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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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幻林里的幻境种类十分繁多，沉渊一时也不能判断处境。
他们现在处于一个繁华城市中，这似乎是个没有修行者的城市，大街上处处都是身着普通布衣、脚踩草履的凡人。
沿街有商铺在叫卖，老人在商铺前咨询货价，孩子们在家长附近奔跑追逐，有卖艺者身周围了一圈看客。
临近傍晚，夕阳红日，住宅区炊烟袅袅，路中都能闻到稻米的香气。
但这却都不是现实，反而让人生出毛骨悚然的违和。
年轻了的海流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皮孩儿，他身上穿着合身的僧服，不似成年样貌中的福气，倒有些精瘦的猴样，看起来很是灵气。
□□影响心智，他的思维没有平常敏捷，动作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
他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将怀里的小蛇抱得更紧一些，轻声问道：“沉渊，他们……那些商贩、老人、孩子，为什么都长了同一张脸？”
沉渊没有回答，正好有个小孩从他身边跑过，沉渊一把抓住小孩手臂。
“你干嘛！”小孩尖叫道。他十一二岁，长得浓眉大眼，鼻梁略塌，双边脸颊有雀斑麻点。
他的一声叫喊让整条街上所有的人视线转向这里。
所有的人都长着一张浓眉大眼，鼻梁略塌，双边脸颊有雀斑麻点的面孔。
他们看向拽住小孩的沉渊，一动不动，这一幕似乎就这么定格了。
海流被这可怕的群众视线吓得躲到了沉渊身后。
沉渊平静对小孩道：“你不要怕，我只想找你问路。”
小孩脑袋一歪，咧嘴露出门牙，这是一个称得上可爱的笑容：“问路吖！原来你是外乡人。”
“是啊，我们是外乡人。”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街上定格的人又动了起来，他们开始之前未完成的事情。小贩继续吆喝、孩子们恢复活泼，老人们互相娴熟地唠家常，没有人再注意沉渊。
“外乡人，你们要去哪里？”小孩子穿着旧衣裳，儿童身形相似，声音也同样稚嫩，分不清男女。
沉渊说：“我和我的伙伴饿了，你知道哪家馆子有好的酒菜么？”
小孩活泼道：“我知道我知道，城东的醉花楼是我们偶城最有名的！我带你们去！”
“谢谢你。你突然离开这边，家中长辈不会担心么？”沉渊不赞同：“你给我指个路，我们自己去就可以。”
孩子笑盈盈地指了个路，沉渊身后的海流又觉得，这里的人除了都长了同一张脸以外，其实很像普通人。这些同脸人是不是普通人海流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幼年凡人。
海流刚刚悄悄试过了，他既打不开储物空间也调动不了灵气，甚至他的身体也由于缩小了年龄所以毫无战斗能力。他瞧了眼怀里的小蛇，小蛇一直很安静，大概也是吓傻了吧。海流怜惜地抚摸蛇身，对小蛇有感同身受的心疼。
那边沉渊问完路，跟偶城的孩子道谢告别，竟真的带海流和小蛇走了指路的方向。
海流快步跟在沉渊身后，他现在腿短，不走快点就要被甩远了。
“我们真的要去吃饭？”海流疑惑道。
“嗯，我有点馋菜。”沉渊随意说。
海流：“……”
他们三人一蛇，除了小蛇现在是普通蛇以外，三人都有储物空间，带足了食物和灵石符咒。路上需要时刻警惕，保持满状态的灵力，还要分出灵力供给鹿蜀。所以行路期间睡眠和食物都是不可或缺的，他们轮流进食、轮流休息，进幻境前也补充了食物，但到底比不上现做的味美。
海流回忆起上一顿吃的的菜汤馍馍，虽然现在肚皮完全不饿，也有点馋重油重酱的素斋。
幻境类似于做梦，梦里□□上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影响到本源。也就是说，在幻境里大吃大喝，一顿一头牛，幻境醒了肚子该瘪还是瘪的，完全没有食物入体的满足感。
在幻境里没有□□不会有撑的感觉，若真的能解馋，倒也是不错。
海流颠颠地跟着沉渊，想着美味的素斋。他如今没有了正常体态下的眼力思维，被□□同化的心智让他无法过多思考，此刻丝毫没注意到怀里小蛇沉默得有些不正常。
沉渊已经知道了这个幻境的本质，也有破解的方法，他看了看缩在海流怀里装死的蛇，决定给蛇一顿饭的时间考虑清楚，要不要自己破劫。
这是个劫幻。劫又称结，心中有结，才会触发劫幻。
劫幻在旁人看来不难破，不会是什么大事，真是大事就不是“劫”而是“魔”了。但在应劫之人看来，这也可能是难堪羞耻的过去，万万不想给旁人知道。
沉渊没有想给蛇做开解的意思，这劫幻若只是蛇与僧两个人在倒也罢了，蛇与海流交情深厚，而与自己不过刚刚相识，到底是修行者的内心私密，外人掺和在里面确实有些尴尬。蛇想说便说，不想说也可强行破幻，这都不是问题。
如今两人一蛇都没有灵力，随身空间也打不开，身上没有带钱。
海流在四域历练，深知没钱寸步难行，又馋那口重酱的素斋，偷偷扯了扯沉渊的袖子问：“我们有钱么？或者玉佩扳指什么的？”他仔细观察过幻境中的买卖，那些同脸人交易也是用的铜板银子，与四域凡人的通用货币应当是一致的。
他自己是小和尚打扮，光溜溜的脑袋，一身素的不能再素的僧袍，脚上的草鞋已经漏出了几根断草，显然幻境对他不太友好，他全身上下都显露出了一个铜板都拿不出的窘迫。
沉渊却不同，他白色锦袍潇洒倜傥，鞋履上秀了及其好看的花纹，看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有钱人家的公子身上总是挂着各种值钱的东西，比如左手扳指右腰玉佩的。这可不是海流瞎猜，他见过不少有钱人，随手摘个物件就是打赏，看着都挺值钱的，就是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
早在进入幻境时，沉渊就检查过自身，他身上既没有钱袋子也没有玉佩扳指，但是，他摸了摸袖子，抓了一颗光亮圆润的珍珠说：“不知道这个够不够抵扣饭钱。”
海流惊喜道：“洛海鲛人泪所化的珍珠？”这是放在真实世界也不亚于蹉跎石的宝贝。
与海流的储物空间不同，沉渊和霖脩的空间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开启并不需要耗费灵力。四域的修者的储物空间同异兽镜囊一样是依托于灵器，灵器品相越好，承载的灵力就越大，可以储放的物品就越多。
而作用于灵魂的空间并不受灵力钳制，也不会因为是幻境就无法使用。就算毫无灵力，就算是幻境，沉渊也可以从其中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他空间里没有存放凡人的物品，以凡人的眼光看了半天，大概就这类珠宝值钱一些。
那边海流还在絮叨：“幻境里居然能有鲛人珠？”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个偶城看着并没有修行者的样子，这般制作法器的稀缺材料怎么会流落此地。
但显然在幻境中并不能事事讲逻辑，海流也只是随口感慨，并不深究。真论起道理，这满城的同脸人要怎么说？
偶城不小，从闹市区走到城东花费了不少时间，红日落下，天色渐渐暗下来。
海流人矮腿短，一开始还快步跟在沉渊身后，到后面沉渊不得不放慢脚步等他。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沉渊他们终于走到了醉花楼。
沉渊见海流疲惫不已，没有直接叫饭，而是让酒楼的小二开了两间客房，饭菜直接送进房间里。
海流听到能在房里用饭一下提起了精神，一脸要了好几个素菜，叮嘱厨房千万得用菜油不能用荤油。
在海流跟小二点菜的时候，他怀里的小蛇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朝沉渊吐了吐蛇信子。
沉渊看出他是想在无人之时与海流坦白，且承了自己主动回避的情，也不多说，要了一盆热水便去了酒楼后院。
酒楼后院就是宾客客房，沉渊要了两间独立的屋子，并不相邻。凡人的房屋隔音不好，既然主动回避，自然要避得彻底一些。
当下谁都没有灵力，屋子隔得远了，就不会害怕做足心理准备说出的话被旁人听了壁脚。
幼年海流满脑子都是素斋，丝毫没察觉到沉渊和蛇无言的机锋。回到房间后，一直怏怏的蛇张嘴轻轻咬了他一口。
海流：“你睡醒了？干嘛咬我？”
“嘶嘶——”笨蛋！笨胖子！笨和尚！
“？”海流察觉到蛇的情绪不对，右手摸摸蛇的背脊，轻声问，“怎么啦？”
小蛇被摸得浑身舒坦，但是内心惶惶，躁动不安。他沿着海流抚摸他的手指，游上海流的手臂，脑袋绕着肩膀转上去到了海流的左肩。
蛇信子嘶嘶地舔上海流的脖子左侧。
海流缩了一下，笑：“小蛇别闹，痒。”
海流的脖颈左侧有两颗竖排的小小黑痣，如果海流对着镜子仔细比对就会发现，这两颗痣相距正好是小蛇蛇牙的距离。
蛇竖起身子，蛇瞳看海流。
他平静又苦涩道：“佛修修的是轮回，你第一世的时候，还是个小和尚，我也是一条小蛇。你救了我，然后被我咬死了。”
这时候小二敲门进来送了一盆热水。
海流还有些懵，他身体变小以后思维就变慢了，他能理解蛇的话，但是却又觉得自己没懂。
这个时候小二送了水进来，他下意识地接过。张嘴还没说这水不是我要的，是我同伴……就看到了小二脖子上是他见了一天的脸。
也见到了自己手里的水盆里倒影出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海流自己的脸：浓眉大眼，鼻梁略塌，双边脸颊有雀斑麻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