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邶止

6、Chapter.6

　　杨更调这一阵大概是水逆，先是早读跑神被班主任当场抓包，然后心心念念的女神不搭理自己跟自己哥哥聊到一起去了，好容易回了自己一句语音，自己转文本的时候还不小心按到播放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杨更调只把手机铃声调成了静音，媒体通话闹钟通通都没有动。

　　他点下去的一瞬间，手机免提的公放响了起来：“小杨，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杨更调：“……”

　　原本这个音量在话筒音的遮盖下显得不是很大，但是好巧不巧，他手滑点击外放的时候，主任刚刚讲完，正要把话筒给音乐老师。

　　教室里原本应该是一片寂静。

　　可是一道女声忽然响起，说话的时候有点挑音，听上去很懒，说的话也很随意。

　　杨更调在想，他现在估计连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来不及了。宋汐的语音刚刚落地，基本上半个教室里的人都回头看着他，就连主任和音乐老师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密密麻麻，还怪吓人的。

　　杨更调被盯的发毛，还好这时候他的智商还是在线的，他微微侧了身对陈北词道：“我没误会。”

　　陈北词应该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冷地笑了一声，没理他。

　　好在杨更调还是有危机意识的，原本手机公放的音量调节的就不是特别大，老师也没听清，以为是普通的同学说话，就被岔了过去。

　　在音乐教室里守着、等一下要指导他们排练的这个音乐老师是个年纪不大的长发小姐姐，完全符合男生梦寐以求的初恋的要求，黑长直，头发乌亮，妆容精致，一看就很好相处。

　　教导主任刚刚讲得差不多了，音乐老师补充了两句就让他们根据自己上报的节目自行排练。

　　教导主任似乎是知道自己在的话这帮小崽子放不开，于是拿着手机出去了。

　　同学们欢呼几声，迅速四下散开，有的人去找音乐老师讨论，还有的三三两两聚集成群，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陈北词一直握着杨更调的手没有松，杨更调没有挣开，只好坐在那里。

　　至于刚才的事，陈北词不主动问，杨更调绝对不会主动说，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就当没有发生过。

　　干坐着未免太尴尬，杨更调只好没话找话，道：“哥，你打算报什么？”

　　“宋汐说那天会回来的，我就是糊弄一下。”陈北词指尖摩挲着杨更调的指尖，轻声道。

　　“她到底去哪里了？没跟你说过吗？”杨更调心里一动，下意识地追问道。

　　陈北词摇摇头：“她跟老师请假的理由是家里有事，我不好多问。”

　　杨更调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陈北词松开他：“那我先走了。”

　　“你不排练……哦你是来糊弄的。”杨更调跟着陈北词站起身，第二次把手机递过去，一脸诚恳，“哥，能帮我带走吗？”

　　陈北词接过去：“你加油。”

　　杨更调笑起来，歪了歪头卖了个可爱：“知道了。”

　　杨更调真正笑的时候，脸上是有个小酒窝的。

　　那酒窝小小的，还很浅，但是看上去就像是盛了蜜一样，配合着细眉弯眼的笑容，能一直甜到人心里去。

　　就连一直不太待见他的陈宁生都说过，这孩子笑起来特别好看。

　　陈北词原本要走，见到杨更调笑就没忍住，伸出手去揉自己弟弟的头发。杨更调发质细软，是很多女孩子都比不了的好手感。

　　“哥，你们班到底要报什么节目？是宋汐准备的惊喜吗？”杨更调拉了拉陈北词衣角，问道。

　　陈北词收回手，点点头：“算是惊喜吧，因为班里没人知道她要干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只瞒着我一个呢。”杨更调说，眼里的笑意渐渐深了。

　　“没有瞒着你，原本马问川他们非要组团表演舞蹈，宋汐一句话发过来，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失望。”

　　陈北词说的马问川杨更调认识，是他们初中同学，很活泼开朗的一个男孩子，很有运动天赋，杨更调一度以为他要走体育特长生，但是谁知道这位小哥哥初三发愤图强整整一年，然后顺利地考进了外国语，之后又发愤图强一学期，硬生生从“压着分数线进来”的“后进生”，变成了大佬云集的理科一班的扛把子。

　　分了班之后杨更调就跟马问川不是经常能遇见了，他很认真地用初中时对这位奇才的印象脑补了一下他跳舞的画面，最后想起了转圈圈的大猩猩，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确定他可以表演吗？”杨更调实在压不住要翘到天上去的唇角，连声音里都带着笑意，“他哪里来的迷之自信？”

　　“蒙的。”陈北词也被带得笑起来，他又伸手揉了揉杨更调的头发，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看表，道，“那我先回去了？”

　　一说回去杨更调就想起了自己的手机，蓦地巴不得陈北词赶紧走，道：“那我不送啦。”

　　陈北词捏了捏杨更调的脸，然后很霸道总裁范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很满意地看到杨更调的嘴嘟起来：“万一今天班主任查手机怎么办？”

　　“不可能！必须不可能！”杨更调被捏的话都说不顺畅，“不然我们班至少有三分之二要凉。”

　　“好好好，不可能。”陈北词松开杨更调，唇边笑意淡淡，“我真要回去了，这节课快下课了。”

　　“不送啦。”杨更调很浮夸地对陈北词挥手告别。

　　他自己都说不清怎么回事，每一次能根陈北词聊到一起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地做出各种沙雕动作。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杨更调看着陈北词的背影，又望四周看了看，发现有好几个女生一直看着他，见他转头又赶忙跟同伴窃窃私语，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杨更调感觉有点慌，是不是已经有人透过他那乖巧的皮囊，看到了他二哈一样的灵魂。

　　怎么办要OOC了好慌好慌！凭什么陈北词是霸道总裁，他就要是哈士奇！为什么他就不能是女主呐，文科生不配吗？！！

　　陈北词走了之后杨更调才想起来蒋照照似乎找不到了，他很憨地原地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人，于是走到人多的地方去找一找。

　　人围得最水泄不通的地方是放置钢琴的地方，一个女孩子坐在那里弹奏，曲子壮烈激昂，听的人仿佛心尖都在颤抖。

　　弹得很不错，但是钢琴这种东西不可能在音乐节上出现啊，真不知道这个女孩是故意出风头的还是怎么样。

　　杨更调没看到蒋照照，就立刻移开视线不再往那边看。

　　又没有陈北词弹的好。

　　这是重点。

　　杨更调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蒋照照，手机也被拿走了，一点可供他娱乐地东西都没有，他就只好假装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又围着音乐教室转了一圈。

　　不过这一圈他没有转完，因为走到一半到钢琴女孩面前的时候，有个男生过来叫他：“杨同学，杨更调同学，你有时间吗？主任找你。”

　　他说话的语气异常急切，就好像主任交代到找杨更调是很重要的事情一样，杨更调站在人群前方抬头，有点蒙圈。

　　“主任？哪个主任？刚刚那个张主任？”男生刚刚到近前，就被杨更调劈头盖脸三连问，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想说话却被迫迎接了灵魂四连，“他找我有事吗？”

　　男生彻底被问懵了，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憋了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主任让我叫你，陈北词……你哥也在。”

　　杨更调瞬间从有点慌变成了非常慌。

　　张主任找自己不可能是突发奇想关心一下文科第一的生活状况，肯定是根刚才的事有关，更何况陈北词也在……

　　杨更调地想象力被很好地发挥了起来，在到教室外的短短几步路里，从一开始的“手机被收”，脑补到了“回家一无所有还要偷偷从伙食费里吃回扣攒钱买手机”，等他看见张主任喝站在一边地陈北词的时候，想的就已经是“但我不在学校吃饭伙食费都在陈北词那里”。

　　难不成他要求着陈北词养着他？

　　求陈北词养活，噫。杨更调瞬间脑补出了他抱着陈北词大腿哭求“包//养”的画面。

　　啧，辣眼睛。

　　负责叫杨更调的那个男生看得出来很怕教导主任，跟老师打了一声招呼表示人到了，然后等教导主任点头之后，他慌不迭地跑走了。

　　杨更调看着男生离开，觉得那个姿势不对劲，咂摸了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

　　原来顺拐了，紧张的连同手同脚都没有察觉到吗？

　　真怂。

　　杨更调收回了看男生的视线，转过头根主任不尴不尬地对视的时候，忽然也想同手同脚地跑走。

　　别说跑，跳着走都可以。

　　“别紧张，就是问问你们到底有什么想法，关于这次举办的音乐节。”主任看着杨更调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再也绷不住笑了，“是跟你哥哥站一起对比大了吗，吓成这样？”

　　杨更调连连摇头：“没有，我就是……”就是以为您发现我的手机了。

　　“我就是挺意外的，学校会举办这样的活动，而且参与度还那么大，老师也支持。”杨更调怕自己“就是”下去的话会不小心说漏嘴，于是回答张主任的问题。

　　“是挺意外的，我说每个班强制出一个节目，你们的老师居然没有反对，挺遗憾。”张主任不知道是遗憾还是不遗憾，说着说着就又收敛了笑容，一副很严肃的面相，“所以你们好好排练，争取到最后让你们班主任看看，你们不只是学习好，各方面都很优秀。”

　　杨更调点了点头，主任又说了几句就让他走了。

　　不过杨更调临走之前，张主任又叫了他一声：“小杨啊，手机等排练完就别带了，咱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对不对？跟你哥哥学学，你看人家都不带。”

　　杨更调：“……”

　　杨更调心里简直是五味杂陈，他往陈北词那里看了一眼，实在是没有从他那里看出来任何好学生的气质。

　　要不是顾及到自己的手机还在陈北词那里，杨更调现在很想跟张主任说，他这个哥身上非但有手机，还有两部。

　　真的好气！

　　好气！

　　杨更调生怕主任反悔，要他现在就交，连忙转过身就往教室里走，每走一步都要先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同手同脚。

　　不过他就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又有人喊了他一声。

　　不会真反悔了吧？杨更调吓得一抖，回头看却看到了蒋照照。

　　蒋照照背后背着放乐器的包，脸上红扑扑的还有汗，应该是刚刚去自取带的乐器了。

　　杨更调飞速地扫了一眼，判断出那应该是一把吉他。

　　“怎么吓成这样？”蒋照照问杨更调，“刚刚主任找你要收你的手机了？”

　　杨更调摇摇头，推开门进了教室：“差点要收。”

　　他其实不太喜欢在有人的地方排练，平时家里来亲戚，父母想让他秀一手小提琴他都不愿意，更何况是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

　　杨更调只感觉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不别扭的，他真的真的非常不情愿地在教室里晃了一会，之后才勉勉强强找了个人很少的角落。

　　这里说是音乐教室，但是面积大的吓人，据说以前就是学校剧团排练话剧的地方。不过后来剧团因为实在是太惨淡，就被迫解散了，学校没有再搞过话剧团之类的东西，而是把这里改成了音乐教室，基本上就等于废掉了。

　　蒋照照跟在他身后，放下自己的吉他，颇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用吉他，但是听北苒她们说你以前弹过吉他，我就把我的拿过来了。”

　　“你……嗯，谢谢你。”杨更调倒没有想到这一层，很诚恳地对着蒋照照笑了笑，“我觉得我那首曲子很熟，临阵磨磨枪就可以了。”

　　蒋照照跟着笑起来，坐下来把吉他从吉他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问杨更调：“你要不试一试？”

　　杨更调本来想拒绝，他还是有偶像包袱的，但是看着蒋照照一脸真诚就放弃了，接过来试着拨了两下弦，手感意外合适。

　　琴这种东西私人感特别强，杨更调用着心里面不太好受，问蒋照照道：“借给我真的没事吗？”你不别扭吗？

　　蒋照照一眼就看穿了杨更调想问的，说道：“我其实没有那么那什么，你想用就用，到时候拿去表演也不是不可以，”蒋照照很放松地用手撑着地板坐着，侧过脸看杨更调，“说实话这把吉他跟我也有三年了，还是第一次有除了我以外的人肯弹它。”

　　“肯？”杨更调一边跟蒋照照搭话一边在脑海里回忆谱子，准确无误地抓错了重点。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走艺术生？”蒋照照偏头看杨更调，女孩的长发被绑成马尾，有一缕掉了下来，“其实我爸我妈他们都不支持我再继续学了，说耽误时间。”

　　杨更调没说话，手指按照回忆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下，一串流利动听的音符传了出来，在空气中连成调子，之后又很快分开。

　　蒋照照还是有眼力见的，没有再出声打扰杨更调。

　　宋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灵感，曲子写的莫名中二感清新，杨更调每一次演奏它或者只是哼哼调子，都会想起白衬衫。

　　白衬衫啊，多少女孩子梦中情人的标配。

　　杨更调想起了他中二时期买的一打衬衫，清一色全是白的，穿上去简直中二感爆棚。

　　他那个时候还要拉着陈北词一起穿，两个人走在街上像是穿了情侣装一样。不过后来他就不穿了，倒不是因为中二感过去了，而是陈北词穿着效果要比他好。

　　在杨更调的视线范围之内，绝对不允许有人跟他撞衫还比他好看。

　　宋汐写的不长，杨更调弹完满打满算也就是用了两分半钟。

　　“你弹的很好啊，就是有点短。”蒋照照看着他，“这首是原创吗？感觉都没有听过。”

　　“是原创，但不是我的原创，理科班的宋汐写的。”杨更调说，他的目光垂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蒋照照沉默了一会，问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叫什么？”

　　“嗯？名字？她好像说过，我想想。”杨更调歪着头想了好一会，脑海里才模模糊糊地有了印象，“叫什么，北宋，北……”

　　他记得这首曲子的名字是八个字，可是就模模糊糊能想起来这么两个字，颇有些垂头丧气。

　　“很早写的吗？你都记不清楚了。”蒋照照笑话他道。

　　杨更调很想反驳蒋照照，但是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思路，于是直接选择放弃：“我再练两遍，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实在想不起来我去问问。”

　　蒋照照笑了笑，站起身：“那我去别的地方看看，我感觉我在这里你放不开。”

　　放不开吗？杨更调手指压了压琴弦，默默地想。

　　他其实没有多反感蒋照照，就是很不习惯自己练习的时候身边有人，父母都不行，但是陈北词和他的提琴老师除外。

　　学校的安排是今天下午和晚上多练习练习，把节目确定下来，之后在音乐节开始之前占用晚自习的时间排练，但是可以自由选择来还是不来。

　　杨更调今天没有出去吃，其实要不是陈北词要出去，他是绝对懒得走那么远吃饭的，蒋照照跟他打了招呼就跟同学走了，杨更调没人陪着就不想吃饭，只喝了一碗汤就先回了教学楼。

　　一点都不意外地，班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杨更调回到自己座位上没一会，就有个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出现在班门口。

　　杨更调没有惊动那个人影，静悄悄地走过去看，发现是个女孩子。

　　而且这个女孩子长得很眼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作者有话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