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阿巴斯X恺撒]狩猎》暮藏

3、第 3 章

　　发出尖叫的男男女女作鸟兽散，昏迷过去的爱丽丝小姐被麦德尔男爵英勇地背了出去。整个逃亡过程十分混乱，但那个浑身洁白的魔鬼并没有任何阻止的举动，他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眼中满是嘲弄的笑意，与进屋时的苍白相比，此刻他的双唇显出丰润的红色，在肤色的映衬下平添几分艳丽之感。
　　最后的叫喊声终于消失在门外，恺撒嫌弃地抽出白手绢将沾满血的手指擦拭干净，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他慢条斯理地做完了这一切，终于回头看向大厅里唯一剩下的那个人，眉梢略微挑起，神色悠闲：“你怎么不逃呢？”
　　城堡依然灯火通明，烛火静静映照着横躺在地上的那两具身首异处的尸体，断颈处的血已经流干，脸上惊愕的表情凝固成惨白的石像。
　　酒杯中的红葡萄酒酒面微漾，在刚才的骚乱中有人惊慌之下推开了窗户跳窗而逃，冷风灌了进来，窗边的蜡烛猛地亮了一下，熄灭了。
　　“有点冷，对么？”那人伸手将大敞的窗户关上了，目光在轻烟未息的蜡烛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恺撒，语气平淡，“今天晚上没有星星，天空中的云积得很厚，就快要下雪了。”

　　是那个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恺撒从进门起就很在意那个人。
　　与之前不太一样了，那时在一群人中间尴尬手足无措的表现与现在平静冷淡地与刚刚眼也不眨地杀了男爵夫妇的杀人犯谈论天气的从容截然不同。而在他环顾大厅众人的时刻，只有那个男人没有看他。他没有愚蠢到认为那是对他的畏惧，他很清楚对方在刻意掩饰什么，但他在意的理由并不是这个。
　　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眼，无来由的熟稔感令他的心脏乱了一拍，他们曾经见过吗？在哪里？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想不起来。
　　“你对天气很有研究么？”恺撒懒洋洋地在主人的扶手椅上坐下，摇晃着酒杯，隔着暗红色的酒液端详那个男人，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是一种本该有什么存在着可他却没有意识到的矛盾感，他的记忆力极好，他可以发誓自己自重生以来根本没有见过那个家伙，甚至连同样黑发碧眼搭配的人都没有碰到过一个。
　　那么……为什么呢？
　　“无事可做的时候会看天空，仅此而已。”男人露出怀念的神色，像是对恺撒说话，又像是说给看不见的另一个人听，“我曾经有朋友对风的声息特别敏感，他甚至能从五十英里之外听见下雨的声音。”
　　“听起来他现在已经死了。”恺撒毫不留情地戳穿那个人用谨慎选择的字词编织的虚伪的平静，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张平静的脸，被揭露了不愿面对的事实之后会激动吗？会露出愤怒或者受伤的表情吗？
　　但男人只是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然后又加了一句：“不过，你说的可能也不对。”
　　可能是这种毫无信息量的问答令恺撒觉得有点厌烦，他的心里涌起无法抑制的烦躁感，他忽然不想继续对话下去了，“你为什么还能这么轻松地与我说话，不担心下一秒就被我杀了么？”
　　“……”男人沉默了一刻，接着低声笑了，“你会杀了我吗，Toreador伯爵？”当他念出那个在血族中无比高贵的姓氏之时，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语调分明是嘲讽的。
　　这种嘲讽令恺撒更为不快，这是以无上力量将他复活的王亲口赐予他的姓氏，如何能接受这般轻蔑的态度侮辱？
　　“你现在让我很想这么做。”但男人的有恃无恐令他心存疑虑，“但是我很想知道，你不害怕么？”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把那些逃跑的宾客都杀了？以你的能力这并不难做到吧。”男人没有正面回答他，不仅没有丝毫离开的样子，反而朝他走来。他看着男人毫不在意地踏过斯拉姆夫妇尸体的血泊，如同踏过雨后森林里小水洼一样自然，脚步极稳，靴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死人的血溅在皮靴表面，就像褐色的泥点。

　　这样漠然的态度令恺撒的心发出了古怪的鸣叫，是兴奋吗？还是违和感？他空虚的内心忽然活跃了起来，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男人，虽然与那些愚蠢的贵族一样穿着华丽的礼服，但他却觉得那复杂麻烦的布料下的身躯并不适合这身装扮，那个男人踏着鲜血而来的画面就像丛林里凶恶的猛兽，平静却蓄势待发，叫嚣着强大的危险，令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因为兴奋而紧绷。
　　他们已经快要面对面了，恺撒依然坐着不动，一手托着下巴，金发披散在肩膀上，歪着脑袋看着男人，从硬质黑发看到溅上斑斑血迹的靴子，视线描摹礼服下漂亮的肌肉线条，男人还在等待他的回答，他一向是个讲究礼仪的绅士，当然不会故意无视对方的问题，他仔细想了想：“因为我没有兴趣。”
　　“哦？没有兴趣杀人？那为什么要杀男爵夫妇？”男人似乎因为他的回答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令恺撒莫名感到愉快，不知为何，他很喜欢看男人皱眉的样子，沉稳淡定的表情就像一张完美的面具，而面具则代表不真实和没意思。他想要揭下那张面具，他想看到那张脸情绪化的样子。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本该是见过的。
　　“因为他们是肮脏的垃圾，为了自己永生把亲生女儿献祭给恶魔，这样的人渣杀了也无所谓，你觉得呢？”恺撒紧盯着那张平静的脸，他故意用词逗弄对方，可惜那双碧绿的眸子依然波澜不惊，“称呼自己为‘恶魔’，这就是伯爵的气度么？”
　　“可能吧。”恺撒摊了摊手，“我对这个头衔并没有什么感觉，虽然对你说这种事似乎有些多余了。那么，这位假·贵族阁下，可以说说你的来意了吗？”他将“假”这个词咬得很重，这是他的第一次挑衅，“我很讨厌假货，那么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直接选择逃跑，我今天心情很好，不会随便杀人。”
　　“逃跑么？”男人注视着恺撒的眼睛，居然笑了，他的笑声就像山谷里回荡的风，明明眼睛也在笑，但恺撒却能听出一种悲凉的哀伤，“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不会逃走了。”
　　“什么意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恺撒觉得这进度似乎有些快，虽然自己好像确实也有点那方面的心思，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我只是为你而来的，恺撒。”男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这时突然向前跨了一步，猛地将他压倒在座椅上，而同样奇怪的是，恺撒没有反抗，他只是睁着眼看男人的动作，看着那张凝聚着深沉的悲哀的面容占据了他的视野，温热的触感印在他冰冷的唇上。

　　在心脏搏动的一拍之间，恺撒的意识不再冷酷如锋利的坚冰，冰蓝色的眼眸阖上，男人的呼吸就像火，烧灼着他冰冷的肌肤，令他的心为之颤抖。被火焰般的气息包围着，他陷入了海潮般的迷茫，潮水声与激流冲击令他的思维无法集中，如同突然中了蛊惑人心的魔咒，这具身体的本能迎合着男人的动作，仿佛他们曾经这样做过很多次，这样亲密无间。他的手攀上了男人的腰，收紧，如同热恋的情人一般抚摸着坚实而温暖的脊背，那些模糊不清的错觉渐渐与现实融合，他听见紧贴着自己的胸膛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一只被囚于牢狱欲破壁而出的鸟，在漆黑的夜里无力地鸣叫着。
　　为什么会这么悲伤？你到底失去了什么？作为还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类，不该庆幸才对吗？
　　他的手指停留在男人后背某处，那颗饱含生命力的心脏仍在有力跳动着，他的指尖能感受到起搏的颤动，血液的香味如蛛网缠住了他的心，一瞬间他眼里金色的锋芒一闪而过，仿佛有人在黑暗中拔出了锐利无匹的刀剑。

　　寒光在空中划出凄厉的轨迹，如同刀斧相斫的震响骤然炸开，看不见的波纹颤动着，空气仿佛被割裂的水面，摇晃不定的气流汇聚成不安的风。
　　金色断发轻盈地下坠，劲风激荡将它吹散，丝丝缕缕在空中飞舞。
　　方才的暧昧似乎仅是幻觉，木质座椅裂成两半倒在地上，他们错身而过，再度转身面无表情地对视着。
　　银亮如镜的匕首深深插进恺撒身后的墙壁，刀口染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在风中迅速化为极暗的黑色，恺撒的右手小指指尖冒出一个红点，那红点渐渐长成饱满的血珠，又随着伤口愈合而急速萎缩。
　　“看来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对么？”恺撒缓缓鼓掌，右耳旁垂落的长发被锋利的刀刃斩断了一截，他的面容看起来非常平静，甚至带了几分觉得眼前一切都乏味无聊的贵族标配的轻蔑。
　　“我认为可能还存在一些差异。”男人将身上被撕开数道长口子的礼袍如斗篷般扯下，礼服下的他穿得格外利落，像个标准的猎人。他从外衣下摆掩盖的大腿内侧解下绑好的短弯刀，将带子和刀鞘都远远扔开，形如新月的乌兹钢刀身布满云锦织纹般的刀纹，在灯火映照下绚丽夺目。
　　“你的刀藏得毫无技巧可言，我差一点就摸到了你的刀。”恺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拔刀，丝毫没有趁机偷袭的意思，而男人面色不改，道：“其实我也很紧张，不过你可以认为我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这种俏皮话不太适合你，听起来像被谁教坏了。”恺撒突然抑制不住吐槽的欲望，“你是圣殿骑士团的骑士吧，你的身手不错，我猜我应该听过你的名字。”他思考了一下，“我喜欢你的绿眼睛，而骑士团称得上王牌的五人里，绰号与这个有关的只有一个人。”
　　不过，明明听过情报，为什么我只能记起四个名字呢……？他稍微有些疑惑，不过那疑惑很快抛之脑后，即便如今已非人类，他依旧遵从着交战前通报姓名的古老礼节，既然现在便是宣战的时刻，他会慷慨留给对手完成礼仪的时间：“还不做自我介绍么，骑士阁下？”
　　“我是阿卜杜拉·阿巴斯，我已经不是骑士团的成员，你大可不必那样称呼我。”男人眼神一黯，“我之前说的话并非虚言，我是为你而来的。不仅如此，我要带你回去，回到我……不，同伴身边。”
　　“带回我的首级？”恺撒嘲讽似地笑了，“就凭你？”他的嗓音忽然如凛冬般寒冷，“在与我的战斗中葬身此地，是否符合你的荣誉？”
　　“不，我要活着带你回去。”阿巴斯弯刀已经入手，他提起双刀，刀芒映在沉碧的眸中，照亮了眼底不可动摇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