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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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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时候,杨更调踏着铃声出了办公室,一边站在走廊里观望一边隐蔽着给陈北词发消息。
没错,最后一节课,杨更调被班里那一帮没有良心的人生生赶出了班级。
他们口头上叫嚣着要给杨更调一个惊喜,为了制造惊喜还以此为借口把他赶到了办公室里自习。
理一文一的办公室是紧挨在一起的,中间还特意打通了,表面上说是方便老师们日常工作交流,事实上,杨更调听学姐学长们的版本是,因为历届理一文一都是用的相同的教室班底,于是放在一起便于管理,正好一个办公室四到五个人,但是英语老师不文不理地夹在中间不是事,于是打通了办公室,让两边都有了个英语办公桌,这样老师们心里才平衡。
他坐在班主任的皮椅上,懒懒地趴着刷卷子,但是好久才能落一次笔圈个答案,这会儿脑子里想的全是班里那帮人在干什么。
他就这么边跑神边做题,刷题速度直线下降,一节课只写完了政治卷子的选择题。
旁边的政治老师看的一愣一愣的,等下课铃响的时候才问他:“杨更调,你平时做题那么慢?”
平时当然不是这个速度,但是杨更调手里掂着卷子和笔,一时半会没想好怎么解释。
好在政治老师也没有那么古板,以为他是想着明天的表演才影响了刷题速度。想起明天要耽误整整一天老师心里就不舒服,摆摆手让杨更调走了。
办公室就在教室的斜对面,杨更调这会儿出去比那些人都早。
跟顶楼平时的死寂不同,今天无论哪个班都是人生沸腾,杨更调在走廊里站了五分钟都没有见一个人出来。
奇了怪了,激动得都不想回家了吗?!
就在他犹犹豫豫往教室门口蹭的时候,手机“叮”了一声,是陈北词终于回复了。
唯二的置顶:出不去。
杨更调立刻转了方向,熟门熟路地站在窗户边踮着脚往里面看,一眼就看到了隔壁班班主任正站在讲台前……讲物理题。
这么狠的吗?!
杨更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理一是唯一一个没有闹翻天的班,他一边慨叹理科班的毫无人性,一边视线下移,落到了陈北词身上。
陈北词在家的时候空调温度从没有高过25度,在学校里倒是一直规规矩矩穿校服,这个时候他也只是微微卷起了袖口,看上去无比正人君子。
如果杨更调没有看到陈北词腿上放着的手机的话,他一定也会这么以为。
理科班的课据说跑神一分钟就再也跟不上了,杨更调看着陈北词听课,颇有点没学习的羞愧感,他正要走,陈北词突然转过视线往这边瞥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隔空交汇。
那只是短短一瞬间,不到一秒陈北词就转了过去,杨更调怕老师看到,低着头往自己教室走。
他没走几步,手机就又响了一声。
唯二的置顶:正在对您发起语音通话。
这又是什么骚操作?生怕老师不知道你带手机了吗?!
虽然心里这么吐槽,但是杨更调还是选择了接听,下一秒隔壁班班主任清亮的声音就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杨更调一边忙不迭把通话音量调到最小,一边收了手机,用刚刚同样的姿势往文一班里看。
两个班只有一墙之隔,但是这时候却是天差地别,隔壁在兢兢业业为了物理奋战到最后一秒,文科班却是在兴高采烈地讨论明天该用什么口号。
说实话,外国语敢那么晚才通知他们,就说明留给他们的自由发挥空间必然不会很大,杨更调透过玻璃模模糊糊听了一耳朵,但是依旧不太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北治看到他站在外面,招招手让他进来。
班里逐渐安静了下来,这时候,杨更调感觉调低的通话声都在逐渐变得明显。
但是他还没想好怎样准确而不引人注目地把手伸进衣兜里挂断通话,北治就先递给了他一本地理书,笑眯眯地道:“辛苦你了小杨,不过再去办公室背会书吧,我们还在讨论怎么给你个惊喜呢。”
北治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着班里的同学道:“不耽误你们放学的时间,最后五分钟,我们一定要有个结果。”
说完,他又转过头来看杨更调,杨更调无法,硬着头皮接过书,往外走去。
今天的风比昨天要热一点,吹过脸颊的时候是带着微微暖意的,不很冷。
这时候已经有班放学了,走廊上也陆陆续续开始有了学生,照例有很多女孩特意绕远了往这里走,路过杨更调时还有意无意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可惜杨更调专心背书,什么都没有听到。
手机里还是断断续续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杨更调以为理一班主任还在讲课,压根就没分神去听说了什么。
直到手里的书被人抽走,杨更调才受惊抬头。
“问了你三遍走不走你都没回答我。”陈北词的手绕过他把书拿起来,在姿势上跟揽着他没有什么区别。
杨更调下意识要解释:“我以为你们还没下课……”
“都这个点,谁还能留那么晚?”陈北词不以为意,“又站在走廊里背书?”
又在?
杨更调想反驳,但是意识到前几天自己也是这么站在走廊里背的书,只好哑口无言地把书抽了回来。
“他们没让你进去?”
杨更调摇摇头:“说是要给我个惊喜,让我避嫌了。”
“惊喜?”陈北词跟着轻声重复一遍,声音绕在杨更调耳边,带着夏季特有的轻暖,“那我也给你一个,要不要?”
陈北词声音低,凑在耳边说话的时候杨更调觉得耳尖都是痒的,他微微偏开头:“什么惊喜?”
说话间,一直拖着的文科一班终于肯放学了,杨更调看了看表,正好过去五分钟。
“杨哥没走啊,期待明天吧哎嘿嘿。”叶坤第一个从班里出来,看见杨更调就开始狞笑,明显的不怀好意。
杨更调横他一眼,又转开了目光,落到陈北词指尖上。
陈北词瘦得有些过了,骨架撑着外面那层皮,手指骨节分明,教室里的光落在上面,显得分外张扬有力。
杨更调看了一会,之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碰陈北词的。
他刚刚感觉到陈北词指尖上传来的空调特有的凉意,北治就出来了,叫了他一声:“小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加油发挥啊。”
杨更调猛的收回手,像是早恋的学生被老师抓包了一样,然后他尽量自然地从陈北词手里抽回地理书,还给班主任。
北治接过书,这时候放学着急回家的人多了起来,他又嘱咐了他两句,就回了办公室。
“哥,今晚我们去哪吃?”下楼的时候杨更调轻声问。
许阿姨原本是说好今天回家,但是马上就就要六一了,架不住小孙子一通求,索性又打了个电话多请一天假,陪他们家宝贝疙瘩玩一天再回来。
许阿姨不在就意味着晚上回到家没有人喂食,杨更调叫过外卖又不想收拾,于是每天放学后都拉着陈北词在外面吃夜宵,吃完再往家里赶。
“你想去哪?”
这时候楼梯上人正多,杨更调没没办法跟陈北词并肩走,索性慢了一步走到他身后,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往前凑了凑。
“没想好,我今天不是特别饿,要不买杯奶茶就回家吧。”杨更调把那张命途多舛的政治卷子一卷,塞进校服袖子里,又拿笔戳戳陈北词道。
陈北词站在前面,点点头,然后把那一支一直戳他手心的笔拽了过来。
“诶?”杨更调感觉到那支笔乍一脱手,本能拉回来,但是正好往前走,他一不小心就把手探到了陈北词的手心里。
陈北词正握着笔,一并带着把杨更调的手指也抓在手心里,他能感觉到杨更调想抽回手,但是不知为何,半天也没有动作。
又走了几步,到了楼梯转角就不方便再这么握着杨更调手指了,陈北词干脆利落地松手,顺便把笔也还了回去。
陈北词手心温度到底是高,松手的时候杨更调就觉得被握住的手指要烧起来,之后接过的笔上也沾着少年灼人的温度。
要下楼梯的时候陈北词忽然转过头,声音低低地在杨更调耳边说了一句:“明天加油。”
陈北词声音不低,但是绕在耳边很有磁性,杨更调愣了一下,等下了一级台阶才想起来回答一句好。
陈北词比他低上一个台阶,这种高差之下杨更调比他高一点点,他抬起手,很胆大包天地在陈北词头发上揉了一把:“谢谢哥,我会的。”
旁边有女生看着他们,笑着侧头跟身边的同伴絮絮低语。
杨更调这一声“谢谢”把他哥的脸都谢黑了,之后到出了教学楼都没有再理他。
杨更调拉住陈北词,道:“哥,你总不能生气了?”
这话是反话,熄火能力一流。果然杨更调刚刚说完,陈北词就收起了眉眼里的冷淡,但还是很不情愿地回答道:“没有。”
“我就说,我哥那么好。”杨更调开玩笑似的挽住他,之后觉得太亲密就松开了,“我哥那么好。”
陈北词任着他闹,另一只没被他祸害的手掏出手机,一边翻外卖的APP一边问:“你喝什么味的?”
这话放在以前是白问,杨更调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巧克力味的,但是自从上次从陈北词那里强买强卖了一杯抹茶的之后,杨更调就换了口味,越发让人琢磨不透。
“嗯……”杨更调一边先开了腔回答陈北词,但是选择困难症本症一时半会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喝什么,“嗯”半天之后想起一句万能金句,“跟你一样吧。”
“我的加冰。”陈北词一边下单一杯不加冰一杯少冰的珍珠奶茶,一边抓住自己的袖子把它从杨更调的魔爪里拉回来。
杨更调这才反应过来,陈北词校服外套不拉拉链,袖子从肩头处被他刚才一通蹂//躏,已经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夏季校服。
“我不要冰,冷的伤胃。”杨更调帮他把校服领口正回去,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记得是哪一年的夏天,家里难得没有大人,两个孩子偷偷从冰箱里翻出许阿姨悄悄给他们准备的冰淇淋,两个人平分了一大盒,之后陈北词一点事都没有,倒是杨更调,发烧又拉肚子,上吐下泻折腾了好几天才算好。
陈北词清晰地记得,从那次以后,他那可爱得没边儿的弟弟就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说什么都再也不吃凉的了,不论冬夏一律只喝温水,加冰的奶茶都要放上好一会才肯喝,就连前几天炒河粉送的炒酸奶都被他悄悄倒掉了。
想起这个陈北词就想笑,快到门卫室他收了手机,然后又自己理了理衣服,故意道:“我下单了。”
杨更调一脸麻木:“那我自己去买一杯吧,你等等我。”
等出了校门,杨更调真的就往奶茶店的方向拐,陈北词一把捞住他的手腕,忍着语气里的笑意:“我还能不知道你吗?”
说完,他怕杨更调不信,拿出手机让他看了一眼页面。
杨更调这才放下心来,安安静静地跟着陈北词拐回家。
那家奶茶店距离不是很远,他们到家没一会,外卖小哥哥就打来了电话,那时候杨更调照例在陈北词床上打滚。
自从上次来过没有被赶出去之后,杨更调就迅速养成了新习惯,每天晚上洗漱过刷题前,都要在这里祸害一会陈北词,直到把床单完全弄乱他才肯心满意足地离开。
不过他从来不在这里过夜,陈北词大概以前生活在寒带,空调温度低的不得了,杨更调太怕冷,不想挑战深夜20度副本。
但是今天不一样,明天是盼了好久的音乐节,杨更调兴奋过头,感觉哪哪都是热的,想了一会之后决定去陈北词那里蹭一张卷子。
陈北词那里果然冷,今天连睡前缓冲的21度都没有了,直接就是20度,杨更调掂着卷子进去的第一件事是抓过陈北词的校服外套披在肩上,和奶茶的时候都觉得奶茶平白无故凉了很多。
理一的数学加训卷子早就印出来了,杨更调分到了整整一套,最近一直在跳题刷,跟着陈北词一起过,不会的就问,反正旁边是个大学霸不用白不用,要是两个人都不会就留着再问老师。
杨更调做题比他和奶茶还要专一,最近死磕必修四,一套卷子只做那些圆圆角角的题,一张卷子刷下来,比陈北词的速度要快好多。
那张倒霉催的政治卷子被无情地压在数学下面,无声呐喊了好久才被注意到。
陈北词换卷子的时候看到了孤零零可怜巴巴的政治单元测,看着被潦草画圈的选择和一片空白的大题,他一边习惯去抚平卷子上的折痕一边问杨更调:“这是你在办公室写的?”
房间里太冷,杨更调被吹得一点都不困,但是几乎要缩成一团,闻言写题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又低下头去写数学大题的步骤:“是啊。”
“孙老师没说你态度不端正吗?”
两个班教师班底是一样的,陈北词认识政治老师不意外,但是杨更调听到平时喊过多少遍称呼从他嘴里出来,还是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放弃了,我考试的时候不这样写。”
陈北词伸出手,自下而上把手覆在杨更调额头上强迫他抬头:“别再低了,再低眼镜都要碰到桌子了。”
杨更调做题做的兴起,随意在陈北词手上蹭了两下,然后就着他的手继续低头做题。
其实杨更调听话了,没有再低头,不然他都能想象出来陈北词猛然把手抽回去的时候自己砸到桌子上的那个响声。
别的不说,面子肯定又要掉。
陈北词恶作剧没成功,也懒得再说他什么,开始写自己的题。
杨更调到最后怎么都算不明白,侧头又看到陈北词恰好在做同一张卷子,于是很有眼色地没去讨人嫌,把皱皱巴巴又被抚平的政治卷子抽了过来,开始写大题。
政史地这三科,不管是平常的作业还是小测试,只要不用答题卡,杨更调交上来的东西都是极其草率的,尤其是政治,大题他向来懒得写,都是直接在材料上画题眼标知识点,再多就是写个分析,加起来不超过四十个字。
孙老师一开始被他气疯过好几回,上课还刻意点他起来分析试题,杨更调连着划线部分带知识点一读就是完整答案,孙老师再气都没有用,说了几次大考不要这样写,之后倒就没有再管过他。
估计是怕疯。
杨更调十分钟标完了三道大题的知识点,冷的手脚冰凉,丢了笔缩成一团就往陈北词怀里钻,边钻边问道:“哥,你真的不冷吗?”
他问的时候陈北词刚刚做完题开始转笔,听到这句话,把另一只手往杨更调怀里一塞。
那只手手指凉透了,只有手心还残存着温度。
杨更调整个人很迷惑:“你冷你为什么要把空调温度调那么低?”
陈北词用手背拍了拍他,然后停下转笔的手,拿过遥控器象征性地调高了整整一摄氏度:“校服还我。”
杨更调抢过遥控器把温度调到了27度的历史新高,然后才准备老老实实坐好。
这个姿势极不舒服,杨更调没窝一会就起不来了,他艰难地抬起头,因为没有估计好距离的缘故,一抬头就蹭到了陈北词的脸。
这和前几天玩闹时咬的那一下不一样,事出突然且两个人心里都没有谱,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杨更调整个人一僵,连后退的本能都忘记了,唇瓣贴在陈北词脸上,一直没有移开。
陈北词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他手里准备转的笔刚刚起了个势,这会没往下接,“啪”一声掉在桌子上,静了好一会,陈北词才反应过来,接过校服之后指了指电子时钟,问道:“都这个点了,你今晚是要在这里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