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戏里戏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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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娱乐圈，需要一颗强心脏。
孟美岐一直觉得，经过这么些年的历练，她怎么也算是十分抗造了。比如说，在面对了吴宣仪最后在天台上说的那些话之后，她也只是难过了两个晚上，就能做到一切如常。
但这天，当她午间收工，拿起手机刷微博的时候，还是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接受捆绑，抱走岐岐不约”
“不接受双c设定，毛毛球唯一女主”
和她之前担心的一样，那个在媒体探班日混进来的唯粉，在微博上意料之内的带起了节奏，而身旁那个本该站在飓风中央的人，却端着手机嗷嗷只叫。
“老陈你倒是开枪啊！你的八倍镜呢？”
“啊，哪个崽种打我头，靠。”
“快给我一把加特林，卡卡冒蓝火，突突丫挺的。”
不知道第几次被dw骂的浑身是洞的吴宣仪，操着一口八国联军的口音，舞的比音效还欢。难得今天收工早，她上网冲个浪就看到一堆粉丝跳脚，虽然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但毕竟被人指名道姓diss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刚好下午孟美岐要去录制电影的推广曲，自己的戏也不多，就叫上吃鸡兄弟团的几个常驻人员一起打起了游戏。
就在她蛇皮走位惊险的躲掉了一波扫射生还之时，一杯温温热、还插着吸管的水送到了手边，刚才一直十分安静的孟美岐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她旁边。
“心情不好吗？跟谁打游戏呢？”
小吴演员就着年下的手，用吸管嘬了两口白开水：“就那几个，梅啊，还有老陈。”
“老陈？伟霆哥吗？你俩，还挺好。”
吴宣仪一听她这话，不知道怎么手上一乱，就被敌人射了个正着，血条瞬间一崩，屏幕里的小人秒变残血，她着急忙慌的爬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点了屏幕开始给自己上药。
这时，手机里传来了一个温厚的港台口音男声“宣仪，你还有绷带吗？要不要我俩过去支援？”
“她有，伟霆哥你们不用过来了。”不等年上开口，孟美岐抢先替她说了拒绝。
“嗯？美岐？你也在呢啊，下把一起玩呀？”陈伟霆先是有点迟疑，不过他也没少从吴宣仪嘴里听过孟美岐的名字，随即哈哈一笑还发出了邀约。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呀小奶岐，你在宣仪旁边呢？”
“嗯，好久不见呀，梅哥。”
“回头我探你俩的班。宣仪你一会儿是不是和美岐有事？老陈，下把咱俩双排吧。”
好样的，梅。孟美岐心里悄悄给这位特别懂事的老朋友点了个赞，随便聊了两句，就看见吴宣仪默默的下了线。
“呃，真不玩了？”
“不玩了，死翘翘了。”年上看了看黑发女孩的脸色，其实刚才她虽然残血，但苟一下还是能扛一扛的，就是怕年下是因为自己打游戏不陪她聊天心里不舒服，才硬生生爬出了石头送了个人头。
当姐不易啊。她一边感叹，一边拉着孟美岐从墙角挪到了沙发上。
认识这么多年了，孟美岐也多少能猜到姐姐此时在想什么，年上也许对自己的感情一无所知，但确确实实把自己放在心尖上，即使有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其他的，还是会优先选择陪她。
想到这里，年下有点小心翼翼的用手戳了戳吴宣仪的胳膊：“宣仪，你是不是无聊了？”
“怎么会，有岐岐在怎么会无聊？”吴宣仪用肩膀轻轻碰了她一下，咧嘴一笑。其实，如果不是怕孟美岐想太多，她也不会选择打游戏发泄；如果不是孟美岐老干部不打游戏，她也不会跟其他人组队。
黑发女孩抿了抿嘴，心一横，一脸的视死如归：“那，要不然...我陪你玩一局，你不许笑我。”
“啊？你会吗？”
“这不是有你呢吗。”
正所谓，粉丝线上撕逼，姐妹线下吃鸡。
开局之后，带妹吃鸡的吴宣仪努力憋笑，看到孟美岐的手在屏幕上乱点，十分钟连打子弹还没捡到的时候，终于笑的前仰后合。
“哎呀你别笑了。”孟美岐有点尴尬的用脚顶了顶姐姐，随即一声惨叫：“宣仪救命，有人打我。”
奶岐的连环撒娇谁受得了，吴宣仪掏枪直接干掉了那个碰瓷的敌人，臭屁的冲孟美岐眨了眨眼：“姐姐在，不怕。”
孟美岐被她看的脸红，脑子里还在回味吴宣仪突然爆发的“女友力”。只听两声枪响，他们齐齐看向屏幕，惊讶的发现两人双双阵亡，game over的字样十分打脸的闪烁着。
“呃...哈哈哈哈，那个啥，今天天气不错。”火葬场来得太突然，吴宣仪一时有点懵圈，干笑着开始解释。
孟美岐无奈的捂住了脸，嘴角却克制不住笑意。
午休的时间本来就不长，两人这么一闹，很快就过去了。送走去录推广曲的年下，吴宣仪跟助理两个人来到片场，弄好妆发，就上戏去了。
孟美岐不在，粉红泡泡也少了很多。身为导演的赖美云都觉得，自己今天下午话都简洁了不少。
“大哥你眼神收一收，才刚认识不要太老夫老妻有点突兀”
“吴宣仪你笑的太甜了，一开始你俩是互看不顺眼的啊朋友你跑偏了。”
“你俩稍微站开一点点让男生进来，都快亲上了这样过不审的大佬们。”
诸如这样的话消失不见之后，几个小时下来，吴宣仪揉揉脖子，突然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她穿过摄影机，找到了等在旁边的助理：“姐啊，美岐什么时候录完回来？”
“且有一阵呢，她答应小七导演负责电影的配乐，估计得和调音师讨论一会儿？”
吴宣仪心里的想法渐渐成型，表情有点雀跃：“要不，咱们接她去吧，我这也结束了，去看看她。”
这届艺人，难带啊。
助理叹了口气：“分开一会儿都不行，你俩是真的黏。”
吴宣仪嘿嘿一笑，大有小孟之风。
到底还是海南蛊王手段高明，助理拗不过她，问制片借了辆车，拉着吴演员就往几公里之外的录音棚奔。
到了地方，吴宣仪也不用人带，笑眯眯的把助理往沙发上一安排，就穿着戏里的校服摸进了录音棚，轻手轻脚的扭开门把手，打算从门缝里把自己塞进去。
背门而坐的孟美岐是从调音师的眼神里看出不对的，年轻男孩正说着话呢，突然脸一红，她莫名其妙的转过身，就看见身穿黑色百褶裙白衬衣的姐姐笑颜如花的站在门边。
“哎呀，你咋来了。”
“来看你呀。”
听见这话的那一瞬间，孟美岐几乎都要肯定，吴宣仪是爱着自己的，一定是。
正当她心里翻腾，嘴唇发干的时候，定力有些不够的调音师显然率先中了蛊，手一抖就把孟美岐刚刚录好的一首歌放了出来。
“学校旁/的广场/我在这等钟声响/等你下课一起走好吗”
吴宣仪眼睛一亮：“《等你下课》？毛毛球你这次大出血啦，这首歌的版权好贵的。”
“我唱这么走心/这么走心/却走不进你心里/进你心里”
孟美岐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唱，反正也来了。”她早几年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暗暗躲在被子里循环了无数遍，私心为了把这首歌唱给吴宣仪，确实托了不少关系才拿到的版权。
年上拿出藏在身后的冰美式塞给孟美岐，又礼貌的递给了看着她愣神的调音师小哥一杯矿泉水，才摆了摆手说：“我就算了，都多久没唱歌了，再给唱崩了。”
“就和音而已，不会崩的。”黑发女孩的眼神变得有点执着，脊背挺得笔直。
“不要了，真的。”
吴宣仪依旧在笑，眼神落在录音棚里空荡荡的话筒上，声音却不容反驳。
“弹着琴/唱你爱的歌/暗恋一点都不痛苦/一点都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歌还在放，但那旋律和歌词里面蕴含的所有意义，都在吴宣仪这句“不要”里，消失殆尽。
孟美岐恍惚中想起，十六岁的自己曾经胆怯又纠结的问过吴宣仪，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如今，她知道了。
但她宁愿，从来不曾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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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宣仪是被一个噩梦惊醒的。
梦里她一个人站在高中时已经散会的大操场上，眼前只有成群结队已经走远的穿着校服的背影，手里握着的板凳好像有千斤重，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才好。午后的阳光照的人眼睛生疼，她伸出空着的左手挡住强光，眯起眼睛，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逆着人流向她走来。
“美岐？”她凭借着对那人身型的猜测，试探的喊出这个名字。
她确实没有看错。眼前，十六岁的孟美岐走到她身边，一脸淡漠的偏头看她：“你是谁？”
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吴宣仪一个颤栗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窗帘中缝透出来的晨曦微光，明天她在隔壁城市有个外务，飞机订在了中午，此时还早。她有点不放心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踱到了外面的房间，望了望孟美岐躺在床上曲线蜿蜒的后背，颓然的叹了口气。
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孟美岐，怎么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自从三天前从录音棚回来，孟美岐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勉强。虽然，在剧组里、在工作时，她有在小心翼翼的掩饰，但彼此熟悉成这个样子，吴宣仪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情绪上的波动呢？
所以当天在回宾馆的车上，她也很主动的尝试去服软。
“我明天还去录音棚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你也挺累的。我回来的晚。”孟美岐的拒绝来的不轻不重，但就像她的那句“不要”一样笃定坚持。
只是因为一首她不肯唱的歌吗，又也许不只是因为这首歌。
年上压下心里的讶异和一些模模糊糊的猜测，变本加厉的粘上去。可这次，所有的示好都被孟美岐牢牢按在了表面，僵在那里，她们还是外人看来亲密无间的好友，但吴宣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哪里，让她无法琢磨无法下手。
她虽然大条惯了，可梦醒时分也难免脆弱，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告诉她：你瞧，你又一次重蹈覆辙了。
生命中所有让她惊惧的事物纷至沓来，她深呼了一口气，在满头薄汗之中，倒是想起了很多早就远去的往事。
初中时候的吴宣仪，是附中最闪耀的女孩。倒不是说她成绩多么多么优秀，而是她活泼灵动的性格。刚刚入学的时候，大家都是还没长开的小豆丁，吴宣仪天生爱耍宝，迅速在女生堆里如鱼得水，那时候她每天都很开心。
直到年纪渐长，吴宣仪的美貌逐渐展头露脚，她渐渐发现，无论她怀着多么单纯的心态去结交朋友，到了某个时候，身边的她们，都若有若无的似乎对她怀有某种复杂的情绪，她什么都明白，但什么都阻止不了。
“宣仪，我好像...”
“哇你快看这件t恤好好看。”
“....嗯，是挺好看的...”
“吴宣仪，你凭什么勾引杜威？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他！”
当那个陪在她身边最久的朋友，终于在某天晚自习下课塞给她一张淡粉色的字条的时候，她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也是上天帮忙，她参加了韩国的练习生选拔，逃一样远走他乡。
那时她就知道了，无论友谊的过程是什么，对她来说，最后总都是殊途同归：她们会离她而去。是年少时期的爱与恨都来的太过直白吗？那时的她不得不这么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
还好，她性格里除了自怨自艾，果断更多。什么都不要察觉，什么都不要看，也许就能拥有一个长久的朋友吧，她真的害怕孤独，特别是在那么多异国他乡的黑夜里。
还好她遇见了孟美岐。
可她怎么又把她弄丢了呢。
“孟美岐，怎么连你也搞我。”吴宣仪欲哭无泪，想把熟睡的小孟拖起来打一顿，但她更想打自己。
跑吧。她把脸埋在手掌里，使劲揉了揉，孟美岐那双烫人的眼睛，不知道要跑多远才看不到。
孟美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磨磨蹭蹭躲在被子里不出声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吴宣仪今天的外务。
“宣仪？”
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确认了房间里除她之外空无一人之后，才低低的叹了口气：“真的走了啊。”
也许她拖着吴宣仪来演戏从头到位就是个错误。她挺想嘲笑自己，又笑不出来，从枕头下面摸出来手机，意料之中没有那人的短信，却看到了久未联系的另一个人发来的消息。
cc：hello美岐，最近在拍戏呢？我刚到n市，离你挺近的，今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出去走走也好，孟美岐盯着短信看了一会儿，移动手指开始打字。
接到孟美岐信息的赖美云，觉得自己犯了偏头疼。演员们的休息日，她和剪辑师两个人窝在小房间里审着片子，一个生气，情不自禁的拍在了显示屏上。
“导演你咋了？”
剪辑师战战兢兢的瞅了这个矮个子女孩一眼，小声询问。
“没事，你继续。”赖美云挤出一个模样不太好看的笑，心想，孟美岐是不是傻了？明知道吴宣仪和宋妍霏王不见王，趁着人不在就约饭，作什么作。她没忍住，给小孟回了条微信。
“你别玩脱了，早点回来。”
没想到孟美岐像是没看到她前半句话一样，很快回了一句。
“cc说想来剧组看看，我吃完饭带她一起。”
好的，我不管了。赖美云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就看到吴宣仪更了条朋友圈，是一张跟李子璇的合照，虽然你们俩一起出活动碰上了、虽然你们俩关系好，但是有必要脸贴脸站得这么近吗？
这两个人，是商量好的吧。
“是不是都有病！”
赖美云终于怒吼出声，这种情绪维持了一个下午，弄的剪辑师神经紧张了四个小时也没好转。将近晚饭的时候，她从剪辑室里钻了出来，迎面就看见了贴着孟美岐走过来的宋妍霏。
她对这女孩实在谈不上喜欢，孟美岐拉着她一起吃饭，一顿火锅也吃得索然无味。
宋妍霏看上去心情极好，扯着孟美岐玩起了自拍。小孟笑的好像也真情实感，赖美云隐隐觉得有事发生，瞅着宋小姐激情修图，递给了孟美岐一个眼神。没想到孟美岐装作没有看见，低着头用airdrop收了图，一声不吭的也发了条朋友圈。
赖美云顿时觉得不妙，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不妙的还在后面，此时应该刚刚从代言活动彩排上下来的吴宣仪，居然在这条朋友圈下面点了一个赞。
这两个人，绝对有事。
她抬头看了一眼孟美岐，只见她轻轻摁灭了手机屏幕，刚刚的笑容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戏里戏外（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