起拎起双脚时，才发现脚底大大小小满是血泡，多已破皮。执事从药箱取出银针将未破皮的血泡尽数挑开，叶玄强忍疼痛未敢出声。

　　血泡处理完毕，曹执事抬头冲叶玄邪魅的一笑，叶玄一愣，不知其何意。只见其大手一把擒住自己的双脚，另一手只从药箱中取出一只葫芦来。

　　执事一口咬掉壶嘴，举着葫芦冲叶玄双脚倾下。叶玄“啊——”的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向后倒去，剧烈的灼痛从脚底传来，欲挣扎却又动弹不得。

　　执事一边往叶玄脚上撒着药粉，一边揶揄道：“好了，别叫了，那只是白酒！敷完药在床上好生歇着，你的脚明天就可以走路了。”

　　叶玄好不容易缓过来，含着眼泪哼哼唧唧地胡乱回应。曹执事收拾好药箱，扔给叶玄一本小册子，丢下一句：“把它背会了，明日自会考。”后便起身去往隔壁。

　　叶玄竖着耳朵听着动静，果然，过了隔壁也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想来王阔的遭遇跟自己一样，叶玄躺在床上笑得直打滚。

　　待隔壁安静后，估计曹执事已走，叶玄用手叩墙，“哥——，王阔——”隔断传来王阔回应：“干嘛？”“你的脚疼不疼？”“废话！”王阔丢出两字后便不在搭理他。

　　叶玄自觉好笑了一会儿，又觉得甚是无聊，随手抄起曹执事扔给他的那本册子，只见上书《司天学院学生守则》。

　　“忠君爱国，尊师孝亲，明礼守信，自尊自爱，注重仪表……”叶玄一路读下去，理解其意后便开始默记。隔壁亦传出了“忠君爱国，尊师孝亲，明礼守信，自尊自爱，注重仪表……” 叶玄心中默了几遍后，觉得大概已记下了，听到王阔在隔壁依旧在诵读的声音，知其还未背完不便打扰便望向窗外发呆。院中的银杏树被风吹的“沙沙”直响，有些想念爹娘了……

　　山下，叶怀等人翘首望着那高耸的山峰，即盼着儿子返回，又怕儿子返回，内心两个念头胶着。午后，见刘执事从山上下来，身后并无一人，刘执事向叶怀回禀后告辞离去。

　　得知儿子顺利通过，叶怀等两对夫妇既为儿子骄傲，又为见不到儿子无限失落。叶王氏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与王李氏姑嫂二人相互扶持，携浅衣同乘一车一路哭着回去。

　　叶怀与王宏坐在车内默然无语，半晌叶怀道：“佑道兄，弟有一事相求。”王宏道：“致秋兄但讲无妨。”叶怀道：“弟胸意太直，此次入京赴任，祸福难料。若有失，还请致远兄代我照顾叶玄。”

　　王宏慨然道：“致秋兄胸有大义，纵有失，王宏对玄儿定当以命相护！”叶怀潸然泪下，长揖不起。

　　月余，衙内事宜交割完毕，叶怀携妻进京赴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