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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一封家书 ...

  •   耽搁了半日已是申时将至,马上要到上晚课的时间。叶玄纵剑攀至峰顶,司天台上空无一人,看来朱惟已先下山去了。叶玄正欲再起,却见崖边树下,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正挥拳捶树做懊恼状。
      叶玄重新落下,见朱惟面似有不悦状,莫名心下一虚,生出偷跑出去喝酒被媳妇抓包的感觉,叶玄忙献宝似的将药包连同香囊一起奉上。
      “这是何物?”朱惟问道。
      “你闻闻,这味道可还行?”
      朱惟接过药囊轻嗅,“还好,颇为清爽。”
      叶玄见他喜欢,立刻眉开眼笑。“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的,这可是我跟谈珍磨了半天才讨来的驱蚊药草,你把它带着身上蚊虫便不敢近身了。”叶玄边说,边将药包塞入香囊。
      朱惟看了那香囊一眼,不悦道:“这也是谈珍之物?”
      叶玄道:“对呀,我觉得这药包太过粗糙,若直接悬挂于身上确实不雅,特地将这香囊讨了来送给你,你不喜欢吗?”
      叶玄见朱惟对香囊颇有厌弃之意,只好又将塞入香囊的药包掏了出来。“你若不喜欢我只好自己留着了,这可是我应了谈珍,帮她采一株十年老山参才换来的。”
      朱惟听罢又将香囊从叶玄手中夺过,连同药包一起纳于袖中。“不必,回头我让家里送她一只便是。”
      叶玄道:“那多没有诚意,我在崖下帮她寻一株便是了。”
      “那我陪你一起找。”
      “好呀!”
      叶玄与朱惟仍日日上司天台,每日勤修不辍。自从那日听谈珍说过医者可纳草木自然之灵,叶玄便试图改变纳炁之法,或者说是要改变纳气之源。
      虽不知这样尝试的会产生什么的效果,但叶玄总觉得道家千年来追求修炼“阳神”有不少局限之处。如每日对日吐纳,必是朝起之后,夕下之前。就连这脚下的灵石,正是因它有释放阳气之功而受修行之人追捧。甚至在各大修行世家中,财富的象征非金银田亩,而是拥有灵石的数量。灵石多隐匿于名秀山川之间,非私人可有,于是行修之人便以修道建观之名,向朝庭申请合法的居住权,籍此摄取更多的灵石之力。
      在司天台,叶玄依旧吸纳灵石之力,毕竟放着现成的精纯无炁,不用便是暴殄天物,傻子才会放弃。每日上山下山,叶玄弃剑改步行,茂密的山林间叶玄细细的感知和分辩周围的各种灵炁。花草树木虽微,却也得天地精华,吐露着自己的芬芳。叶玄尝试吸入草木之炁,经络中充斥着各种气息滋养着五脏,甚是舒畅。
      夜间,叶玄仰望星辰,修行者从来都是向往极阳,而星月乃现于夜空,被视为极阴,若纳极阴到底是会将极阳抵消还是相冲呢?沐浴在月光星辉间,叶玄小心翼翼地将太阴之气纳入体内。一股清凉之意运转脉络至内丹,虽未抵消或相冲,却是化于无形不见了。
      叶玄活动了一下身体,觉得并无不适,但也未觉得内丹因此而充实,或许是时日太短还未见效果吧。每日叶玄与朱惟仍是同出同归,往日都是叶玄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朱惟向来只专注于倾听,唯讨论功之才难得见他开口若悬河。
      近来叶玄异常沉默,甚至心思飘忽不知在何处,朱惟也不问他,只是默默相伴。而王阔几次招呼他,叶玄却如木人般置若罔闻,王阔气骂道:“这呆病也传染?”
      月下,叶玄再次吸纳太阴之气,运转后一周仍是化于无形又消失不见了。叶玄不解,凝眉苦思不已,朱惟静静地在他身旁坐下。
      叶玄问道:“朱惟,历代修行世家可有采纳阴气之前例?”
      朱惟思索片刻道:“修行者视阴气乃向下之气,悖于阳神之道。虽有此论,但并未有记载采纳阴气有何后果。”
      叶玄道:“谈珍说医者纳草木自然之炁,可抵病患之气。我尝纳之,五内滋养,亦能聚于丹内,可见这草木之炁亦为正气。月光星辉亦是自然之力,虽清凉,纳之四肢百骸皆为通畅,只是归至丹田便无端消散,却是何故?”
      朱惟亦摇头道:“世人以日月对举,日称太阳,故月称太阴。太极又有极阳为阴,极阴为阳,阴阳相克相生。若单以阴阳论修行正途,确实是有失偏颇。”
      叶玄素来信服见朱惟之见地,见其对阴气之行并无偏见,便重拾信心继续修习。日久,虽未见纳阴之气充实丹田,但叶玄自觉自己精神愈凝。
      年终将至,再有一个月就进顺天京城与父母相聚了,叶玄急切地盼着回家的日子到来。如果自己御剑突然从天而降落至爹娘面前,爹娘定会惊喜。想到这儿叶玄躺在床不由笑了起来。
      王阔来寻他,见叶玄那一脸自我陶醉的样子,嘲笑道:“腊月天的你发什么春?给你的信。”
      叶玄忙起身接过王阔递过来的信,见是顺天京城来的,“咦?都快年底了,爹娘怎么还写信,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王阔听了也凑过来与叶玄一起看。只见信上道:玄儿安好。自吾儿入司天学院已近八载,当年割离之痛犹如昨日。明岁夏至,吾儿可行冠礼。为父深憾未及亲睹汝之生长,便已成人。来年院试将至,学业可结,如幸能来京供职,一家团圆,心愿足矣!为父闻翰林院林学士之千金及笄,品貌端庄,文采甚佳,与吾儿甚为相配。现将此女肖像附上,若吾儿可意,速回信。为父即刻请托媒礼,待汝回京之日便可行定亲之礼。
      一张丹青仕女图飘落下来,王阔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去,生怕叶玄来抢便跳跃着逃出屋外,大呼小叫地道:“哇——峨眉杏目,杨柳细腰,还真是个美人呢!”
      叶玄丢下手中的书信连忙去追,王阔早有防备,扬起画像跑出小院,险些撞到进门的朱惟。叶玄绕过朱惟,气极败坏地追赶王阔。
      “王阔,你站住!还给我,你这个大嘴!”王阔逃回宿舍,叶玄按住王阔一顿狂扁,刘子玉趁机夺过画像,宿舍中几人纷纷传看,品头论足地煞是热闹。闹腾了好一会儿,叶玄总算拿回那皱皱巴巴的画像,气鼓鼓地回了屋。
      屋内,落在地上的信纸已被捡起。朱惟面若寒霜,将手中的信纸递给正在发着牢骚的叶玄。叶玄接过信,这才注意朱惟脸色难看的吓人。
      “朱惟,你怎么了?”
      “你……你打算如何回复?”
      “回复什么?”见朱惟如此紧张,叶玄很是莫名。
      朱惟一字一字地迸出:“定亲!”
      叶玄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像,淡淡道:“无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了却父母心愿也算是尽些孝道。”
      “无所谓?”朱惟身躯一震声音颤抖道。
      叶玄见朱惟对此事反应竟如此强烈十分不解。“朱惟,这是都是早晚之事,就如你已加冠,若非府上有丧,怕是家中早已与你议亲,人之天伦,顺其自然。”
      朱惟怒道:“此事于你而言竟是如此寻常?叶玄,你把我当什么?你忘记你我的约定了吗?”
      面对朱惟的逼问,叶玄一头懵。“朱惟,我们的约定和这件事有冲突吗?我说过,你是我毕生知己,此生愿与你一起,同修正道,共济天下!”
      “仅此而已?”
      叶玄不由向后退缩,莫名有些心慌,“难道还有什么吗?”
      朱惟向前逼近,一股强大的气息将叶率笼罩在内,叶玄从那愤怒的双目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朱惟将叶玄的手拽过,强按到自己的心口,怦乱而有力的心跳传到叶玄的手臂。
      “叶玄,你不明白吗?这世上只有你能如此亲近我,只有你能进入我的心里,只有你才是我此生唯一的……眷侣!”两行清泪从朱惟的脸上滑落……
      叶玄心头巨震,脑中一片混乱。朱惟的话是什么意思?“眷侣”与知己有什么不同吗?不对,好像是不同。“眷侣”是伴侣!是情侣!“情侣?”叶玄觉得心如硾击。朱惟是要与自己做情侣吗?
      叶玄看向朱惟,往日那双清冷的双目中如燃烧着火焰般焦灼地看着自己。叶玄吞咽了口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朱惟,我从未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我喜欢你,欣赏你,愿意与你呆在一起。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得成为,嗯——眷侣!你我都是大好男儿,家中期望我们学业有成,早日成家立业繁衍子嗣。如果你我在一起,那让家人如何接受,岂不是大不孝?”
      朱惟目中的火焰瞬间寂灭,“绝无可能吗?”
      “真得不行!”
      得到这个明确的回答,朱惟眼神灰暗,神采如坠入深渊般退去。
      朱惟离开了房间,看着他落漠的背影,叶玄欲言又止,心中凌乱不堪。算了,由他去吧,冷静一下也好。
      房门敞开着,寒风灌入屋内,叶玄打了个冷颤,稍微清醒了一些。闹成这种局面,自己做错了吗?父亲的书信犹在手上,看着那字里行间的殷切,画像上那陌生的面孔,叶玄迷茫。
      “ 我该怎么做?”明明伤了朱惟,自己却更加难过。叶玄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在秦淮河畔那些粉艳的女子的调笑,在惠民药局谈珍的娇俏撩拨,叶玄都曾心动过,也曾幻想过,但从未真正尝试过。
      这么多年来,叶玄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修炼和朱惟的身上。对了,朱惟孤僻,难道正是因为自己对朱惟太过用心,让他过分依赖,所以他才会认为我应是他的独有?不愿与任何人分享,甚至是妻子吗?
      叶玄突然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将一个如此端方守礼的翩翩公子误导成了断袖。
      “我应该找朱惟解释清楚!”叶玄转身去取陨铁剑,朱惟的那把也在,两把陨铁剑在烛光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叶玄不由心中刺痛,朱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了别样的感情的?自己竟是毫无察觉。
      叶玄将两把剑取下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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