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果果梦

5、5

　　这时，身着白衣纱裙的倩丽少女从内室行出，一众人等连忙禁声，正襟危坐的平视前方。
　　见她依旧自顾自的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肖炎连忙颔首道：“听闻老祖喜得一徒，可谓是我无妄派的一大幸事。”
　　“嗯，以后我这徒儿，还得劳烦各峰长老的照拂。”
　　“这是哪的话，老祖的徒儿自是我无妄派的未来，我辈定当不遗余力的辅佐。”李倩抢话道，显然对于老祖下榻云锦峰一事早已成竹在胸，而此时只为事先多挣几分表现。
　　肖炎沉脸看了看李倩，显然对她失了分寸的模样有些不悦，转而想到方才的话题，立马拱手问道：“方才魏长老说奶娘不能上无妄殿，不知老祖想要居于何处？”
　　“七峰弟子皆迎老祖。”苏毅之仍不死心的拱手道，显然他不想错失这次良机。
　　李倩不着痕迹的剜了他一眼，正想将方才的理由再次陈述一遍，少女却开口道：“我就住在这儿。”
　　一抹喜悦之色在魏无极的脸上转瞬即逝，不知为何，一种赢了的感觉，让他有些飘飘然。
　　其余各长老的脸色风云变幻，显然对老祖这项决定十分失落，李倩正想反驳，肖炎立刻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得在老祖面前无礼。
　　“那便劳烦魏长老多多费心。”肖炎拱手道。
　　魏无极连忙拱手回应：“哪里，这都是身为无妄派弟子应当做的。”
　　“魏长老，可得把门下弟子管好了，以免叨扰老祖休息。”苏毅之沉声假意警告道。
　　“是啊，别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就不太好了。”李倩满嘴冒酸的补充，仿佛这时他们两个又变成了同仇敌忾的同门。
　　还未等魏无极回应，少女缓缓睁开双眼，淡淡开口道：“你们放心，这儿很好，我住的习惯。”
　　各峰长老的脸色瞬息万变，没想到老祖只在云霄峰住了一个晚上，就忙着替魏无极说话，真不知道平日里只知道埋头修炼的人，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蛇蝎心肠，一下子就把少女的魂给勾走了。
　　“是，老祖习惯就好。”肖炎犀利的扫视着众人，各长老连忙闭嘴不再说话，显然今天很多人都失了该有的礼数。
　　肖炎收回目光，沉声道：“老祖收徒，本应举行隆重的拜师大典，可这儿徒儿年纪尚小，我提议过几年，等他稍长些时再补办，不知老祖意下如何？”
　　“可以。”少女点了点头，似想起什么：“对了，这次下山，偶然遇到了你们口中的凌云道长。”
　　瞬间，众人大惊失色，脸色堂皇的望向榻上的少女。
　　“他是否企图对老祖不利？”肖炎立马担忧的询问。
　　“没有，他邀我谈经论道，可我不太懂这些，没聊上两句便走了。”
　　“量他也不敢胡作非为，要知道老祖可是飞升上仙之人，岂是他可以比拟的。”苏毅之面带鄙夷，连着白须也激烈的颤动。
　　“离开时，我偷偷为他卜了一卦，看来他也大劫将至，如若成功便可飞升。”
　　“啊？”
　　一言既出，引起一片哗然，数千年来这可是第二个飞升上仙之人。
　　少女似没有注意底下一众人惊异的表情，依旧淡淡说道：“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劫数，所以想探探我的虚实，说不定还想请我帮忙。”
　　“这样岂不是很好，我们大可以此为条件，让他也帮老祖渡劫？”肖炎立马提议道。
　　少女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帮他。”
　　“这是为何？”肖炎疑惑的问，一众人亦是不明所以的看着榻上的少女。
　　“从卦象上看，他与我并无交集，反倒与我那徒儿……”少女向内室望了望，转眼说道：“他是我徒儿命中的煞星。”
　　“老祖的意思是，他今后会对那孩儿不利？”
　　“嗯，卦象确有所示。”少女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内室说：“以后得让他提防着凌云老头。”
　　“身为掌门自当竭尽全力保护无妄派弟子。”肖玉立马拱手应是。
　　“不知他姓甚名谁，尔等该如何称呼？”忽而一阵清丽淡泊之声在殿内回荡，沁人心脾。
　　一向寡言的回云峰长老华风，出奇的开口问道，显然对此十分好奇。
　　“他无父无母，我也不知他姓名。”
　　“那便让老祖亲自赐名，这也是他的一大福分。”华风略带激动的拱手道。
　　“那就叫他……渡劫，助我渡过大劫。”
　　“甚好，让他牢记自己此生的使命。”肖炎点头赞叹，各峰长老也跟着拍手附和。
　　少女似有疲倦的合上双眼，摆了摆手：“以后还像以前一样，无事不用请安。”
　　“是。”一众人躬身缓缓退出大殿，只有魏无极仍站在原地等候示下，毕竟这是他的地盘，已经退无可退。
　　“你去收拾一间偏殿，我好住下。”
　　“这怎么行，老祖金贵之躯，自当住在正殿。”
　　“正殿是你处理事务和会客的地方，如若我霸占此地，对你多有不便，我还是住后院的偏殿比较好，一来清净些，二来没那么麻烦。”
　　“是，我即刻命人收拾。”
　　“简单即可，我没那么多要求。”少女起身行至魏无极跟前，定眼看他：“方才我问过殷大婶，她说婴儿吃奶至少得两年，所以还得在此住段时日。”
　　“老祖莅临，是云霄峰弟子之幸，想在此住多久都行。”
　　“不了，我还是喜欢住在无妄之巅，那里清净。”
　　“我定上弟子们知行知礼，勿要打扰老祖休息。”
　　“嗯，甚好。”
　　说完，少女转身步履轻盈的缓步走进内室，望着榻上那个依旧熟睡的小人，她不禁莞尔一笑，似一抹和煦的微风，沁人心脾。
　　“望你将来勤加修炼，承我衣钵，光耀无妄门楣。”
　　少女半卧在婴儿身边，柔声说道：“刚刚那句是代我师父说的，其实我只想你做个坦坦荡荡的君子，毕竟你肩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是不是，渡劫？”
　　五日后，轩兰殿被收拾一新，一概物品皆是重新添置，且由魏无极亲自挑选，他虽不懂粉饰之道，转念一想，只要跟无妄殿大致相同应该不会错。
　　“老祖，偏殿收拾好了。”
　　“嗯。”少女熟练的抱起婴儿，几日磨合，她已经渐渐熟得一些带孩子的门道。
　　见状，魏无极的嘴角不禁抽抽了，也不知道这老神仙到底是有多无聊，才想要亲自带，越小的孩子越是麻烦。她倒好，每天乐此不疲的抱在怀里，放都不愿放下。
　　魏无极朝前引路，穿过层层回廊和步步云梯，又绕过了一个花园池塘，才走进那片竹林围绕的轩兰殿。
　　“嗯，这里很不错。”少女立刻赞叹。
　　“老祖喜静，所以特意挑选最为僻静的偏殿，平时峰中弟子很少路过这里，因此不会有人叨扰。”
　　“殷大婶住哪？”
　　“她住在轩兰殿前院，老祖住后院，峰中弟子会将三餐送到她房中。”
　　踱步至后院，只见庭院中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古柏参天，隐约可见假山水榭，美不胜收。
　　少女满意的点点头：“你有心了，这儿比我的无妄殿还好。”
　　“老祖，喜欢就好。”
　　走进内室，少女坐到榻前，熟练的晃悠着怀里的婴儿，问：“殷大婶嘱咐的婴儿摇篮呢？”
　　“放在了偏卧中。”
　　“为何放在偏卧？”
　　“男女有别，与老祖同睡一室怕有不妥。”
　　“为何男女有别？”
　　“这……这……”魏无极一时语塞，仿佛又回到几日前那个让他无语的黑夜。
　　不等魏无极细说，少女指了指紧挨着睡榻的位置说：“就放在这儿吧，男女能有何分别？”
　　“老祖……”
　　“嗯？”
　　望着那清澈见底的双眸，魏无极竟不知该从何解释，男女之间的不同。
　　“男女之间只有夫妻可以同睡一室。”
　　想了半天，魏无极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恰当说明的例子。
　　少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魏无极松了口气，幸好不用他解释何为夫妻。
　　“无妨，我不拘这些小节。”
　　“万万不可，如若传出闲言碎语，怕会有损老祖名节，也会对渡劫以后的名声不利。”
　　“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人言可畏。”
　　“那……好吧。”少女一脸失落的看着怀中的婴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孩子的生母。
　　“老祖，可还有其他吩咐？”
　　魏无极见安顿妥当，为了避嫌自是不便久留，毕竟他也是男子，老是呆在这里亦是不妥。
　　“我知你恪守礼数，是个坦荡之人，以后渡劫的规矩就由你来教习。”
　　惊异片刻，魏无极不免松了口气，幸好老神仙心知，照她这模样教导下去，一个孩子不得被她带坏才怪。
　　“老祖委以重任，无极自当全力以赴。”
　　刚说完，怀中的婴儿又开始不耐烦的啼哭起来，白胖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一双小手不停的上下挥舞。
　　“他可是饿了？”
　　“不，他方才已经吃过了。”少女立马站起来，熟练的摇晃着怀里的小人，嘴里还不停的哼唱着某个小曲。
　　见此情形，一抹看不见的阴霾笼罩在魏无极的脸上，他无语的想，这还是他们无妄派的老祖吗？这还是个得道飞升的修仙之人吗？难不成升仙之人，最后都会变成这幅模样？那还刻苦修炼干嘛？直接回家抱孩子得了？
　　见婴儿止不住的啼哭，怎么哄都不济于事，忽而想到什么，少女惊呼：“对了，殷大婶说孩子最喜欢变戏法。”
　　少女随手一挥，周围顿时漆黑一片，头顶上，仿佛只有举手的距离，星云密布，漫天繁星闪烁着夺目的光芒，仿佛进入另一个空间。
　　婴儿终于停止啼哭，两只小手举在半空不停挥舞，像是想要抓住那些闪烁的繁星，嘴里还乐呵呵的傻笑。
　　魏无极望着满天繁星，不禁呆愣在一旁，虽然他只有百余年修为，却也不难看出，这星罗密布中蕴含着天地大道，他似魔怔一般定眼看着那星宿北斗，忽觉一丝顿悟，让他更加无法移开双眼。
　　还未想明，突然，一阵晕眩的感觉让他站立不住，一股血气自丹田涌上心头，呕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接着便昏过去，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