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枫对酒歌》李别

2、镇灵司

　　范无咎带着我走过几条岔路，停到一间府衙门前。门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镇灵司”。

　　他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这便是我们当差的地方”

　　“我们？”难道以后他就是我的上司了？

　　我用手摸索着小心走过石门，进到里边来。门前正对着一张案桌，上边摆满了酒水瓜果，案后整齐地摞着一些书简。这里倒是布置的有些人气，总算感觉不像外边那么阴森了。

　　范无咎从我身后走进来，一边带我参观里面的几个房间，一边给我介绍要做的差事：“凡人之中有善恶之分，恶人寿尽之时，心魔便会被释放出来。心魔在人间逗留，力量会不断变强，一旦渡过了黎明，就会化为恶灵，危害苍生。”

　　他打开地上的箱子，拿了一面铜镜给我，便接着道：“通灵镜可以带我们找到恶灵所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些恶灵收回阴司，以防它们互相吞噬，修炼成魔。”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收心魔呢？”

　　“那不归我们管。”他又继续在箱子里翻找，拿出一块鹿皮递给我，上边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这上边记录着乾坤之法，可以教你如何把东西收在衣袖里，往后出去办差，法器要带好。”

　　说罢，他使劲伸了个懒腰，躺在一旁睡去了。我便也坐下，开始研究这个“乾坤之法”。

　　“九幽阴灵，穹郢弥惩，乾坤万物，莫敢逢生......这都是什么意思啊？”这鹿皮简直像是天书一样，我自言自语地念了好几遍，读都读不明白，实在是不知道这该怎么练。

　　范无咎应该是被我吵醒了，起身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把手伸出来。”

　　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我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只见他打了个响指，在我手上瞬间燃起一团青色的火苗。

　　我被吓了一跳，正要扑灭手心的火，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让我仔细看。我冷静了一下，感觉这火还真是一点也不烫手，凑近一看它竟然是悬在我掌中的，倒也是个新奇的法术。

　　我问他这是要干什么，他答道：“你把这鹿皮烧成灰，自然就掌握了乾坤之法。”

　　我在心里抹了一把汗，这么扯的话他都说的出来，真想问问他这是谁教他的。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拿起了鹿皮放到我手中，一把烧了起来，几乎瞬间就烧成了灰烬。

　　我下意识的握住拳，火一下子便灭了，连灰也都消失了。

　　“这...”

　　“现在你试试把通灵镜收起来。”说着，他起身便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把通灵镜拿在手里，试着挥了挥手，果然就收到了袖子里，感觉没有了重量，也丝毫看不出来袖子里放着东西。再将手挥出来那么一持，通灵镜便又出现在手中。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我，被范无咎“哎！”的一声喊了回来：“走吧，你的第一份差事来了。”

　　“这么快！”我急忙跟着他走了出去。

　　出了镇灵司的一瞬间，腿上的疼痛感突然袭来，我才想到，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居然没有感觉到一点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在它现在疼的并不厉害，我忍着一口气，倒也不妨碍我走路。

　　范无咎带着我从来时的路往外走，他总是有意放慢脚步等我跟上，反倒搞得我有些尴尬。一路上我便开始找些话题来聊天：“范大人，外面那另外三道门都是干什么的呀？”

　　“你问的是哪三道门？”

　　“就是衙门以外的三道门啊。”

　　他又哼哼地冷笑了两声，道：“阴司共有五道门。衙门是各司鬼差分职掌管冥府事务的地方，南面的鬼门与人界相通，凡间生灵死后经由鬼门下冥界，西入生门，渡奈何桥，便可往生转世。北面的卦门乃噬魂司掌管，尊天意，观天道，卜定三界寿数，三界之中谁手里有巫祝大人的噬魂令谁就能打开卦门，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

　　“连里面的鬼差都不能出来吗？”

　　“嗯，”出了衙门，他停下来向上指了指，“上面的叫幽门，是冥界中唯一的六界皆可互通的路。”

　　我抬头看了看，这道幽门是向下开的，门上雕着一副恐怖的脸，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桥下。门的两侧也刻着八个字：诸天神魔，拜我阴郭。

　　范无咎抬手朝着那鬼面拜了一拜，我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拜了一拜，起身时门已经开了。

　　“走吧。”范无咎转头看向我，也许是发现了我为难的样子，他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笑道：“心诚则灵，上去吧。”

　　这个男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这一下拍的我头都晕了，顿时眼前天旋地转。我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股疼痛感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你是何人？”耳朵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我睁眼想要寻找这声音的主人，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我是何人？范无咎告诉过我的，我好像又忘了......

　　头疼的越来越厉害，我开口问道：“这是何处？”

　　——“幻境。”

　　“幻境？我怎么会到了幻境之中？”

　　——“缘分。”

　　“范无咎在哪里？”

　　——“鬼差无常，锁魂灵堂。”那个声音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什么意思？”

　　——“你是何人？”他又开始不断地问我，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辛昭！”我突然听到了范无咎的声音，猛地一睁眼，便回到了幽门之下。

　　头疼慢慢消散了，我问他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幻境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听到幻境，他突然微微眯着眼睛，目光中似有一丝杀气，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常态。

　　我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应该是范无咎拍我后背的时候，我才进入了幻境。

　　“你刚才...”

　　话未说完，他就打断了我：“我刚才是让你学会一些基本的法术，现在我们可以上去了。”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全身轻快了许多，便跟着他跃上了幽门。我们从通往人界的岔路一边向前走，我一边问他：“你们冥界的法术都是这样传授的吗？”

　　“当然不是。”他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这些都是你原本就会的，我只是让你想起来如何使用它们罢了。”

　　“原本就会？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并非凡人？”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一试之下竟然真的让你回忆起了一些法术。”

　　岔路之后还有更多的岔路，开始我还有心记着路，走着走着就完全记不清了。一路上，我一直在问他找回记忆的办法，他告诉我，生门内的那个老婆婆叫孟婆，我是因为喝了孟婆的汤才忘掉了前尘。

　　若要找回前世的记忆，只有故地重游，回到我曾经生活的地方。万物皆有灵，陪伴过我的一草一木都带着我的记忆，只要能找到这些东西，放在聚魂灯里燃成灰烬，便能一点点回想起曾经的事。

　　不过那聚魂灯是天族的宝物，我们区区阴司鬼差，怕是没什么机会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