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枫对酒歌》李别

9、自己去想办法

　　我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客栈的卧房里。

　　夙风在桌边坐着喝茶，我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将你送到这儿了。”他向门外指了指，“他说你是去救他的时候，被一只黄獒兽吓晕的。”

　　我回忆了一下，我晕过去之前，身后那个东西应该就是夙风口中的“黄獒兽”。可是......为什么是他送我回来的？

　　“那他怎么样啊？”

　　夙风自顾自地喝着茶，没有要理我的意思，我便又问起妫齐的事情。

　　于是得知，他们从梦境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妫齐说我的七魄有损，在梦境里会睡得久一点，所以就把我先送到了客栈里。随后夙风带着妫齐到城楼上去跳了舞，到今日晌午时分才停下，与他回了阴司。

　　就连夙风也并不知道，为何冥君要把妫齐圈禁在阴司。妫齐是魔族之人，从小修习造梦之术，后来便有了“梦魔”的名号。她常常到人界来替凡人制造想要的梦境，相应地也会吸食凡人不想要的梦来助长修为。

　　这样的法术的确有悖人伦，必定是不会被六界所容纳。可是按理来说，魔族人的功过应由天族审查，如今却是冥君做了这件事，倒还真是想不通原因。

　　只是可惜了那样美艳的女子，怕是要好些年都隐于世间了。

　　“你就不问问我今天都发生了什么吗？”我有些奇怪，夙风居然一点都不好奇我是怎么到了芒山上去的。

　　他把茶杯放下，转身看着我：“你若想说，便直说吧。”

　　于是我把在客人那里听到的传说，和今天地仙指路的事都告诉了他。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他一脸平静，没有什么反应，只问了我一句：“你打算下一步干什么？”

　　我告诉他我在老宅时已经醒了，听到了妫齐与他的对话，我想见妫齐一面，向她问清楚究竟是谁在等我。可夙风一口咬定是我在梦里听到的，并没有这回事。

　　“就算那还是梦境，也应当是有缘由的，说不定妫齐真的知道呢？”我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夙风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已经知道弇州地仙在哪儿了吗，先去找冥君吧。”

　　“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妫齐一定知道关于我的线索，就算我找到冥君，也只是知晓我的寿命，更何况万一我是魔族或是神族，我们只能白跑一趟了。”

　　我们两人争论了许久，他始终不愿意带我去见妫齐，可他越是这样，我就更加怀疑妫齐真的知道些什么。

　　夙风说服不了我，便恼羞成怒，手里的茶杯重重敲在桌子上，生气的冲我喊道：“你若真是这么固执，就自己去想办法，我没有责任事事都帮你！”

　　他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毕竟夙风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我把他惹怒了，自己倒是有点心虚。可是不管怎么样，面子上还是不能输给他，我努力做出一个生气的表情，起身便往外走去。

　　“你去哪？”夙风伸手挡在我面前。

　　“我去自己想办法！”

　　夙风把刚拿起来的杯子又放下：“我提醒你一句，那个叫飞檐的高深莫测，他很可能是魔族之人，你要小心入了他的圈套。”

　　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那么容易被看透，我心里想的还真就是要去找飞檐。

　　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凡人，不过是魔族还是天族，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刚出客栈，门口一个女孩一下子窜到了我眼前，我定睛一看，她穿着彩色的羽衣，十几岁的少女模样，想必就是昨日的鸣鸟所化。

　　她告诉我她叫阿鸣，是弇州城中鸣鸟一族的首领，昨日便是她从黄獒口中将我和飞檐救出来的。

　　阿鸣的人形实在长得太过可爱，脸上笑得灿烂，眼中也亮晶晶的，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也忍不住跟着她笑，还莫名的感觉自己好害羞。

　　我问她：“你是否知晓飞檐的住处啊？”

　　“就是他让我在这里等你的！”阿鸣一把抓住我的手，“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我倒是没想到，阿鸣会带我到长琴阁来。

　　长琴阁的后厅有一个偏门，出去之后便直接进入了飞檐所住的小院。夙风说他是魔族之人，可我倒觉得他院内的布置满是仙气，地上铺满了鹅卵石，甫一入眼便是一座小石桥，桥下还开满了莲花。

　　阿鸣带着我进了屋子里，一开门便看到飞檐正对门坐着，像是等我多时了。他示意我坐在他对面，还没等我开口，就把昨日在山洞里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原来昨日正是冥君约他到芒山上去的，可是他刚一见到冥君，就被绑了起来，还被禁了法术。冥君连约他有何事都未曾告诉他，便急忙离去了。

　　随后我找到了山洞，还惊动了山中的黄獒。幸好我身边跟着阿鸣，她带着她的姐妹们稍稍牵制住了黄獒，飞檐便带着我逃了出来。后来夙风回到客栈找我，他们才离开了。

　　我一时不知能做些什么来感谢他们，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用真诚的眼神向他们道了声谢。

　　屋子里变得越来越安静，飞檐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竟然没有一点想要躲开的冲动。

　　“我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他从桌上拿了一只银杯，倒了一杯酒给我，“尝尝。”

　　酒的味道香甜得很，不过夙风说酒喝多了会醉，我便只尝了一口。从第一次见到飞檐开始，我总感觉他是有意跟着我们从靖阳到了弇州，可我一直没想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他：“你跟着我是有目的的，对不对？”

　　飞檐几乎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道“我何时跟着你了？我倒是感觉，你来找我才是另有目的。”

　　本来我还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请他帮忙，既然现在被他看穿了心思，我还不如直说了。

　　“我有一个朋友被冥君关押在阴司，你有没有办法带我找到她？”

　　“有。”我没想到他很直接的告诉了我，连我要干什么都不问，在这一点上他和夙风还真是一模一样。

　　“那你能不能......”

　　“好。”他又抢答了我的话。

　　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可实在是难受，我便问他：“你不问我去干什么吗？”

　　他轻轻笑了一声，向后靠在椅子上：“我并不好奇这个。不过我想知道，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的腿伤从表面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有发作的时候我才感觉得到，他这么问我倒真让人大吃一惊。可是这件事连夙风都不知道，他既然能察觉出来，看来是修为要高过夙风许多。

　　我实话告诉他：“我在失去记忆之后便有了这伤，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飞檐点了点头，抿着嘴唇像是在思考什么，他笑着说：“嗯......你应该猜得到我是魔族之人，如果我就这么帮你，你也不会安心，不如你也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你说。”

　　“你腿上的伤，是邪气侵体所致，等它下次发作时，我想研究一下这东西。”飞檐的要求这么简单，让我有些怀疑他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我安心才提了出来的。不过这毕竟算是交易，我也没有细问便答应了他。

　　飞檐说，阴司里的阴兵修为不高，只需略施小计便能瞒过他们的眼睛。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第一是要在冥府五门十殿七十二司中找到妫齐所在并非易事，第二是一旦运气不好碰上了其他的鬼差，恐怕难以脱身。

　　夙风并不知道冥君让他把妫齐带回冥界是要做什么，所以妫齐应当不会被打入幽冥地狱服刑，所以我推测妫齐应当还在衙门之内。

　　而十殿之中，冥君主掌的是阎罗殿，这便是我们第一个要去的地方。除此之外，七十二司有一半都是可以关押各种囚犯的，我们只能一个一个去找了。

　　出门的时候，我看见门檐上方挂着“知酒”两个字，顿时想起前几日听人们说的酒能解忧，虽然我也没什么具体的烦忧，可看到这两个字就是莫名地开始喜欢酒的味道，便又回头拿起剩下的那半杯酒一饮而尽。

　　飞檐这个“仙风道骨”的魔族人，用的法术也有趣的很，他将门一打开，面前竟是幽门之上的场景。我愣了一下，慢慢踏了出去，就在那一瞬间，四周完全变成了冥界的样子。

　　“这......”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与冥君相识多年，往来冥界对我并非难事。”飞檐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