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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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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音乐节”在学校礼堂举行,高一学生都来参加,高二高三随意。叶坤当时就开玩笑说,五月三十一号可以通个宵,然后第二天拿副耳塞去礼堂补觉。
他熬没熬夜杨更调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三点五十才睡着。
昨晚不小心亲了一口陈北词,当时两个人都愣住了,陈北词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问他要不要在这里睡。
杨更调心再大都不可能有脸跟他同床共枕,说了句抱歉就飞快地跑掉了,笔和卷子都没拿。他严重怀疑自己跑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同手同脚。
回到房间,杨更调一点都不困,破天荒地又滚回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终于体会到孙老师看见他卷子时心态爆炸的感觉了。
其实往细里说还是不一样的,孙老师顶多是纯气他不认真态度不端正,杨更调却是没反应过来的震惊和反应过来的羞//耻,还夹杂着少年人一点点敏感的小心思。
最重要的是丢人。
杨更调把自己狠狠摔在床上,脸埋到枕头里,头顶刷过无数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明早怎么见陈北词啊。
事实证明,现实不以人的意志改变而改变,第二天杨更调还是躲不过见陈北词。
不过今早和前些日子就兄弟两个在家的时候不太一样,早起杨更调刚刚洗漱过出门,站在楼梯上都能闻到早点的香,还听见了孩童稚嫩的咿语。
他站在楼梯上往下看,果真看到了许阿姨家的小孩子正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碰着本书一字一句极认真地念。
小孩子声音听上去就很软,在大早晨的空气里散开,有一种别样的、能让人安心的感觉。
杨更调见过小孩子几次,自觉能在他面前混个脸熟,起了逗他的心思,站在楼梯上喊道:“嘉嘉,今天怎么到哥哥这里来啦?”
许嘉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先放下书,找了一圈才找到杨更调在哪,当即迈开小腿朝楼上扑腾过去,边扑腾边喊着“小杨哥哥。”
许阿姨这时候在厨房里熬粥,听见小祖宗这动静,连忙出来查看:“嘉嘉,说了不准往二楼三楼跑呢?”
杨更调见嘉嘉跑得太急,怕小孩子爬楼梯摔了,忙往下走了几步,一把捞起嘉嘉抱在怀里,跟许阿姨道:“没跑,我叫他的。”
许阿姨看到杨更调,确认了是嘉嘉没有擅自上楼,这才放心地回厨房。
许嘉比上一次杨更调见他至少要胖了一圈,杨更调抱着他没多久手就酸了,于是把小孩子放下来,拉着他的手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问:“嘉嘉,还没有回答哥哥问题呢,今天怎么有时间到哥哥这里玩了?”
“外婆说今天是嘉嘉的节日,所以带嘉嘉来找哥哥玩。”小家伙原本乖巧地任杨更调拉着,后来松开他的手往楼上跑去,边跑边喊:“小北哥哥!”
杨更调心里“咯噔”一声,忙回头去看。
陈北词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他们身后,明明杨更调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不知道嘉嘉是怎么感应到他的。许嘉扑过去求抱抱的时候两个少年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杨更调被松开,手里顿时感觉少了点什么,颇有些失落,陈北词是压根没想到嘉嘉能松开杨更调过来扑自己,把他抱起来的时候表情都是有些懵的。
杨更调看着陈北词,蓦地想起了昨晚压到临界线上的那个意外的吻,这时候有点不好意思看他,垂着眼帘叫了声哥。
陈北词点点头,嘉嘉一手环住他的脖子,另一手伸过来要拉杨更调:“小杨哥哥,拉手手。”
“楼梯上,危险。”杨更调怕小孩子胡闹,板正了脸制止他,等到陈北词下了楼他才过去,又轻轻叫了一声,“哥。
”
嘉嘉兴奋地抱着陈北词正在说他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杨更调这一声又很低,他原以为陈北词没有听清,谁知下一秒陈北词转过来,盯了他一眼又撇开目光:“怎么了?”
“没怎么。”杨更调看着陈北词把嘉嘉放到沙发上,嘉嘉又黏着他不肯撒手,忽然问了一句:“嘉嘉,我和你小北哥哥,你喜欢哪一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话出口了就没有再收回的余地,只见嘉嘉认真地想了一会,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喜欢小杨哥哥。”
看着都快要坐到陈北词怀里的嘉嘉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这样的话,杨更调实在是没有忍住,笑了。
陈北词跟着他笑,少年原本冷硬的眉眼弯出一个温和的弧度,少了些许距离感,多了烟火气,但是等阳光照过来,一眼看去竟还是如同画中人一样。
家里的早餐向来不吃油炸的,杨更调又挑食,就连熬好的白粥都只喝稀粥,今天许阿姨接了小外孙到底是来不早,没时间细细熬一碗粥,给他们煮了白米汤,杨更调特意舀了一碗稀的,向喝水一样几口喝完,不知道对着谁说道:“我先走了,老师说今天早点去有点事要说。”
许阿姨一边给他用小盒子装自己在家烤好的小饼干,一边惊讶地问:“你们平时不都够早的了吗,怎么还要再早一点啊?”
“唔……”杨更调支支吾吾地回应了一句,接过饼干盒,无声无息地把话题岔开,道:“阿姨,您这小饼干越烤越精致了,等哪一天开了西饼屋我们一定要去捧场。”
“那是嘉嘉妈妈做的,我哪会做这种精致的玩意。”许阿姨被他哄得很开心,一边笑一边推他走,“小杨,路上看着车子哦。”
杨更调见话题触及敏//感,很识相地没有说话,只是很讨巧地笑。
许阿姨是老一辈人,乡音耳濡目染了几十年,这时候想改都改不过来,带着点家乡的口音,叮嘱人的时候简直贴到人心窝上。
杨更调应了一声。他今天没穿校服,只套了件外套,衣服和裤子都是早搭配好用来表演的私服,这时候看上去,少年挺拔的身影停在清晨慵懒散漫的空气里,唇边的笑容给周围增添了一层朝气。
“路上慢一点哦,小心些。”许阿姨目送着杨更调离开,之后絮絮叨叨地回到餐桌旁,“他有什么事哦那么赶着,不晓得早饭有没有吃饱。”
“您不用担心他,他肯定饿不着。”陈北词慢条斯理地喝完自己那碗汤,叫住了又要站起来的许阿姨。
许阿姨又在纠结中年人常常纠结的问题:“真的?他一天天不知道吃的什么,瘦的连二两肉都不到,风大一点就刮跑了。”
听到许阿姨这么说,陈北词往洗碗机里码碗的手顿了一下,唇边忽然绽起一抹笑容。
可不是吗?昨晚撞上来的那一下都一点疼了。
厨房外的许阿姨正想走进来让陈北词不要干了,赶紧去上课,可是看到这么一抹笑,忽然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她在这家干了将近二十年,算是半个家人,就连最近她女儿出事都是陈先生帮忙了的,或许是干的时间太久,对这么一家人都有了直觉,她总觉得今天早晨陈北词和杨更调都有些不对劲。
杨更调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有点躲陈北词,早上连走都不跟他一起走,而陈北词呢……陈北词现在正在往洗碗机里码碗……
“那个,陈北,你是不是跟小杨闹别扭了?”许阿姨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
陈北词闻言,抬了抬眼帘,问道:“没有啊,怎么了?”
说完,他自己也明白了许阿姨的意思,之前在唇边安静勾着的弧度上扬了一些:“他今天是真有事,不过是什么我不能乱说。”
许阿姨听得半信半疑。
“真的。”陈北词一边说一边洗手,走的时候路过餐桌,从校服兜里变戏法一样变了个糖出来,放到嘉嘉手边,“儿童节快乐。”
嘉嘉原本被哄着安安静静吃着饭,看见糖就想丢掉小饭碗把糖含在嘴里,陈北词两指扣着糖不让他拿,道:“吃过饭再吃,听话。”
许阿姨看着陈北词哄小孩,这时候晨光温柔,撒进来的时候衬得少年原本冷硬的眉眼温和些许,再加上他对嘉嘉说话时候的温柔语气,一眼看去竟像是入了画一般。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阿姨没有来感觉这一幕有点熟悉,但是怎么回忆都寻找不到似曾相识的画面。
就在她拼命回忆却不得其解的时候,陈北词收拾好自己,站在玄关那里跟一老一小告别。
他刚要出门,手机忽然“叮”得一响,杨更调发了消息过来。
是张画质和角度一看就很像是偷//拍的照片。
唯心主义:救救孩子吧他们都疯了QAQ。
陈北词点进去看看,发现果然是偷偷拍的,画面很简单,只有几个人站在黑板前,统一穿着文科一班红白相间的班服,黑板上的字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但是勉强能分辨出来有“杨哥”这两个字。
看来是那帮人又闹幺蛾子了,怪不得这么崩溃。
陈北词压着眼底的笑意,给杨更调回复了几个字。
Ch22:撑住。
“怎么不走,捧着手机在门关里笑半天了。”许阿姨过来查看情况。
“没什么,这就走。”陈北词抓过鞋柜上的钥匙,半个人出了门之后又对许阿姨道,“再见。”
许阿姨看着少年劲瘦挺直的背影,再想起他少见的笑,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其实如果杨更调这时候在家里的话,他一定可以回忆起那个人的样貌还有姓名,倒不是因为别的,这是因为太像了,少年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和所有人久远记忆里的那个影子开始重合。
只是他现在不在,甚至完全不知道有一个惊天的秘密正在初夏的阳光里发酵生长,马上就要遮天蔽日。
杨更调坐在自己座位上,试图垂死挣扎。他给陈北词拍过去一张叶坤他们丧心病狂的无耻行径之后收起手机,对着叶坤开始了最后的开场白:“叶坤……你这样不觉得很……那啥吗?”
“不啊,这样多酷。”叶坤浑然不觉杨更调的抗拒,自我感觉极其良好,“这样多有排面啊杨哥。”
杨更调又看了一眼他以及他身边人穿着的红白相间的班服,感觉非但没有排面,甚至连脸面都不会有。
昨晚整个文科一班包括班主任一起背着他讨论了一节课,内容杨更调不可知,但是结论一目了然。
据说是薛彤提议,北苒、叶坤附议,全班全票通过,今天要集体穿有活动时才会穿的班服给杨更调应援,昨晚他们甚至在企鹅群里讨论并确定了二傻子一样的应援口号。
杨更调头一回体会到了不看企鹅群的坏处,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兀自挣扎:“可是今天全校统一穿校服。”
他这么挣扎是有原因的,因为班服是红白短袖,可是校服却是绿色的,红绿搭配简直绝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昨天编//排的口号,怎么听怎么羞//耻。
“不啊,杨哥你包袱别那么重,大家都是同学呢,面子有没有我们的友谊重要?
”叶坤看他一脸生无可恋,干脆坐在他前面开导他,“而且这个建议是伟大的英语课代表提出的,这可是薛彤第一次在班会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咱怎么着也该买个面子不是吗?”
杨更调心说我的面子已经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了。
但是这么一想,他基本上就想通了,于是侧过脸一脸真诚地对叶坤说道:“可以吧,你们别说认识我就可以了。”
“杨哥,你对不对的起我们的塑料友谊了?”叶坤佯怒,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面子大过天?”
“我的面子不会对环境造成污染。”杨更调懒懒说完,脸转向另一边准备补个觉。
昨晚快四点才睡着,这时候有精神就怪了,他绝对要睡一会,不然干熬到表演节目的时候他肯定走路发飘。
班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杂音,杨更调迷迷糊糊听着说话声,感觉到意识抽离,就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个人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
跟叶坤那种敲法不同,这人似乎只是敲一下,力道控制在能叫醒他和不吵醒他之间,杨更调困意被打断,但是愣是没有办法发脾气,只好抬头看看是谁。
陈北词看着他的黑眼圈和明显状况外就知道他昨晚没睡好,眼底笑意更深,从校服衣兜里掏出一把糖,放在桌子上:“儿童节快乐。”
杨更调还是有点懵,但好歹认出了是谁,把脸压到陈北词放在桌上的手上,闷闷地问:“怎么来了?”
“昨晚有人送我礼物,今早想着回礼来着,就买了糖。”陈北词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手指指腹有意无意擦过杨更调侧脸,“睡会吧幼稚鬼。好梦。”
杨更调凭着仅剩的意识跟他说了句再见,默默趴回去就要睡着。
别人送你礼物,给我糖算什么事……
不对。
陈北词刚刚似乎把“礼物”这两个字咬的很重,杨更调已经完全能想象出来他眼里的戏谑笑意。
他猛的想到昨晚事故的那个亲亲,整个人差点吓清醒。他微抬了头去瞄桌子上的糖,看着再普通不过的糖衣,感觉脸上刚才被陈北词摸过的地方忽然烧了起来。
要命。
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