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合集》星月故里

14、【蒙克】爱情故事

　　“你说阿蒙？”克莱恩挑眉，毫不在意地投下一颗深水炸弹：“祂是我前男友。”
　　“哦，前男友啊……”伦纳德刚松一口气，等话在脑中过了一圈，他才后知后觉地理解到其中的含义，他僵硬地转过头，像是一台即将报废的机器，“前、前什么来着？我刚刚好像听错了两个字……”
　　“前男友。”佛尔思木然地接上他的话，而后喃喃自语：“我的耳朵好像也出问题了……”
　　她用力掐了大腿一把，欣慰道：“不痛……我果然是在做梦。”
　　她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你当然不痛！”休忍无可忍地拍开她的手，“因为你掐的是我！”
　　佛尔思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终于从梦游一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不就是说阿蒙是‘世界’先生的前男友吗！”说到这里，休揉了揉自己一头杂乱的头发，一时的情绪爆发过后，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无论是“‘世界’有过恋爱经历”还是“‘世界’性取向为男”，在平时哪一个都是炸弹一样的消息，足够以在塔罗会掀起一阵有关对方的八卦热潮。
　　佛尔思对此深有感触，作为知名作家，她承认自己笔下满是风花雪月的故事，可“世界”先生这样的人，真正接触的时候，怎么也不会让人想起风月二字。她原本以为自己偷偷摸摸写过的《格尔曼与三个女海盗》已经是最出格的东西了，没想到“世界”用行动告诉他事实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劲爆。
　　什么？阿蒙是“世界”的前男友？“倒吊人”的大脑并没有因为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而罢工，高速转动着，从浩如烟海的记忆里提取有效信息，再将其一一整合：愚者先生曾经与亚当有过合作，而亚当的真实身份是远古太阳神，白银城的那位造物主，也是阿蒙的父亲……如果“世界”是因为两大势力的联合而与阿蒙交往，那么在联盟不知何种原因破裂后分手也是理所当然。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看了克莱恩一眼，难怪阿蒙明显对追杀“世界”更感兴趣，而且表现得与对方格外熟稔……不过“世界”对于每次清除阿蒙分身的行动也一直很积极就是了。
　　“所以克莱恩你其实喜欢男性？！”一片寂静中，伦纳德的声音格外清晰。
　　埃姆林从呆滞的情绪中惊醒，默默向后缩了缩。
　　奥黛丽想要扶额，“星星”先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不过这也说明“星星”先生是真的很关心“世界”先生。
　　克莱恩默默盯着他，心底一言难尽，所以伦纳德纠结了这么久，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不是……”
　　克莱恩刚想解释，就被伦纳德激动地打断了，“不用否认了克莱恩，喜欢男性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因此歧视你的！”
　　克莱恩一定是因为世俗的目光才不愿坦诚自己的性向，伦纳德如此坚信，毕竟曾经的克莱恩是那样的青涩腼腆。
　　看来他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好友，伦纳德有些愧疚，在复仇的压力之外，克莱恩原来还承受了那么多……不过没关系，他们可以开诚布公地交流一次，努力让克莱恩对自己敞开心扉。
　　闭嘴吧诗人同学。
　　克莱恩揉了揉额角——这倒不是他又头疼了，而是以前残留下来的习惯，眼见着伦纳德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克莱恩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知道对方究竟在心里想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让他开口解释，克莱恩想，似乎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说自己当时只是瞧中了阿蒙这个人，哦不，是神话生物，跟对方的性别没有关系，又有些说不出口……不然送他一个盲目痴愚吧。
　　放空大脑不好吗？他毫无波澜地想。

　　另一边，梅迪奇对于阿蒙透露出来的消息倒是格外感兴趣，祂饶有兴致地开口：“我都不知道你还跟愚者有过一段。”
　　阿蒙抬手捏了下的右眼眼眶，随口答道：“我一直对人类的感情很感兴趣。”
　　“而且……那可是我与愚者先生之间共同的美好回忆。”
　　梅迪奇短促地笑了一声。
　　“说起来，”阿蒙突然来了兴致，祂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你要不要听听我与愚者先生的故事？那可是一个相当浪漫的爱情故事。”
　　“浪漫的爱情故事？”梅迪奇表情玩味，“小乌鸦，你确定你们之间有爱情这种玩意儿？”
　　“存不存在并不重要。”阿蒙并不在意梅迪奇的嘲讽，“只要世人认为它是存在的，那么这毫无疑问就是一个爱情故事。”
　　“啧。”梅迪奇哼笑一声，“我不想听。”
　　阿蒙也不在意对方的拒绝，兴致勃勃地开始分享祂的“恋爱经历”：
　　“那是贝克兰德的一个夜晚，我的分身在路过某个小巷子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声音。”阿蒙耸了耸肩，“你知道的，生活总是需要一些刺激、乐趣和期待。”
　　“所以你才会死在愚者手里。”梅迪奇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深刻的教训。”阿蒙笑道，欺诈之神向来会直视自己的失败，“虽然输了，但至少我还活着。”
　　祂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
　　梅迪奇轻嗤一声，不置可否，祂知道，阿蒙这是反过来在讽刺祂呢。
　　无论做什么，阿蒙总会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所以对方现在仍是天使之王，而当初的战争天使却陨落在第四纪，成了亚利斯塔·图铎成神的踏脚石。
　　“好了，让我们言归正传。”阿蒙若无其事地把话题绕了回来——理所当然的，祂又得到了梅迪奇的一声冷笑，阿蒙面不改色地忽略掉了它，继续祂所谓的“美好回忆”：“——表面再光鲜亮丽的城市也有不堪的一面，每当夜晚，阴沟里的虫子就会爬出来活动，当时就是那样的情况，只不过，‘我’遇到的主角不是什么其他无关紧要的存在，而是愚者先生。”

　　“贝克兰德虽然没有前仆后继来送钱的海盗，但也有不长眼睛的社会败类。”克莱恩轻描淡写，“而阿蒙留在贝克兰德的分身向来不少，在被打劫的时候遇见一个阿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居然打劫到“世界”头上，确实是不长眼睛，对视一眼，显然在座几位都是相同的想法，想想格尔曼在海上的凶名吧，佛尔思一时居然可怜起那几个撞到“世界”先生手里的倒霉蛋来。
　　“当时我的序列还很低，不清楚阿蒙的身份，只以为是一位热心的先生，但祂那个时候应该察觉到了愚者先生的气息，于是盯上了我。”
　　说完与阿蒙的初遇，克莱恩自己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其他人脸色难看起来。愚者与错误的争斗，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世界”无疑是愚者先生布局中的重要棋子，却早在低序列时就暴露在阿蒙眼里。
　　只要想想当时的“世界”一举一动都在阿蒙的注视之下，众人就感到毛骨悚然。
　　不……不对，愚者先生未必不清楚。阿尔杰冷汗津津，作为执棋者，愚者先生一定考虑过最坏的情况，祂不可能不知道阿蒙与“世界”的相遇，既然祂没有告诉“世界”，也没有在当时解决掉阿蒙的分身，那么之后的一切应该也是顺势而为，说明事情仍在掌控之中。而阿蒙……祂也未必不知道愚者先生的默认，根据“‘世界’曾与阿蒙交往过”这一消息来看，在“世界”的事情上，阿蒙与愚者先生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这就是是神灵之间的交锋……哪怕是看似普通的事情，得到线索后再回头去看，就会发现当事人所有的行为之后都隐藏着神明的影子，阿尔杰深深吐出一口气，本能感到恐惧的同时又因隐隐窥见神灵的布局而心潮澎湃，恐怕只有自身达到那个层次，才有成为棋手的资格吧。
　　总感觉“倒吊人”又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克莱恩默默移开眼，心底略有些古怪地想，对方不会又开始阴谋论了吧？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当时的阿蒙眼里，我大概是……可口的小点心？”克莱恩仔细想了想，不甚在意地开口。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样走到一起的？”
　　我也很想知道……奥黛丽保持着矜持的笑容，感谢“星星”先生！
　　伦纳德的好奇心是不是有点太强了……克莱恩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回答对方的疑问：“祂说想要和我试试。”
　　“然后你就答应了？”伦纳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前同事在感情方面是这样随便的人。
　　然而——
　　“嗯。”
　　大厅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嘉德丽雅扶着眼镜，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一动不动如同僵硬的木偶；佛尔思双眼无神地瘫在椅子上，满脸写着“这必不可能”；阿尔杰神情恍惚，沉浸在“‘世界’与阿蒙情投意合”的打击之中，但他仍然坚定地认为一切都在愚者先生的掌控之中。
　　“之后我与阿蒙又见过几次，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比较熟悉了。”克莱恩冷静地解释，“而伪装过的阿蒙人还算不错，毕竟祂可是顶级的欺诈师。”只是有一点小小的恶趣味。
　　……但与对方的大方比起来，这一点小小的恶趣味根本不值一提，而且还能巩固人性。
　　当然，是在克莱恩知道那个陵墓是属于阿蒙本人之前。
　　伦纳德看着克莱恩，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还是没忍住：“那阿蒙……祂真的喜欢你吗？”
　　克莱恩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的好友不止想问阿蒙的想法，同样想问自己是否喜欢阿蒙，他拇指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手杖，漫不经心地回答：“谁知道呢？”

　　“真有意思，一个带着源堡气息的小占卜家，想要吞掉……那个‘我’似乎也是这样想的。”阿蒙声音含笑，似乎完全不在意祂正是败在自己口中的小占卜手里，“我的分身都很喜欢他。”
　　“他很可爱，不是吗？”阿蒙单手托腮，笑眯眯地问着梅迪奇。
　　梅迪奇的表情说明祂显然是觉得阿蒙眼瞎了，但祂并没有开口反驳，只是用嘲讽的目光注视着阿蒙肩膀上试图给自己梳理羽毛的乌鸦。
　　阿蒙也不需要对方的回应，祂翘起唇角，心情愉悦，“至于愚者先生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谁知道呢？”祂按住了右眼眼眶，轻轻捏了捏。
　　毕竟……那可是新生的诡秘之主，就算真的喜欢过，祂又还记得多少喜欢的心情呢？
　　阿蒙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祂知道克莱恩不会对祂说爱，可克莱恩也不会爱上其他人。
　　“错误”本体陨落，愚者现在及未来所有爱恋的可能性作为陪葬，对阿蒙来说，这是这段“爱情”圆满的结局。
　　一份弥足珍贵的情感，消失总比交付给别人要好，不是吗？

　　阿蒙是很任性的，克莱恩想。
　　“亲爱的愚者先生，你可别忘了我啊。”
　　超新星爆发前，阿蒙朝他翘起唇角。
　　克莱恩记得自己说了“好”。
　　——不会忘了你的，我曾经也是唯一的恋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