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归晚鱼

10、你很怕我啊

　　秦卿婉轻轻摇头，小声说：“还是有的。”
　　鹤一又想来探她额头。
　　“嘴里很甜。”秦卿婉得逞的笑道，“早上吃了糖，没化开就睡过去了，现在醒了就甜丝丝的。”
　　鹤一愕然，随即大笑起来，眼睛含着巨大的欣喜盯着面前之人。
　　“笑什么？”秦卿婉被鹤一搞得不知所措，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
　　“卿婉。”鹤一抱住她，很开心的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秦卿婉不会开玩笑，就算是笑，也是温润予人春风，古灵精怪这类词从来没出现在她身上，但是刚刚她主动逗鹤一，这让鹤一狂喜。
　　秦卿婉拒绝不了朋友之间单纯的拥抱，她默许了鹤一的所为，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中午俩人一起吃了午饭，鹤一补完最后一点记载后拉着秦卿婉去了神界的比武场，抄完记载后俩人都无事可做，秦卿婉要等十殿过来才能进行刚亡人的下一步，便由着鹤一去了。
　　鹤一很想与秦卿婉比试一下，秦卿婉作为唯一一个回归正途的厉鬼，强大的法力被保留下来，自从她初到地府与鬼差发生争执，鹤一降伏她之后，他再也没有和秦卿婉较量过，但根据这些年执行任务所见，秦卿婉的法力在增长而不是倒退。
　　鹤一是强者，当然喜欢与强者相较量。
　　但他们没料到比武场已经有人了。
　　林羡一身玄色窄袖紧衣，长发用墨色玉冠高高束起，拿着长剑在台上行云流水的肆意舞动，剑锋挥洒出青色灵力，一剑一剑在空气中划过，像绽放的青花。
　　这是秦卿婉第二次见林羡，和上次一样，就算是舞剑也挡不住温润的气质。
　　注意到有人来了，林羡撒手挥出长剑，辗转翻滚直冲二人而来，鹤一稳稳接住，握着剑柄负手而立。
　　“鹤一殿下。”林羡望着他们，笑道，“愿意与我比试一番么？”
　　林羡是花神，武力却很强，鹤一自然愿意，他给秦卿婉送去一个笑眼：“卿婉等等我，我去与花神小试两招。”
　　他一跃而上，站到林羡对面，满脸朝气蓬勃：“请花神手下留情，我并未与自然之力比试过。”
　　林羡浅浅鞠了一躬：“殿下自谦了。”
　　林羡所用的长剑并非自己的宝剑，而是从比武场上随意拿的一把，鹤一扫过比武场一周，隔空唤来一把和林羡一样的长剑，握着掂量掂量顺顺手。
　　秦卿婉在一旁台子边缘站着，却见俩人都未动手，鹤一在试长剑，林羡则一脸风轻云淡的看着鹤一，丝毫不见要动手的迹象，她想终归只是比试，不用剑拔弩张，她也无所谓一直等着。
　　突然台上一道目光飘来，秦卿婉似有察觉，转过去一望，鹤一正笑着看自己，还狡黠般朝自己眨了下眼，她不禁一笑，觉得鹤一总像个孩子一般，时不时就做出搞怪的事情。
　　就在鹤一回过头的一瞬间，俩人同时出手，林羡持着长剑往前刺去，鹤一前伸右腿，身躯向后仰，一个翻身反压住林羡的剑身，林羡稍微松开剑柄，让鹤一的手上失了力气，趁他失力的空当，林羡猛的跳起，剑锋随着这个高跃在空中划出一条长弧形的青色痕迹，然后他反握剑柄，剑身向下，剑锋带着法力，冲鹤一插去。
　　鹤一却不慌乱，一个后空翻后拿剑横挡在胸前，俩俩剑身相碰，明黄色的光芒瞬间迸发，与青色灵力相抗衡，两股强大的法力相抗，竟引起比武台上其他兵器震动鸣响，并且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秦卿婉却犹如一碰冷水浇在头顶，刚才林羡在空中拿剑向下砍去的情景，与她死时的画面重合，她深刻的记得，那时她仰面倒在地上，徐景也是像林羡一般，一把利剑终结她的生命。
　　那时的绝望和恐惧如洪水般涌来，冷得她不能动弹，不知为何，林羡忽然转头瞥了她一眼，将她的恐惧尽收眼底。
　　是巧合吗，秦卿婉控制不住的发抖，又被林羡那一眼看得发憷，她想离开这儿，脚却不听指挥，不知在往哪儿走，直到身后一个踉跄，她才意识到自己差点从比武台的边缘掉下去。
　　鹤一此时强化了力量，明黄色的法力更胜一筹，压制住林羡的青色灵力，林羡的长剑承受不了这么重的法力，长剑掉落在地，鹤一执剑负手，他赢了。
　　林羡弯腰拾起长剑，浅笑鞠躬：“我自然还是敌不过殿下。”
　　“哪里哪里，比试而已嘛。”鹤一还想再度邀请，“再来一次吧，好久没和你们玩过了。”
　　“殿下，我们还是……”秦卿婉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正欲劝鹤一时，旁边来了几个侍卫。
　　他们恭敬的行礼，道：“殿下，神君请您过去一趟。”
　　鹤一蹙眉：“现在？因为什么？”
　　侍卫道：“属下不知，殿下过去便知晓了。”
　　“好吧。”看来是比不了了，鹤一丢掉手中剑，转头看秦卿婉，问：“卿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秦卿婉迫切想跟着鹤一一起走，但她一个外人，怎么好插入父子间的谈话，“我没说什么，神君找殿下，殿下就快去吧。”
　　鹤一冲她一笑，又对林羡说：“我们改日再比，麻烦你照看一下卿婉，她刚好住在你殿里。”
　　林羡颔首：“好。”
　　秦卿婉看着鹤一远去，只觉身入寒窖，连林羡走到自己跟前都没察觉。
　　“秦姑娘，你很怕我啊？”林羡盯着秦卿婉。
　　秦卿婉本能的后退，强行扯出笑容：“我为什么要怕大人？”
　　林羡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方才和现在，秦卿婉面对自己就像面对洪水猛兽，畏惧的神情他看的一清二楚。
　　“不怕吗？”
　　林羡唤出水流，在空气中凝结成透明藤蔓，缓缓攀延至秦卿婉面前，一朵青白色的花在她眼前绽放，细小的水珠从花瓣边上滴下，轻微的水流声像在寻求她的采摘。
　　他轻笑：“不怕的话，就摘下它。”
　　花朵泛着青光，为她绽开，秦卿婉才伸出手，藤蔓就自动缠上她的手腕，蜿蜒至她面前，她的睫毛轻颤，不敢动了。
　　秦卿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胆怯，明明她那么想杀了徐景，可当可能是徐景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内心还是被深深的恐惧占据。
　　“大人，我想问您一些事情。”秦卿婉伸出另一只手，轻抚那朵水做的花，她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但不影响她把花凝结成冰。
　　嚓一声，秦卿婉捏碎冰花，盯着林羡，眼神胆怯而凌厉：“大人认识徐景吗？”
　　林羡看了眼脚下碎成渣的花，面色平静。
　　“没听过。”
　　“秦姑娘，我与你先前只见过一次，不知道为何让你如此惧怕我，搞得我很是惶恐。”林羡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杀了你呢。”
　　他刻意把杀字咬得很重，果不其然秦卿婉又是一抖，还立刻与他拉开距离。
　　秦卿婉不再看他，低头道：“大人，我认错了人，才导致误会，请大人别往心里去。”
　　这下都不等他回答，直接就走了，林羡盯了她一会儿，扔了手中长剑，也回了花神殿。

　　钟离神君就叫钟离，自从巫山神女去巫山闭关后就一直住在原来的巫山神女殿，连自己原来殿里的被子床褥都没带，全用巫山神女的，美其名曰睹物思人，鹤一不止一次吐槽过他爹这油腻黏人的作风，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想整天和秦卿婉挨一块，和他爹倒没什么差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