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当死》耽说无妨

67、见他美目弯如月牙

　　“咳咳……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秦羽凉勉强找回了理智。

　　“请问……我娘和弟弟……”柳瞑凤语气中透露着犹豫，显然很怕得到的答案和预期不符。

　　这怎么答？

　　柳瞑凤的履历上白纸黑字写着他是唐罗鳌的养子，至于他的生母和手足，只字未提。

　　两辈子，关于柳瞑凤的一切，都是空洞的，虚无的。秦羽凉能够通过观察得知的，像柳瞑凤喜欢的菜式，喜欢摸毛茸茸的脑袋，夜里睡觉的时候如果他不在身边就会面对着墙把自己缩起来，没什么偏爱的动物但比较排斥犬类，比较爱干净但不喜欢叠被子，有在袖里藏短刃的习惯，最讨厌自轻自贱的人，博览群书且不拘泥声明不在乎古今，不喜欢在夹缝里批注，会专门找来一张相应大小的纸逐条列出标记好坐标的批注……

　　是的，这些都是前世柳瞑凤被困在他身边行尸走肉一样的三年里他总结出来的，前世的昀帝陛下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对他上了心，可今生的太子秦羽凉会。

　　非但承认，还想看更多，想对他好，想让他也看到。

　　“咳咳……他们在家乡，过得很好，等凤儿把身体养好了，”记忆恢复了，“就去看他们。”就忘了。他真的很想套话，想让柳瞑凤把关于自己的一切都吐出来，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柳瞑凤的过往走马观花看过一遍就据为己有，精心收藏。

　　可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知道多少呢。

　　“凤……焕哥哥想唤我凤儿吗……”柳瞑凤晶亮的眸子眨巴着，他小心地问。

　　“啊不是……你……你不是叫柳瞑凤吗？”秦羽凉收回思绪，像怕他跑了一样，双手不自觉收紧。

　　“我叫……柳澈啊。”柳瞑凤垂下眸去，声音很小，柳眉不自觉耷拉下来，似乎有些委屈。秦羽凉心疼坏了，急急忙忙要安慰他：“是我口误！澈儿……是澈儿……”

　　可柳瞑凤还是把头抬起来，对着他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焕哥哥……请问……我需要做什么？”

　　“你说……什么？”秦羽凉有些不明所以，柳瞑凤这么一张白纸，做了人媳妇不会就……

　　他兀自摇了摇头，将脑子里少儿不宜的想法都赶了出去。

　　虽然但是……他是真的很像在床上听柳瞑凤叫哥哥……

　　那样的话，万种柔情，人世琳琅，遍都不在能入他的眼了。

　　他近乎是难以自制地甚至痛苦地想象着，想想那个男人躺在他身下，柔若无骨勾着他的脖子，颤抖的双腿大张着迎合他的动作。然后汗湿脸颊上已经被亲得嫣红濡湿的柔软嘴唇微微开合，一双碧色眼眸水波荡漾，晕染颊边脂色，内里水雾蒸腾，却满眼都是他。

　　然后朱唇启阂，嗓音沙哑却蛊惑，缱绻且情色，夹着破碎的，动情的喘息：“羽凉……焕哥哥……”

　　美人香汗，此生无憾。

　　不能……真的不能再想了……

　　而那双清澈的眼睛，就这样毫不设防地直视着他的罪恶与龌龊：“就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之类的。”

　　秦羽凉蓦然一怔。

　　柳瞑凤五岁的时候……为什么会……他究竟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秦羽凉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其实他早该料想到的，一个初入京城的少年文官被丢到边疆戍守三年，回京后大权在握却步步为营处处受制，那样重压之下这个人不仅没有疯狂没有怯懦甚至逐渐成长到羽翼丰满再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经历过风雨，怎么可能真的有过平安顺遂的少年时光。

　　可他也只能想到这里。

　　再多的，他又一次的，不得而知。

　　“你不用！”他紧紧抱住柳瞑凤，声音近乎颤抖“你只管好吃好喝住着，你想怎么样都行！”

　　“可是焕哥哥…………”柳瞑凤又笑了，这一次不再勉强，习以为常一般，平静地解开了颈上的绷带，露出冷白皮肤上隐约的黑色纹饰，“澈儿……是卑奴啊……”

　　“什么！怎么可能？！”秦羽凉猛的把柳瞑凤压到床上，扯开他脖子上的绷带———黑色荆棘纹样赫然出现在雪白的脖颈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昀国严禁卑奴从政，科举考试之前都要严肃检查考生出身籍贯，以及一个个扒开领子看，脖子上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

　　他睡了柳瞑凤三年，那个人的脖颈素白纤长如一管玉笛，他啃噬舔咬拼了命地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虽然柳瞑凤惯穿高领旁人不得窥伺但他也是正儿八经一日不曾让那个人的脖子干净过，那上边有什么东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嘶……”

　　身下，是一声细小的吸气声。

　　“对不起……弄疼你了……”秦羽凉慌忙弹起来。

　　“不是的焕哥哥……”柳瞑凤眉间皱着，却还在笑，“你……你也嫌弃澈儿了对吧……焕哥哥的喜欢……澈儿不配的……”

　　“谁说你不配！”秦羽凉却又情绪上头，紧紧抱住他，“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配！”

　　颈上，是一点湿润。

　　柳瞑凤……哭了。

　　“怎么了……又弄疼你了吗……是我不好……”

　　“不……谢谢你……焕哥哥……”柳瞑凤还在笑，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秦羽凉越看越心疼。

　　柳瞑凤，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会变成那副杀伐果断的伪君子模样……

　　“可以告诉哥哥吗，你以前，是怎么过的？”

　　柳瞑凤小心地点了点头。

　　“我妈妈很好看，我弟弟叫清儿，我们一家都是卑奴。

　　“我们的主人姓唐，他的女儿叫唐茜。有一天，陶家的少爷来找她玩，那个人说我好看，还说要娶我……后来她经常带人来用鞭子抽我们，不知道为什么。

　　“娘身体不好，小姨有的时候会帮她做一点事情。

　　“小姨偶尔会从厨房偷一点热的饭或粥出来，但娘不肯吃，就给我们吃。”

　　秦羽凉越听，抱得越紧。

　　明明那么可怜，为什么……一直在笑。

　　那双总是浸透寒霜的眼睛，素来冷厉狠绝，素来杀伐果断。什么时候……竟也能这样湿润地弯着，哪怕痛苦，却强撑着笑容……

　　柳瞑凤他……明明不爱笑的。

　　“你……过得还好吗……”这不是废话吗，怎么可能会好……

　　“很好啊……大家都对我很好……”柳瞑凤回抱住秦羽凉，“焕哥哥，也对我很好。”

　　心上酥酥麻麻，好痒。

　　这样的柳瞑凤…………秦羽凉没见过。

　　但是他想保护他。

　　想把他揉进骨子里，把他藏起来谁也找不到，把最好的都给他，什么风吹日晒什么血海深仇都不再在意。

　　秦羽凉突然好后悔。

　　假若他早生二十年，他想把他从狼窟虎穴中救出来，娇惯着纵容着他，想……他永远不要长大，不要长成如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