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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生气 ...

  •   “太子殿下,奴婢为您更衣。”这名婢子生就一张圆圆的脸,另有一双浑圆的眼睛,看起来人畜无害。

      家中有些许门路将她塞进了东宫,初来乍到,对于那个风评乱七八糟的主子,她心中有些许忐忑。

      而迎接她的,是某种令人难以想象来自一个少年人的鬼哭狼号。

      “先生!停下!啊!上………上朝了………轻点………疼啊!”喊声凄绝惨绝,简直让听者揪心,猿猱自愧。

      “还敢顶嘴!”另一男人声音传出,应是怒极,另伴随着什么东西撞击皮肉的暴烈声响。

      “上朝……今日还要上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而后更是一声凄厉长鸣,恍然她不曾听过的边塞哨声,更有天边悠远雁鸣,久久回荡。

      “闭嘴!”而那人更是怒不可遏,伴着粗喘,恍然万马齐喑,蓄势待发。

      求饶声,叫喊声,终究渐渐低了下去,像战场云烟散去,徒留旧时折戟,引人遐思。

      她瞪大了一双溜圆的眼睛,东宫那位正是年轻气盛只时,嬷嬷早便教过她们这些,曾经有个胆大的偷过一副太子的画像,一群女孩子就在月上三杆时相约,偷偷爬起来,就着月光去看那位主子。

      画卷打开,她们睁大了眼。

      俊,太俊了。

      谁的青梅竹马,谁的如意郎君,和这位太子放到一起,都过分逊色了。

      女孩子们偷偷红了脸,议论天家她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可就在那个万籁俱寂的夜里,一群年轻的乌黑的未经人事的脑袋挤在一起,各自偷偷红了脸。

      不是谁都能来东宫当值,但有的是人想着得这太子青睐,一夜之间飞上枝头。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揽下了服侍太子起床的差事,也不过是想满足一下自己春闺梦里的遐思。

      可就在今天,这个她第一天当差的清晨,什么东西在她的脑中碎掉了。

      自此,下人间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莫名其妙的传开了,不过正主并不知道就是了。柳瞑凤不关心这些,留宿机会也不多,自然没什么知觉。只不过侍女们为秦羽凉更衣时,他总觉得她们的目光不太对。

      “知错没有。”柳瞑凤收了势,盛怒终于褪去些许,眼神恍然无悲无喜,但秦羽凉清楚只要他敢说一字惹得那人不快,说不准真要了他的命。

      可秦羽凉把头撇过去,没理他。

      秦羽凉气极,怒极。

      秦羽凉其人,最惯用玩世不恭嘴脸。看似心大如破漏之网,百川东流去也视若等闲,实则并不是那一类善茬。

      此人心眼不大,最擅伺机报复。

      因着早便知道歇斯底里暴喝怒骂并无用处,少年时他便披上了一层人皮,把自己兽一样狰狞的指爪与血性尽皆藏匿,给但藏拙,更藏锋。

      只在阴暗无人之处,窥探时机,一击毙命。

      他没有贤名也没有恶名,人们不曾怀疑过不成器如他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自然那些死在阴暗角落之中的人,除了死者本人的冤魂,没有人会找他索命。

      他气极之时,双目会显露出隐约的金色,仿若刀锋转瞬即逝的光。此时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作,悲喜皆不袒露,只一双眼,如兽一般狰狞地窥伺。

      他早被被磨去了稚嫩的棱角,竖起满身坚硬的棘刺,外面轻飘飘披着一层人皮。

      他的心早冷透了。

      小鬼不承认,还想用血淋淋的指爪去抓人世间最柔软的火,可那薄如蝉翼的幻梦没抓住,抓住满手扎穿他血肉的刺。

      但老鬼清楚这些。

      他会忍住的。

      忍到某一日,咬破那带刺的花朵柔嫩的喉管,吮吸他滚烫的鲜血,用他的绝望与战栗祝酒,以他的脊梁与性命封疆。

      所以秦羽凉一言不发,咽下喉头的血,眯起一双有些不聚焦的眼,眸底金光流窜,他盯着柳瞑凤看。

      柳瞑凤没想好该做什么。

      他有点慌,但他不方便表现出来。他感觉自己有点过分,不对,很过分,但他也不方便表现出来。他是不是该哄哄自己的徒弟?他不知道。

      有人能解答吗?并没有。

      他很窘迫,但是……

      他是柳瞑凤啊。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宣泄自己情感的权利,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件事。

      柳相永远古井无波,雷厉风行。他是“翡石砌柳”,是“白玉筑君”,是“白衣卿相”,是“玉面修罗”,偏偏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你这唯利是图的小人!你没有心!”多年前,一个贪污犯这么跟他说过。

      此言不虚,他不否认。

      稍有偏颇,那……旁人也不必知道。

      “起来。”最终,柳瞑凤从牙缝里硬生生的挤出了两个字。

      嗯,秦羽凉还是没回他。

      “不起来,就跪着。”六个字,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柳瞑凤匆匆走出去,像逃跑。

      秦羽凉缓缓站起来,坐在床上。他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自己为自己包扎。今天好像不上朝来着。身上突然泛起一股懒劲儿,他干脆不动了,换了套衣服,继续坐在床上。

      是不是该想点什么?

      突然不知道该想什么。

      “魏薄舟,出来。”他语调散漫,恍然满背的伤痕血迹都不在意。

      “太子殿下。”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寝宫里。

      “抬起头来,叫本宫看看。”

      男子大概二十岁,是一张掉进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脸。独皮肤透出多年不见光的苍白,甚至发青。

      “啧,准备何时娶妻?”他拖着尾音,仿若老友重逢,无限亲昵。

      “请殿下不要拿罪臣开玩笑。”

      “呵,有点自知之明。”秦羽凉自讨没趣,垂下眼眸,慢悠悠道“比某些人有自知之明多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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