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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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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为了生存牧允之做过很多事,但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疯子。
牧允之想活着,想活下去,他还有个妹妹要照顾,还有个店刚开张要打理,还有未曾告别的博越要说再见,他未负债的生活才刚开始,他还不想死。
良久,牧允之再次开口,嘶哑哽咽地乞求道:“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仇怨,我真的是无辜的,求求您了。”
“很多年前,我也是这么求着他的,求他放过贝尔蒙特一族,放过我的父母,结果呢,他却一脚踢飞我。”安鲁斯回忆着很多年前曾经发生过的惨烈事迹,思绪飘忽的很远,不自觉地挥舞手里的圣鞭,一下一下地在手中拍打着,血液随着动作在空中散落。
“算了,你是将死之人,与你没什么好说的。”安鲁斯简略地回应道,再次举起圣鞭时,仓库的铁门轰然倒下,爆起一地的尘土飞扬。
牧允之艰难地抬眸瞥向那个破门而入的男人,啊,是博越,刚刚好,他差点就死了,耍帅也不过如此,牧允之裂开嘴角,又吐出一口血,放心地晕厥过去。
“安鲁斯·贝尔蒙特!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博越一眼就瞄到浑身鲜血、被铁链绑住的牧允之,仿佛被人泼了一桶红油漆,刺眼夺目。
顾不得暴露吸血鬼的身份,博越骤然赤瞳,气场迸发,金色长剑通体赤焰,瞬移上去与安鲁斯厮杀起来。肉眼可见只是两道光影在仓库相撞、分开,再次相撞分开,崩出“锵锵锵”的利刃交接声,爆裂出巨大的光芒,将整个仓库都震了震!
相撞再相撞,重叠再重叠,纠缠再纠缠,两道光影所到之处,全是被利刃撕开五六米长的裂缝,刹那间,一道银光以闪电般速度冲牧允之袭去。
博越骤然一剑劈向安鲁斯,下一秒闪现挡在牧允之的面前,反手一剑破了那道银光,连个字都不曾留下,再次越到安鲁斯的身后击杀起来。
一剑又一剑,红光不停地压制银光,安鲁斯毫无招架之力,废弃仓库的砖红色墙面,从头碎裂到脚,崩塌满地。
博越凌空翻身,趁其不备,用手肘以飓风般的速度将安鲁斯砸得血肉模糊,直落地面,摔出七八十厘米的深坑动弹不得。
安鲁斯仰头吐了一口血,博越紧跟飞身冲去,金剑通体红光直指他的心脏,即将没入心脏时,米歇尔终于动身,甩出十几发子弹,却被博越提剑挡开,子弹往四处爆开,所到之处轰然炸裂一片尘土。
“修斯!你不能杀我!”安鲁斯特趁着仅有的几秒活命时间吼了一句!
博越听闻,心里闪过一丝丝的犹豫,但是手中的长剑依旧刺进他的肩膀,阴鸷地盯着安鲁斯,冷笑地问,“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安鲁斯想抬起手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却毫无力气,只能垂下手臂,干咳几声,艰难地解释道:“如果我死了,贝尔蒙特氏族三千吸血鬼猎人就会全力追杀你们。”
“你太天真了,你觉得我会怕那些废物么?”博越毫无波澜地拔出长剑,再次扎进在他肩膀还狠狠地转动了几圈。
这下是彻彻底底钻心的疼痛,眼见肩膀显现一个血红大窟窿,筋骨血肉都搅在一起裸露出来,安鲁斯皱着眉、咬着牙,汗水与鲜血直流,还扯着嘴角嘲讽道,“你不怕,那他呢?”
博越闻言,全身堆砌着寒气,阴森地抬头看向昏厥过去的牧允之,厌恨地问道:“什么意思?”
“以上帝之名起誓,你能护得住他一天,却护不住他一生一世,你能杀光三千吸血鬼猎人,却无法消灭他对吸血鬼的恐惧!他因你而受伤,因你而逃亡,因你失去对生活的希望,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从此以后,他看见你的眼里只有颤栗和害怕。他不会再接近你,你依旧是孤身一人!永远永远!”
安鲁斯竭尽力气说完这一切,血脉喷张地咳嗽几声,躺在地上笑得诡谲,仿佛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等的就是这出戏。
满地的血液不知染红了谁的瞳孔。
博越目光微动,紧握的那柄长剑的光芒忽暗忽明,半晌,他微微地松开手。
是的,他害怕牧允之知道真相,会恐惧他、逃离他,所以不愿意被察觉到这个秘密,宁愿不辞而别、再也不见。
只要他不在乎牧允之的感受,只要轻轻一剑,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安鲁斯·贝尔蒙特这名猎人,但是也没有牧允之。
但是他不想伤害牧允之,一丁一点都不想,思考再三,博越敛起担忧的神情,假装不以为意地收起长剑,起身往牧允之那里走去。
只是,安鲁斯并没有要停止说话的想法,继续咒骂道,“修斯,我是打不过你,但是我却能轻易击败你所在意的人,这一鞭我就是要他永远记得,他是因你而受的伤,因你差点失去了性命,看见你,他就会痛苦不堪,从而远离你、厌恶你!我要你一辈子、生生世世都得不到自己所在意的人的喜欢!”
博越的步伐中道而止,手窝成拳头状,双肩僵硬地构成一个正方形的角度,脑海里闪过无数将他挫骨扬灰的死法,赤红的眸子亮了又灭,止不住地恼怒,良久,终究还是不再理会,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
“修斯·勒森魁!你听着!就算我杀不了你,你也会被这脆弱的人类拖累致死!一千年前,你为了一名人类灭我全族,一千年后,你为了一名人类而放我一马!好笑至极,你简直是勒森魁氏族的耻辱!”
电闪雷鸣般的速度,等米歇尔反应过来时,博越半蹲着回到安鲁斯的身边,单手掐住他青紫的脖颈,万目睚眦地警告他,“听清楚,安鲁斯,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切掉你的舌头。”
话音刚落,他报复性地把安鲁斯拎起来奋力扔到仓库外的岑天大树上。
那三人围起来才能抱得住的粗壮树干,随着遍体鳞伤的安鲁斯撞击、跌落怦然倒下!
米歇尔一言不发飞身过去救走安鲁斯,这是她今天存在唯一的理由,不参战,保存性命救他。
厮杀结束,万籁俱寂,朔风瑟瑟,博越捂着鼻子,不愿闻到牧允之身上那酸涩浓重的血锈味。他眼神极具恨意又无比心疼,挥出长剑,三两下砍断铁链,不知所措地抱着牧允之奔去找周宇梒救他。
周宇梒此时望着风刮过树林,听那沙沙沙鬼魅曲子,站在保时捷旁边点燃了一根烟,目光犀利地盯着远处传来废弃仓库墙面轰然倒下的情景,堪比拿弹药炸开那般,震耳欲聋的声响发生无数次。
这次事件不知又要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周宇梒扯了扯嘴角,露出苦笑,把未抽完的香烟丢在泥土,星星红光被无情踩灭,可能他的存在就是解决博越引起的一堆烂摊子。
只是瞄了一眼脚下的铮亮皮鞋,周宇梒再抬头时,博越满目肃穆,抱着昏迷不醒的牧允之出现。
“修斯,把他平躺放在担架床上,让医生瞧瞧伤口。”周宇梒见牧允之胸膛渗出一大片血液,眉目紧皱,冷静地给出建议。
停在一旁的急救车里的医生面带忧愁地“噔噔噔”地跑上前,仔仔细细地检查牧允之的受伤情况,头也不抬地直接说:“情况非常严重,初步怀疑肋骨断了五根,引起肝脏和脾脏损伤出血,现在止血,回到医院再做详细周全的观察。”
一行人分别上了车,博越本想坐到急救车后面,却无法忍受那股鲜血的味道,正襟危坐地在保时捷里一言不发,气场全开,压迫力十足,时而向周宇梒投出质疑的视线。
周宇梒难得自己开一次车,被人威胁性地打量,抓着方向盘的右手微微抽筋,松开后甩了几下,睨了博越一眼,主动开口解释道:“你不要这样盯着我,我和贝尔蒙特一族没有任何关系,他出事也不是我安排的,这就是个巧合。”
“巧合到我刚离开他的身边,安鲁斯就袭击他?”博越收回视线,横眉竖目地凝视前方,下颚的线条紧绷得如雕塑,越发冷峻。
周宇梒抿着嘴,思考片刻,辩解道:“这只能说明,他们早已发现了你和他的关系,趁你离开伺机而动,而我刚好踩了这个雷。”
博越直勾勾地盯着开在前面的急救车,想起那身受重伤的牧允之,心里一紧,瞳孔颤栗全是担忧,半晌才挤出一句,“最好如此,否则我不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两辆车风驰电掣般驶向远方,只有那缕黑色尾气在高速公路上烟消云散。
欧洲塞尔维亚的南部密林,那里有一座与世隔绝的城堡。
乌云遮月,夜色浓重,阴风阵阵,密林传来难以言喻的凄厉声响,空气若有若无地散发着腐烂臭肉的味道,哪怕整个庭院的玫瑰花全部绽放也无法掩盖那烂到极点的酸臭味。
宽敞明亮的房间,干净整洁的玻璃门被修亚·勒森魁轻易地推开,他展开双手拥抱仅有的那缕银白色月光,长长的金发随风扬起,露出俊美精致的面容,随手把矗立在一旁的“食物”的血液吸食干净后,不以为意地把她从阳台上推了下去。
“啪。”楼下一滩血肉模糊,有几个人影窜出来,把现场收拾干净。
修亚收起利齿,扬起英气昂扬的眉毛,轻轻一笑,世界都黯然失色。
他拿起柔软的纸巾擦干净嘴角的血液,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坐在皮质单人沙发上,双眼微闭,懒洋洋地问道:“丽萨娜,我亲爱的弟弟苏醒后,在中国和安鲁斯·贝尔蒙特厮打起来了?”
丽萨娜·勒森魁高绑黄褐色长发,身穿干净利落仿骑士款的制服,一本正经地回应道:“是的,领主大人。”
修亚诡异地眯着眼,一副兴致盎然的姿态,长长的指甲在红木圆桌旁划了一个又一个圆圈,高昂道:“真是有趣,这种事情居然再一次上演了,不如再增加点乐趣吧,你带莉吉安·茨密希前往中国,把我可爱的弟弟带回来。”
“是的,领主大人。”丽萨娜点头领命,右手放在胸前,弯腰退了出去。
深冬暴雨贯穿天地,噼里啪啦如冰雹似的雨珠啪塔啪塔地摔落人间,路人撑着伞,行色匆匆地走在街上,踏过一个一个水坑,溅起满地的泥泞。
“族长大人,你还好么?”米歇尔抓了十几个缩在公园凉亭、破旧烂尾楼等地方躲雨的流浪孩童回来,威逼他们挨个洗干净,然后充当安鲁斯的“人体药物”,借此快速修复身体上的伤口。
安鲁斯躺在床上,艰辛地抬头扫了肩膀上那个暗沉的大窟窿一眼,头部重重地垂下,嘶哑地安排道:“米歇尔,把这些人全部都丢出去,记忆记得消除掉,行事小心,不要暴露身份,最后给我找副棺木回来,我要在里面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休息。”
当初不让米歇尔加入他们两人之间的战场,就是为了自己铺好后路,毕竟清楚他与修斯两者的实力,说到底伤害牧允之只是单纯地为了报复修斯。
他不痛快,他就畅快淋漓。
结局非常明显,修斯对他所作所为毫无办法,只能打碎牙齿和血肉往肚里吞,况且吸血鬼永生,有的是时间折磨牧允之让他痛不欲生。
这一连串的打击,无形在逼修斯亲手把牧允之变成吸血鬼,就像他所遭受过的灾难一样。
假设牧允之在濒临死亡时,是否能接受成为一名吸血鬼?还是说修斯要袖手旁观,亲眼目睹牧允之的死亡?
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成为了吸血鬼的牧允之愿意吸食人类的血液么?修斯与牧允之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关系?
未来还真是有趣呢,修斯·勒索魁,等着瞧吧,安鲁斯躺进棺木里,脸上阴鸷笑容久久未曾散去,深深地印在脸上,十分骇人。
大雨持续不断下了整整两小时,似瀑布般冲刷整个世界,街道的绿化被雨水打压得低矮了一个头;雨水接着草根、树叶纹路滑落到地面上,溅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安心”医院顶层,空气漫延着刺鼻难闻的消毒水气息,寂静的氛围里,无人嬉笑,面色沉重的护士走路带风,激起病人手臂的鸡皮疙瘩。
刚刚在死神的手里把牧允之抢救回来,他不省人事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面容比天天清洗的床单更苍白;嘴唇青紫、双眼紧闭、眉目微皱,仿佛还在沉寂在那场厮杀中未曾逃离;他胸口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上面的血迹逐渐干涸、暗红。
博越神色紧绷,双肩呈直角状地站在病房门口一动不动,比冬天的雪松更加肃穆、孤寂,雨下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浑然不觉得酸累。
这不是他第一次觉得人类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但是直观面对,亲身感受那抢救室房门口的红灯发亮,比鲜血更惹眼,刺痛了他的双眼;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束手无策的挫败感深深地撞击了博越的心。
原来吸血鬼很多事都是无能为力的,并没有谣传的那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