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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交谈 ...

  •   谢容真不知道她的好姐姐们拿她开赌局,她白着脸,抖着腿,一路扶着听雨的手回去。

      一进屋子她就脱掉鞋袜上了床榻,把自己团成一团藏起来,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鹿眼的眨动轻颤,谢容真轻轻抽泣了一声。

      闻蝉扯着听雨出去,悄声问:“怎么了?”

      听雨皱着眉:“大姑娘她们又吓唬姑娘了。”

      闻蝉登时冷下了脸:“这回又说什么?”

      “说陛下爱吃人肉,还得是从活人身上割下来的。”

      听雨拽了拽闻蝉:“她们老这样吓唬四姑娘,阿郎一点都不管吗?”

      闻蝉摇头:“小时候尚且不管,这时候就更不在意,阿郎不喜四姑娘。”

      听雨跺了下脚,虽然她们一举一动都听阿郎吩咐,可人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总会生出些自己的感情来,她见不得四姑娘被欺负。

      听雨小声道:“四姑娘看着清冷孤傲,实则最是心软胆小,拿吃生人肉这样的事情吓她,太过分了。”

      闻蝉比听雨想得远,她没说话,心中琢磨着怎么办才好,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去找阿郎,你告诉我,四姑娘在知繁院里还说过什么?”

      听雨想了下,一五一十说了,闻蝉点头:“我现在就去,你看着些姑娘,别吓病了,昨晚就有些不对劲,姑娘自己不爱说,咱们得注意着。”

      闻蝉走了之后,谢容真又躺了很久,她默默流了一会儿泪,既委屈又害怕。

      委屈为什么偏偏选中她,族里那么多人,适龄女子何止她家的四个。

      害怕要面对新帝,她怕疼怕死,怕再也见不到阿娘。

      谢容真脸上挂着泪,伸出手使劲锤了几下床,把木床敲得闷响。

      她又开始怪起自己来,早知今日,小时候为什么不装着活泼可爱些,多讨讨谢凛的欢心。

      踢着腿又哭了两声,谢容真难受极了,她又想起来,就算小时候装可爱,她爹也不会喜欢她,她爹只喜欢嫡子嫡女。而她也有必须冷脸的理由,因为好多人欺负她,同族里的那些小孩子,最喜欢抱团了,如果她整天哭哭啼啼,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只有她冷着脸谁都不理,才可以不被戏耍。

      谢容真把脸埋在枕头上,伤心极了,哭了好一阵,慢慢抽泣着逼自己冷静。

      她小时候要想办法不让人捉弄自己,现在也一样,要想办法不让人伤害自己。

      不就是去皇宫么,去就去,谢容真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膝,将脸搁在膝盖上,大而明亮的眼睛中泪水盈盈,但终究再没落下一颗。

      谢容真不是小哭包,她给自己打气。

      总之她没法忤逆谢凛,而且也得靠着谢凛给她娘治病,所以进宫肯定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现在的问题是,她不知道宫中的人是什么样,买药路上见的那次,只听见了声音。而二姐姐说的话,也不知有几分可信……

      谢容真想这个问题想了两天,可惜什么也想不出来,她就像一只蹲在井底的小青蛙,拼命思考自己跳出井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会碰到什么样的人,可惜,小青蛙她没出去过啊,哪能凭空想出来呢?

      脑子一片空白。

      听雨惆怅看着谢容真,问闻蝉:“你那日去找阿郎,怎么像是白找了。”

      闻蝉咬唇,目光之中满是疑惑,她也不清楚。

      刚要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人声,来人说谢凛请四姑娘过去。

      闻蝉和听雨对视了一眼,一个去应付来人,一个进屋去找谢容真。

      谢容真挂着个看起来生了大气,实则很懵的脸,跟着闻蝉往外走。

      她的嗓子像是刚从冰窖里取出来,声音透着沁骨凉意:“你说,是父亲找我?”

      来人恭敬道:“是。”

      谢容真眨巴了下眼睛,默默跟着人走,等到了谢凛的书房,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才敲门而入。

      谢凛在书桌前坐着,看她进来瞥了一眼,招手叫她过去。

      谢容真听话地上前,站定在了谢凛面前:“父亲。”

      谢凛一听她的声音就狠狠皱眉,就很气,这个女儿总是看似听话,实则冷漠叛逆,着实令他没法高兴。

      他不耐烦,将手中的檀木盒子往前推了推:“进宫总得带些银子傍身,来看看。”

      谢容真狐疑看了他一眼,父亲之前就差把全副身家压在末帝身上了,这会儿怎么舍得给她钱?

      仔细一瞧,地图、地契、商铺、银票,谢容真没做出什么震惊的表情来,瞧着跟看见一堆废纸一样淡然,但实际心中已经哇哇哇哇个不停了。

      谢凛怎么这么大方?

      然后她就听见谢凛意味深长道:“家中心疼你,多给你些银子,但是,银子该用在哪里,你知道么?”

      他暗示谢容真:“万事以陛下为主。”

      谢容真懂了,这是谢凛的投名状,不是给她的。

      她瞬间就有些兴致缺缺,谢凛还在继续说:“银票不提,商铺多是长安城中的,地契么,有长安城外的,也有幽州、襄州的。”

      谢容真:“哦,女儿知道了。”

      谢凛瞪了她一眼,忍住习惯性地责骂,他慢条斯理将东西又一一装回盒子里,装完,将盖子哒的一声盖好,抬头看向谢容真。

      说实话,不是很想让这个女儿进宫,可惜虽然太不听话,却实在美丽。

      谢凛很满意她的容貌,他兀自笑了笑,接着道:“听说你二姐姐编了些东西吓唬你?我已经将她们禁足,罚抄书、禁食,也算给你出出气。”

      谢容真不想理他,如果是小时候,她可能会因为她爹惩罚欺负她的人开心,可是现在,谢容真早就知道了……他的惩罚看风向,哪边风大他偏袒哪边。

      谢凛也不在意她说不说话,带着冰碴子的话谁爱听谁听,他不听,也没必要听。

      他要的只是自己的目的达成。

      谢凛道:“好了,说到你二姐姐是唬你的,倒是提醒父亲,得告诉你些新帝的事情。”

      他将早就放在桌子上的另一本册子推过来,给谢容真:“这是自打桓家冒头之后,收集的情报,你可以看看。”

      “嘉和六年,末帝派张祺昇去西北平乱,起初倒也打过几次胜仗,逼的起义军将领易玉琦弃城逃跑,但他逃亡路上,投奔了桓如象,机缘巧合之下,两人携手,正式拉起了勤王伐陈的旗子。”

      谢凛的话里有几个不熟悉的人名,谢容真听的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但谢凛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的重点只在桓家:“桓如象便是新帝的父亲。”

      谢容真打断了他:“所以新帝叫什么?”

      谢凛瞪了她一眼,很不满她这样没规矩,但最后还是告诉了她:“桓粟。”

      他勒令谢容真不要打断他说话,并且严厉警告谢容真,不许在外提起新帝的名字。

      谢容真哦了声,点头。

      谢凛道:“桓如象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路向东而来,逐渐逼近长安,屡战屡胜,只在缮州败过一次……”

      谢凛明显有些怅然:“缮州一战,桓如象战死,桓家大郎重伤,我们那时候,还以为看到了希望。”

      谢容真冷着小脸,在心中顶嘴,可得了吧,嘉和六年,甚至嘉和六年之前就开始天下大乱,可没见你们消停过,还不是宴会一年四季换着开,有希望你们也抓不住。

      她垂了垂眼,可惜这话不敢大声说。

      谢凛对冰山女儿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叹息道:“谁知桓粟接过他父亲的担子,打的比桓如象还要凶狠,他像头巨兽,盘踞在战场上,一出现就能吓的敌人毫无战意。”

      谢凛面色严肃:“四娘,你二姐姐说桓粟吃人,是假的。可桓粟是尸山血海里拼命过的人,他杀过敌人,杀过战俘,杀过逃兵。过缮州,取长安,面不改色逼死末帝,指着末帝的尸体哈哈大笑,说‘黄袍大耗子’。”

      谢容真:面无表情,但忍笑中。

      谢凛拍案,脸色赤红,虽然他并不是多么忠贞的臣子,回忆起君上被人骂是穿着龙袍的胆小鼠类,他真的也会觉得耻辱。

      谢凛平复心情,忍气吞声:“四娘,他不是好相与之辈,传言他那重伤的大哥,也是被他暗中杀死的,就为了抢夺皇位。”

      谢容真对外头的事儿一知半解,但有一件事她说的很对,谢凛确实走投无路。

      他对着谢容真露出了几分真情:“新帝大肆屠杀世族,早晚谢家也要遭殃,父亲当初支持末帝,算是跟他结了仇,所以四娘,让你进宫,父亲亦有苦衷。”

      谢容真心中一动,她的目光游移在檀木盒子上,试探道:“父亲,女儿明白,可是女儿不知道该怎么做?”

      谢凛笑的慈和:“放心,谢家自有男儿撑着,不需要你多余做什么。”

      “你先在陛下身边站稳脚跟便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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