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丁叔冬

15、王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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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色中飞来一只病怏怏的蝴蝶，它在终将枯萎的雁来红枝叶间飞舞，它在怀疑是否能够与这花儿重逢。
　　——永井河风《墨东绮谭》

　　距离王一文和王一武生日那天已经过去了2天了，他们俩一直不知道老伴周春燕与武晓攀之间发生了什么。老伴大概也因为王一武的事心烦，这两天没怎么睡好，今晚八点多，还没等王子睡觉，她就在卧室睡着了。刚好王一文这会儿从王一武那回来，我抓紧这个空当把那天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王一文，让他再去向王一武通报。事情的整个经过是这样的：
　　春节期间，我们一直住在海南，借宿王子姥姥的一套公寓里居家防疫。到了2月初，王子一直吵着嚷着想爸爸，要回去看爸爸。考虑到疫情期间回北京要隔离14天，便决定2月13日的飞回北京，隔离后正好可以为王一文和王一武庆祝生日，给他们一个惊喜，没想到带来的却是惊吓。
　　我们带着自己家小区物业开的已隔离14天的证明到王一文家的小区办理了出入证，王子要见到爸爸格外兴奋，撒欢一样跑在前面，老伴一路小跑奋力追赶，我拖着行李箱走在后面，没有和她们同乘一个电梯上楼。
　　走出电梯的时候，听见老伴正在问一个女人是不是王一文的女朋友，我大吃一惊，女人的声音似曾相识。我紧赶几步进门一看，原来是武晓攀，在我摘下口罩的一瞬间她立刻认出了我。还没等我来得及摆手、使眼色示意她假装不认识，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一脸惊讶的武晓攀惊慌的像溺水的人遇见救生圈似的叫了声叔叔，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老伴扭头就是对我的横眉冷对，我明白她犀利眼神的意思是对我的知情不报一定会秋后算账。我马上讨好似的介绍说武晓攀是王一武的女朋友，我之前碰巧见过一次，王一武让我保密，我也就没说。老伴听说是王一武的女朋友，脸上更加惊喜，表示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而且都到王一文家来做饭了，说明关系已经不一般了，早就该告诉她，拉着武晓攀坐到了沙发上，还把武晓攀手里的铲子抢下来递到了我手里。我把王子安排到卧室看电视，以免他捣乱谈话，又把铲子送到了厨房，回到客厅密切关注事态发展。
　　出乎意料的是，武晓攀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避重就轻的随意蒙混过关先对付过今天紧急情况再说，而是有问必答的、一五一十的介绍了自己有小孩，而且尚未完成离婚手续的事实。武晓攀以一种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心态毕其功于一役，大概是压抑已久的不成功则成仁式的爆发，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都要破釜沉舟去换来一次她期待已久却始终不敢面对的关于自己未来的最终答复。这对老伴来讲过于尖锐和残酷，以至于听完武晓攀介绍后，她半天没有说话，那安静的几分钟里，让人如坐针毡，我手里攥着一把冷汗。沉默半晌的老伴抬头第一句话是问我是否早就知道这个情况时，我居然像被武晓攀的早死早托生的精神带动了似的点了点头，其实本来心里害怕到想矢口否认来着。
　　“既然你也瞒着我，想必你的态度是支持他们的。”老伴不再看我，语气当中带着冷静和冷酷：“那就是让我自己做恶人，你想当老好人。既然姑娘这么坦白告诉我一切，不再瞒下去，是想知道我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你们确实已经有很深的感情，希望早点有个结果。同时，我也把这理解成对我的尊重，你们还在乎我的看法。那我也就直接表达我的观点了，我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
　　老伴开宗明义直接反对王一武和武晓攀在一起是意料之中的事。武晓攀的第一反应是失望中透着几分平静，就像明知有罪的囚犯虽然满怀无罪宣判当庭释放的期待，但也早就做好了牢底坐穿的心理准备。
　　“我说说我反对的原因吧。”刚刚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我的老伴周春燕大概就在思考自己要说的话，此刻她不急不躁的把自己的理由娓娓道来：“第一，你不适合王一武。不是说你不够年轻漂亮，也不是说非要什么门当户对，而是你现在连最起码的条件都不具备，你连婚还没离呢，严格意义上说，你现在是婚外恋，婚内出轨，就算再开放，也得单身的人才有资格找对象。”
　　虽然我喜欢的是男人，但是老伴说出“婚外恋、婚内出轨”几个字的时候，我不禁心怀愧疚，满脸通红。老伴目的是从法律和道德的角度，切中肯綮直指武晓攀的软肋，尽管事实上这是王一武和武晓攀之间最无关大碍的一个问题。没想到却却意外的一石二鸟，捎带脚也击中了她其实根本不知晓的我的要害。
　　“另外你还有个孩子，王一武根本不喜欢孩子，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这一点。恕我直言，在除了你们以外的所有人看来，这个孩子都必将会成文王一武的累赘与包袱。”周春燕毫无顾忌、毫不留情的将冷冰冰的语言如刀般直刺武晓攀的内心：“第二，王一武也不适合你。刚才说过的，王一武根本不喜欢孩子。你一定要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吧，你现在努力工作吃这么多苦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和王一武在一起吗？难道不是为了跟孩子生活在一起？可是你想过没有？王一武现在没有排斥你的孩子是因为他在逃避这个现实，是因为他还没有与你的孩子生活在一起。如果生活在一起，他会快乐吗？孩子会快乐吗？跟一个陌生人叫爸爸。如果王一武对孩子稍稍有哪怕一丁点儿的不耐烦或者不适应，你的心情又会如何？你会幸福吗？那时候只怕会更痛苦。”
　　孩子的问题确实让武晓攀在思考，她的表情显得越来越复杂。
　　“无论一个人有多善良，都不适合去做后爹后妈。你大概也了解王一文的情况，我特别希望他能再婚，可是现在我也慢慢理解他的心情了，我嘴上不说，实际上也是默许并悄悄支持着他不再婚的决定。”周春燕还搬出了身边活生生的例子，好像要说服武晓攀不仅是王一武不适合她，而且任何男人都不适合她：“因为对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来说，可能失去的只是爸爸或者妈妈，但是如果再婚，就意味着孩子失去了整个家。你懂我的意思吗？那就不是孩子的家了，重组的家庭也许还要有小孩，到时候也会有更多的问题和矛盾，任何不考虑这些的人都是想的太过简单了，也是不负责任的。”
　　“还有，王一武今天就39岁了，你是我知道的他第一次的爱情，他其实不是很懂爱情，更不懂婚姻。爱情可以让人一时想在一起，但是不能保证让人永远想在一起。所以只靠爱情确实维持不了婚姻。我也有过爱情，我知道那有多盲目，那不会考虑任何复杂的问题，不会考虑将来会不会后悔，只知道现在很快乐。你我都是经过婚姻的人，我们都很清楚这点。你已经不爱你的丈夫了，你当初的婚姻是不是因为爱情？可是长久了吗？你有没有考虑这些？”
　　老伴说这些的时候有些动情，好像在惋惜自己的爱情、感慨自己的婚姻。她又继续说道：“这些就是我要说的反对你们的理由。我劝你要多多考虑孩子的感受，因为孩子是你的。就像我一样，王一武是我的孩子，我也要替他慎重考虑未来，特别是在他眼里只有爱情的现在，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也可能你会想，这么大人了，为什么要父母替他考虑未来，但是你应该能理解这种母亲的心情，因为你也是母亲，你的孩子要遇到这个情况你会怎么办？我觉得我今天说了很多不中听甚至很过分的话，如果让你难过，我向你道歉。我希望你理解我，因为我的初衷不是去嫌弃你伤害你，不是非要与你为敌，而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守护自己的孩子，你能明白吗？”
　　老伴周春燕今天这番话，前半段晓之以理，后半部动之以情，有道德约束，有人之常情；有鞭辟入理，也有蛮不讲理；有夹枪带棒，更有舐犊情深。抓住孩子这个突破口，仅凭只言片语边瓦解了武晓攀脆弱的心理防线，轻而易举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既兼顾了父母的正面形象，也毫无争议的摇身一变成为王一武和武晓攀爱情故事里的反面人物。我不得不佩服她做护士长多年的讲话水平和一个母亲为了自己孩子的一腔赤诚，但是我更多感受到的是一对恋人说散就散的心碎。
　　武晓攀神情落寞的沉默许久：“阿姨，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能早点还上贷款，和他生活在一起。北漂的生活很寂寞，特别是想孩子的时候会更难过，有时候明明流过很多眼泪了，还是会突然哭出声来。”武晓攀说着说着便流出眼泪，周春燕受到感染也哭了起来。
　　武晓攀控制了一下情绪继续说：“自从遇见王一武，我找到了久违的快乐，尽管他有时候的笑话很无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什么我都想乐。所以我有点迷失了自己，差点忘记自己是个母亲，我觉得您说的很对，您的话其实是点醒了我。我们现在很快乐，是因为孩子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因为爱情也根本没有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的情况确实不该去爱，也不配去爱。
　　我决定和王一武分手，我要像您一样去守护自己的孩子，那才是我最该做的事情。”说完武晓攀摘下身上的围裙，穿上沙发上自己的棉服就要走，我们和老伴再三挽留也无济于事。她流着眼泪，楚楚可怜，带着是否还能与王一武重逢的疑问和爱情理想幻灭回归冷酷现实的绝望，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武晓攀走后没多久，王一武就和王一文回到了家。王一武得知消息后，疯了一般追出去找武晓攀，此后的两天，我没再见过他。

　　44

　　老年人恋爱，就像老房子着火，没的救。
　　——钱钟书《围城》

　　我没再见过他，自从露营回来那次涮肉之后，我的小胡也就是吕胖子便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每次与他联系，他态度都不像之前那么热情，除了开会就是出差，总之就是没空见面。我猜这一定是因为王一武的因素，他不太好意思再见我，其实如果见到他我是不是也会觉得别扭？
　　所以，我可以理解他不见我，但我不愿意把这理解成他对我已无爱意。我也没办法不想他，不见面能打电话说说话也行，我退而求其次，经常打电话给他，也许在他看来这已经变成了一种骚扰。我讨厌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爱上一个人会变得如此卑微。爱情只有两情相悦是才最美好，我为自己的热脸贴到不冷不热的屁股感到心酸。
　　现在年轻人为什么会爱的那么潇洒？可以随时换个爱人，也可以同时爱好几个人，我为什么爱的这么老派？我怎么就做不到去爱上另一个人呢？浴池就在那里，寻欢作乐的男人们来来往往。我也试着再去了一次浴池，可是只觉得那是我和小吕相爱的地方，大厅里的躺椅好像还有他的身影，初次见面的美好仍然在心头萦绕。这让我十分困扰，只要想起他，我就会对其他任何裸身的男人都没有兴趣。我明知道这是一种着魔，却无力挣脱。我也明知道我和小吕几乎已经成为过去，可还是沉湎在快乐美好的回忆。
　　春节的时候，我怀里抱着王小橘和小吕打电话互相道了新年快乐，听到他的声音还是举得幸福无比，他在听筒那头的叹息也让我觉得性感。就这样通通电话就好，只要他不提出分手，我就保留着一丝爱的希望，我就享受着所剩无几的佯装恋爱的美好时光。他说他在冰天雪地的东北老家过年，我想与他有更多的共同点，不想跟他有强烈的反差对比，所以并没有告诉他我在海南享受着阳光沙滩。我还是没忍住舔着脸问他什么时候能见个面，他的托辞冠冕堂皇，什么疫情期间要遵守防疫要求啊，什么一直会在老家观望不会轻易回北京啊，听完我也没法有什么抱怨，只是放下电话后冲着王小橘大骂了两句，把她扔到了一旁，她也无奈的喵了一声表达自己的无辜，好像在回应我的迁怒于她。
　　不知道是因为春天来了，还是因为我无端辱骂而一夜长大，大年初一的晚上开始，快10个月大的王小橘发情了，此处替换一些文字。我是大笑着替换此处内容的。明明知道我的取向异于常人，可是待高婶儿这个老太太却始终对我纠缠不休，让我不堪其扰。我不禁想起了20年前动物世界节目里赵忠祥老师磁性的声音介绍大象嘿嘿嘿的场景，那画面被定义为一种科普行为，且成为经典为人们津津乐道，而我此处的小猫的春心萌动因为有了亲家的存在而被定义为粗俗，我仅仅是想用小猫的思春呼应我对吕胖子的思念，没想到却有人能联想到不同的情景。如果人们都是怀着对情色蛛丝马迹的明察秋毫的心理去看一篇文章，那一千读者不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只有看到一千种情色。用以上废话奇怪的接续下文都接续不了，因为下文也可能有问题，我自己还看不出来。待高婶儿又来了，戴个红胳膊箍。我接着略去字句。我给小吕打了电话，告诉他王小橘发情了，他说年纪到了发情也很正常，但是是现在北京天气应该还很冷啊，不至于发情这么早，当我告诉他我在海南的时候，他停顿了几秒才说了个哦字。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晚上休息，我每晚都会搂着王小橘在客厅住，只要她有嚎叫的趋势，我就会分散她的注意力，整夜如此，因此我疲惫不堪。她的□□增强直接导致了我的□□下降，由于休息不好，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急剧减退，自觉一定已经不复露营时一天三次之勇。
　　大年初五的那天，为了答谢亲家近一段时间的招待、抱歉最近王小橘发情嚎叫的搅扰，我和老伴周春燕商量了一下，打算请他们吃顿饭，虽说海南疫情不严重，也不太敢在外面吃，就决定买回来在家里做，由老伴亲自下厨。为了安全起见，我租了一辆汽车开往城里的海鲜市场买菜。疫情根本没有阻挡人们对海鲜的热情，离海鲜市场还有段距离便开始拥堵，我干脆把车挺到路边的停车位上，步行走到海鲜市场。冬天的海南气温也让人感觉热的烦躁，没有空调的室外更是让人瞬间粘腻。捂着口罩走到市场，我已浑身是汗。
　　市场上海鲜琳琅满目，我突然又疯狂的想起了小吕，要是他能跟我一起分享这海鲜的鲜活该是多美妙的事情。我买了1条活蹦乱跳的石斑鱼准备清蒸，2斤水灵灵的大竹节蛏准备韭菜炒，3斤主动张嘴的芒果螺准备葱姜炒、4只生猛好斗的梭子蟹准备辣炒、5个壳大肉肥的大扇贝准备蒜蓉粉丝蒸、6只野生大红虾准备白灼，加上现在家里火上老伴炖的牛肉、已经洗好待做的虾酱空心菜和豆腐丝凉菜，还得凑一样才能成10个菜，我把目标瞄准了不远处一个摊位上看着又肥又大的皮皮虾。
　　摊位上没看到人影，我便喊了一声这皮皮虾谁卖的，原来摊位后边蹲着一个人正在系鞋带，他听到我的声音突然站了起来看着我愣住没说话。虽然戴着口罩，但是并不能妨碍我从眼神和宽阔胸膛辨认出他就是刚才我疯狂想念的吕胖子，而我也心想事成般与他分享着海鲜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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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在餐馆里夸赞一道菜可口并不是说他想留下来当厨师。
　　——王朔《过把瘾就死》

　　与海鲜的鲜活对比强烈的是我和小吕的僵硬，我们俩谁都说不出话来，半天他才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了句哎呀我的妈呀。这时候旁边一个干瘪黑瘦的老头拉着一个堆满泡沫箱的小车走了过来，他头发稀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长的特别像隔壁摊位售卖的没有水分的触须屈指可数的鱿鱼干。小吕赶紧拿起袋子捞皮皮虾，假装卖货给我。小吕在慌乱之中不停的捞皮皮虾，几乎把偌大的黑色袋子装满了这种披盔戴甲的细长生物。鱿鱼干卸了货之后又拉着小车往市场的后门走去。小吕说边说皮皮虾不要钱送给我，边搀着我往市场的前门走。
　　在市场大门口的角落里，我把手上拎的东西放在地上，跟小吕一人一瓶冰镇的可乐，席地而坐。胸中比天气还要闷热。
　　“没想到在这能碰见。”我现在也不知道是激动、欣喜抑或惆怅，下意识的预感到这么巧的相遇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我还以为你在东北老家呢。”
　　“我又说谎了，怕您接受不了。”吕胖子似乎已别无选择，唯有坦诚：“我爷爷去世后，东北老家我就没再回去过。那里已经没有我想再见的人了。”
　　“我其实也是你不想再见到的人吧？”
　　“怎么说呢？自从上次涮肉之后，我没有脸再见您了。跟武子也闹僵了，给您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不想再继续成为你们父子之间的芥蒂。”
　　“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也接受你不见我的事实。可是我还是总想见到你。”
　　“其实见不见已经没有意义了，早晚有一天都会不再见的，您对我也会有厌烦的一天。”
　　“你已经对我厌烦了。刚才那个推小车拉货的老头是你的新欢吧？”
　　“也不没有厌烦不厌烦吧。他也不算什么新欢，就是近期相处的还挺不错而已。”吕胖子的干脆也许就故意让我绝望：“他是我在网上的交友软件认识的，聊的挺愉快的，春节前他一邀请我就过来了，他是那个摊位的老板，雇的人回去过年还没回来，我帮帮忙。”
　　“你打算就和他一直在一起了？”
　　“一直？不会。我跟谁也不会一直在一起的。”小吕的语气异常坚定：“难道您还期待和我一直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分开。”
　　“怎么可能不分开呢？您不可能跟我一起生活。我是喜欢跟老人在一起安稳的感觉，但是从来没想过要安定下来。就像您刚刚拿着的皮皮虾一样，这么大的市场，您不会只买皮皮虾，更不会一直吃皮皮虾，我也不会因为现在喜欢和他在一起而留下来卖海鲜。”
　　我感觉心里一阵酸楚，我居然只相当于皮皮虾，白灼、辣炒、椒盐几种吃法之后就让他失去了食欲，转而换成了鱿鱼干。我刚刚还傻傻的想跟他分享海鲜的鲜活呢，却没意识到自己只是其中的一种。
　　看我沉默不语，小吕可能为了避免尴尬继续说：“等疫情好转，我就离开海南去别的地方，我们旅游业现在一时半会也不会重启，我和武子一样，也暂时没什么事做，刚好有时间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平时总抱怨没时间，现在有大把时间，很多人好像并不珍惜。我要抓紧时间，去一些我喜欢的城市和我没去过的地方，再去遇见一些注定要遇见的人。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我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我只是他理想的生活中无足重轻的一次普通邂逅，即使没有王一武的因素，也注定要爱过就散、分过就忘，反而因为王一武的存在，他不好意思直接甩掉我、伤我太深才假装与我藕断丝连而已。让我还痴心妄想的保留一丝希望已是他释放的最大善意，而我还要悲哀的把这施舍来的慈悲算作自己儿子的天大面子。这人就是年轻人常说的地道的渣男了。一时间，我并没有来得及悲悯自己这个皮皮虾，而是同情起刚刚那位鱿鱼干，并且还突发奇想，希望大龙虾、大螃蟹这些海鲜哪天能出其不意的狠狠的钳这个吕胖子一下，最好能到血肉模糊、骨断筋折的程度，让他也明白海鲜被制作成菜肴的钻心疼痛。
　　我站起身来，把可乐全都喝光，拎起刚刚采购的海鲜，与小吕说了再见，这个再见是真正的再也不见。我安慰自己，我暗自庆幸，我终于不必继续一厢情愿的卑微纠缠了，我终于不必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打电话和他没话找话了，我终于不必再分辨他的谎言了，我终于不必再对爱情有什么期待了，我终于不必自欺欺人而是清醒的去面对现实了。终于！！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惊讶今天皮皮虾的数量惊人，问我到底买了多少，2天之后皮皮虾才被全部吃光，这是小吕带给我的最后的满足。
　　如今3月的北京，王小橘和我的发情期都已过去。在真正春暖花开之时，她本尊和我的内心却均不再嚎叫，而是一起安静的为□□武和武晓攀的分手感到一种兔死狐悲般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