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的秘密》祈笔为名

4、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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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我被告知，姐姐在精神病院里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吃饭，手拿不稳，勺子掉在了桌上。

　　不敢相信。
　　无法相信。

　　亲朋好友陆续来哀悼，拍拍木偶人似的我的肩膀，说节哀顺变。
　　直到丧事办完，我都没有任何真实感。

　　我顶着如那天一样火辣辣的烈日，骑着自行车，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一圈圈地踩脚踏板。
　　从小到大的双胞胎姐妹在精神病院自杀了这件事，对我来说比世界上任何事都要荒谬。

　　直到我见到姐姐留下的遗物。
　　见到她穿过的病号服，看到她经常对着吹的风扇，看到她用来喝水的水杯。
　　见到护士本打算给她用来扎小辫的头绳，被她自己扯坏了。

　　护士说，姐姐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的执念是剪头发。她一再要求剪得更短，可是都剪到发茬贴头皮了，姐姐还是不满意。

　　我看到了姐姐没吃完的药。
　　其中一些药，家里也有，在姐姐病情还不那么严重的时候，医生开药后她带回家里吃。

　　姐姐害怕又慌张，我便和她一起研究那些药，一个个名称地查，从药品说明的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缓解她的担忧和焦虑。
　　不仅如此，在姐姐住院之后我更深入地去了解她的用药，每种药品的药效我都能倒背如流。

　　我看到了姐姐的日记本。
　　翻过许许多多页无意义的涂鸦后，我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我万分悲怆。

　　她写道，“阿姐不怪你。”

　　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句话的呢？
　　她早就预料到我会在她死后整夜噩梦，满脑子翻滚充斥“是不是我逼疯、逼死了我的同胞姐妹”“我居然逼得她痛苦到自杀了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此类自责。

　　“不怪你。”
　　所以她温柔地写道。

　　临死前，她一定害怕极了，害怕到极致反而变得平静。她在最惨烈的心情中做了最残忍的决定，她要离开我却不忍伤害我，便未卜先知地对未来在这里收拾遗物的我说：不怪你。
　　——我那么了解她，我完全想象得到。

　　以后我只有一个人了。
　　我的双生子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姐姐，再也不会出现了。

　　是时候清醒过来了。

　　*

　　接下来的人生乏善可陈，我违背了对姐姐的承诺，我没有一直等她。
　　我继续读大学，停止了打工，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学习上。然后出国读研，回国工作。数年后我成了行业顶尖的领头人，能力干练手腕卓绝为人称道，我的容貌独一无二，妆容稍加点缀就明艳动人。我在职场上遇到了一个很爱我的优秀男人，他成了我的先生。先生说初见时你的一头长发最吸引我，叫我心旌荡漾、一见钟情。

　　年轻浪漫幻想中的花店和小蛋糕，我没有去开，也没有去学。工作带来的成就感完全足够。只是路过花店与蛋糕店时偶尔驻足。

　　近来先生出差，孩子住校不在家，我独自度过了几个夜晚，蓦地想到了我的姐姐。
　　那么爱我的姐姐。

　　我从事业有成的中年女性，瞬间变成了当年青涩迷茫的年轻女孩。

　　我回忆起了一个散落在遥远的记忆长河中的片段，在姐姐对妹妹诉说“姐姐不如妹妹”的那个晚上，姐姐自语般轻声道：“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有妹妹就够了？”

　　我的灵魂前所未有地震颤了，为这句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的话，这段我丢失了数十年的记忆。
　　原来……是我逼走了她。

　　又名《如何杀死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