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邶止

8、Chapter.8

　　黑暗里的那个人看上去是被杨更调这动静吓到了，一动不动地站在楼道里，连话都不说。

　　杨更调被吓懵了，站在那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去捡手机，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一步，直到自己站到走廊的灯光下，才鼓起勇气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他一边抖一边后退还要一边在脑海里琢磨到底该怎么说，换了好几种说辞之后决定还是刚刚那一种。

　　毕竟出现在这里的，怎么着也该是个人吧。

　　就在杨更调抖来抖去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腿的时候，黑暗里那个被单方面确定是人的玩意开了口，声音像是被深山里的泉水浸泡过一样，不太冷，但是很清冽：“我是你哥。”

　　杨更调站在原地没有动，看样子是被吓得呆住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陈北词帮他把手机捡起来，刚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教室的门被打开了。

　　蒋照照站在门里，脑袋露出门外，远远地问道：“怎么啦？刚刚喊什么？”

　　杨更调听到这么一问，这才回过神来：“没事啊，你听错了吧？”

　　他说完，像是生怕蒋照照追问似的，连忙推着陈北词进了楼梯间。

　　那里很黑，要不是他抓着陈北词的衣角，他绝对感觉不到这里还有个人。

　　陈北词低笑一声。

　　杨更调觉得自己的形象要崩了。

　　“你原来这么怕的？”陈北词顺着自己衣角上的力道往下，很准确地握住杨更调的手，问道。

　　“突然，突然你懂吗？”杨更调没有挣开，任陈北词拉着，“你走的好好的，忽然有个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不怕吗？”

　　陈北词想了想，松开了杨更调的手。

　　杨更调吓得整个人跳起来，往陈北词那边扑。

　　还没等杨更调说话，陈北词就先伸手握住了他的，少年劲瘦的指节卡在他指缝里，肌肤相贴，不用看就知道多么暧//昧。

　　“那时候不是不怕吗？“陈北词感觉手里的手冰凉，问道，“现在怎么怕？”

　　杨更调想了一会，反应过来陈北词说的“那个时候”，面子上颇有些挂不住，但是又实在找不到理由反驳，憋气道：“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陈北词淡淡的“哦”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

　　“哥，能开个灯吗？”杨更调左手被陈北词拉着，手机又在左边的衣兜里，他实在做不出右手掏左衣兜这么崩人设都动作，只能问道。

　　问着问着声音就变了调子，因为杨更调感觉到背后仿佛有什么在吹着凉风。

　　按理说，这个季节，又是晚上，楼道里有点凉风不算什么，但是在这种气氛里，有一点动静就很容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主要还是他现在心里实在没有底。

　　“怕什么？”陈北词一边说着，一边还是松开了他。

　　陈北词的手刚一撤走，杨更调刚才还比价暖的掌心骤然就有些凉，但是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个，慌忙从校服衣兜里拿出手机，调出了手电筒功能。

　　看到光的那一瞬间，他就一点都不慌了。

　　杨更调心态很平，拿着手机往楼下照了照，确认没有东西了之后转头问陈北词道：“哥，回家吗？”

　　他显然问了一句废话，话音都没落陈北词就绕过他往前走。

　　杨更调愣了好一会儿，举着手机照着楼梯，追上去问道：“哥你不怕吗？”

　　陈北词头都没回：“有什么好怕的？”

　　杨更调被一句话堵了回去，回过神想起来怎么反驳的时候陈北词已经下到三楼了。

　　身边没了人，杨更调莫名觉得这里更风凉了，连忙追了过去。

　　“你不怕吗？不怕那个时候为什么还要拉我？”杨更调跑到三楼楼梯上拉住刚刚到二楼的陈北词道。

　　他的手机居高临下地往下照着，陈北词觉得被光晃得睁不开眼，躲了躲，道：“我以为你怕。”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闷，杨更调心里一动，走过去追问道：“你真的不怕吗？”

　　“真的不怕。”陈北词借着手机的光瞥了杨更调一眼，又飞速地错开脸。

　　杨更调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点了点头。

　　杨更调这一路走的很小心，扶着栏杆用手机照着前路，还时不时转头回去照一照身后，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追过来。

　　真是闹鬼都不给人家发挥的机会。

　　陈北词迁就着他的速度走，于是从四楼到一楼平时短短三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他们走了十几分钟。

　　鬼楼的设计是有问题的，楼梯口和门口不在同一个地方，中间隔了好长一段走廊。

　　一楼政教处的门禁闭着，从门缝里能看到灯光，估计是有老师还没走。

　　杨更调怕忽然冲出来个张主任那一号的人物，这样他的手机恐怕不保，于是他关了手机把它放回兜里，借着办公室门缝里的光和窗口里泻出来的路灯灯光判断了一下路，然后轻声叫住陈北词：“哥，等等我。”

　　陈北词估计后悔等他了，停下脚步，皱着眉转过身来：“快一点。”

　　杨更调放轻了脚步，三步并做两步地蹦到陈北词身边，刚刚要说什么，政教处的门毫无预兆地响了。

　　杨更调简直惊悚。

　　门响之后是脚步声，应该是老师走了出来，杨更调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把手机收起来的明智决定，身后传来一道厚重的男声：“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杨更调吓得撒腿就跑。

　　直到跑出了七号鬼楼，站在学校的路灯下，暖黄地灯光披在他身上时他才停下脚步。

　　刚才明明知道背后是政教处，脚步声是因为某一个值班的教导主任出来了，话也是教导主任说的……但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怂，感觉多在那里站上一会儿，就会有个什么妖魔鬼怪窜出来把他吃掉。

　　太可怕了。

　　路上有凉风，一吹在背上感觉是冷的，杨更调这才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太吓人了，那个场景说不出来到熟悉，好像是做梦梦见过一样。

　　有一种说法是因为灵魂做过这件事了，所以再次经历一遍的时候会有说不出来到熟悉感。

　　啧，有点恐怖。

　　杨更调看着人不算少的街道，抬头是路灯和因为看不到星星而显得极其辽远的夜空，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一直很喜欢狭窄的小空间，哪怕窄到挪不开身也能给他安全感，而这么孤零零地站在路上，总有一种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蹿出来伤害他的感觉。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把陈北词丢在鬼楼里了。

　　要凉。

　　这是杨更调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的唯一想法。

　　但是他刚刚被吓成这样，现在要他回去可是有点困难。

　　可是不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杨更调犹豫了一会，在他犹豫的时间里，来来往往有不少人路过的时候盯了他好几眼，估计是觉得这个点还有人不回宿舍或者回家反而在学校里游荡，很奇怪。

　　杨更调面无表情地跟好几个不怀好意瞥他好几眼的女生对视了，之后觉得自己肩上的包袱前所未有的重，咬咬牙，向鬼楼重新走了过去。

　　但是刚刚迈出一步他就有点后悔，毕竟那空荡荡黑洞洞的门口太像某一种怪兽的张开的口//器，仿佛在等着他进入之后再一口吞掉他。

　　杨更调表示我好怕怕。

　　刚刚就应该拉着陈北词一起跑掉，省的再回来一趟了。

　　杨更调几乎是一步一停地走到门口，磨磨叽叽的速度他自己都看不惯了，但不管精神上怎么嫌弃自己，走到了门口之后他还是没敢直接进去，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

　　里面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楚，隐隐能听到说话的声音。杨更调刚刚想试着往里面走两步观察敌情，结果有什么东西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这一下不轻不重，但是拍得杨更调的灵魂仿佛都飞出了天际，飘到了云端。

　　他结结实实地被吓到了，一时间连灵魂都不在壳子里，愣是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发出来，表面上看上去无比平静地回过头去。

　　别看鬼片里演的千奇百怪的鬼怪画面，杨更调这一次被吓得断了片，回头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连最经典的贞子的画面都没有想起来。

　　他就这么毫无波澜地回过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毫不掩饰露出失望表情的北苒。

　　北苒站在他身后，从路灯映照下下拉的嘴角可以看出，这一位优秀教室子女吓人失败，满脸都是兴致缺缺。

　　“你胆子可真大，夜闯鬼楼吗？”北苒不知道是配合气氛还是怎样，踮着脚凑到杨更调耳边轻声说道。

　　杨更调很少被除了陈北词以外的人凑那么近说话，有点不习惯地错开身：“我把我哥落在这里面了。”

　　“嗯…？”北苒一时间没太明白。

　　杨更调摆摆手，示意北苒不要说话并且跟上。

　　身边好歹是有了个人，杨更调没有那么怕了，他轻手轻脚地往楼里走了还没有两步，就听见有人往这里走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