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戏里戏外（二） ...
-
开机仪式这天，孟美岐起了个大早，拖着两眼发直的吴宣仪下楼吃饭。年上被她牵着摇摇晃晃的坐在了桌子旁，接过她递过来的牛奶，闭着眼睛往嘴里送。
银发少女一看她这个样子，叹着气帮她把碗筷都摆好，有点无奈的说：“你昨晚干嘛了？怎么困成这样。”
按道理来讲，吴宣仪昨晚应该睡得比她好才对。一想到这，小孟就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帖子。
前天晚上，两人从读本会上回到房间，她寻思了半天，硬是把专门背来的蚊香液塞给了被咬的一腿包的姐姐。
本来，按照原来的计划，她算准了吴宣仪百分百不会准备这些零碎，打算借机拉着姐姐来一次久违的同床共枕。结果紧要关头，莫名就怂了，自己缩在被子里裹手裹脚睡了一夜，这会儿还有点腰疼。
“本来是在看剧本的，结果祖儿新戏上了，要帮她宣传，就多聊了两句呗。”吴宣仪在年下面前一向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有气无力的说：“帮我拿两片面包。”
孟美岐手里拿着两个空盘子，刚要迈开的腿立即收回：“祖儿？哪个祖儿，我认识吗？”
“就是我上次跟你提的那个，你之前时装周不是还碰见了？给我送螺蛳粉吃的漂亮妹妹啊。嘿嘿。”
“...哦，又是她啊。”
孟美岐嘴上没说啥，心里气呼呼。一碗螺蛳粉就给你收买了，还我的蚊香液！她举着托盘走到自助餐桌前心不在焉的转了几转，也没心思犯难，随便拿了几样吴宣仪平时爱吃的东西，就往回找。
没想到刚才还晕了吧唧的人居然没在桌子前，同样不翼而飞的，还有自己留在桌子上的保温杯。她伸着脖子四处张望，才看见吴宣仪举着她的杯子从斜前方快步走回来，看见她的眼神之后兴高采烈的晃了晃胳膊。
“哝，茶包给你泡好了。”年上献宝似的把杯子从桌子上推到她面前，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管她什么祖儿，孟美岐瞬间就忘了。当年在比赛的时候，吴宣仪也是一边嘲笑她爱好特别一边帮她出门接热水泡茶来着。
说她直男吧，其实有时候也还满体贴的；
但说她细心吧，她该开窍的时候却一点都不“懂事”
摊上这么个人，可让她找谁说理去？难道真的按头去结婚吗...
孟美岐干脆把心一横，打算来点硬的。她从盘子里抓出一片面包，撕下来一小块递到吴宣仪面前：“你闭着眼眯会儿吧，我喂你，啊...”
吴宣仪也是脑回路清奇，竟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着孟美岐的手吃掉了两个面包，被她用湿巾抹了抹嘴之后才皱着眉想，诶，今天的面包，咋这么奶呢。
孟美岐在桌子下面搓了搓被年上舌头不经意舔到的食指，感叹对方铜墙铁壁，自己道行太低。
这一回合，孟美岐，败。
两人吃过早饭，跟着助理开过来的车，一到棚里就被拉到了前面的空地上。鞭炮、香台等开机必备用品早就整齐的码在了面前，不少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站在警戒线后面，一看见他们闪出来，就开始疯狂摁快门。
早就不是刚出道找不到镜头的小姑娘了，孟美岐跟着吴宣仪和剧组的其他人又是烧香又是鞠躬的祭拜了一下祖师爷和不知道哪路神仙，就抬头随便冲远处的摄像机笑了一下，跟在年上身后往化妆间走。
吴宣仪此时已经脉动回知名女艺人的状态，迈着长腿轻盈的穿梭在走廊里七七八八的人群中，时不时笑着冲脸熟的面孔笑着打声招呼。
两人在化妆间门口碰上了一脸严肃的赖美云，迅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今天是两人第一次进组试妆，确定之后，定妆照、宣传配合都必须迅速跟上。为了更加贴近片中高中生的设定，孟美岐需要把头发染回黑色，她顶着一头的染发剂，从镜子里看正在旁边修建头发的吴宣仪，清了清嗓子，说：“宣仪，要不咱俩对对剧本？我有点紧张。”
吴宣仪抬头笑着看了她一眼，伸长胳膊从桌子上抽出一沓剧本轻轻扔了过去。“行啊，姐姐带你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完了大概十几页纸，孟美岐认认真真的做好了一堆备注，扬脸一看，愣了。
定好妆之后的吴宣仪就跟八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几乎一摸一样，刚刚齐肩的直发，几乎不带什么眼妆，除了早就尖了不少的下巴和脸颊，完全就是记忆里十八岁的那个人。
看见年下眼中闪过的回忆片段，吴宣仪带着一脸的笑意调皮的眨了下眼睛，说：“我叫吴念，以后就是你的同桌啦。”
孟美岐望着她的眼睛，压下心头的感慨，也笑着说出了她磨着赖美云改下来的台词。
“我叫孟响，响亮的响，多多指教。”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的一点小小心机，全都埋在了两个短短的名字里。
可吴宣仪浑然不觉，只顾着一个劲给孟美岐咔哧咔哧拍照片，非要发给程潇看看那早就难得一见的青春期小奶岐。年下扭不过她，只好笑着让她拍了几张，就赶紧推着她跟着助理去拍定妆照。
比起顺利的化妆过程，定妆照的拍摄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单人照还好，但只要画面里有吴宣仪，孟美岐就从来没看过镜头，惹得摄影师连cue了她好几次；小吴演员这里也好不到哪去，跟片中男友的合照表情就是一脸的哥俩好，往孟美岐旁边一站就笑逐颜开，手还不自觉就往人身上搂。
有一个镜头，本来是两人坐在长椅上看书，吴宣仪瞅了一眼紧张到表情僵硬的孟美岐，突然伸出手戳了一下她的脸蛋，年下就像是被戳了什么开关一样，笑点极低的咧开了嘴。
“我说姐姐们，你俩这么着，是在谈恋爱吗？”摄影师表情复杂的捕捉下了这个画面，双手一摊，表示头昏。
坐在一边围观的赖美云给就差翻白眼的摄影师开了瓶可乐，有点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背。
晚上，已经回到宾馆里的吴宣仪坐在沙发上用手机一张一张挑着助理发过来的返图，左滑了n张，终于看到了一张她和孟美岐穿着校服，冲着对方微笑的照片。
两人并肩而立、中间不用再夹杂着其他人的合照，可真心值得纪念一下。吴宣仪心里一开心，扭头对着旁边举着手机努力适应黑发的孟美岐说：“你看这张好看不？我要发微博了。”
孟美岐伸头过来看了一会儿。这张照片像极了成团夜的那天，她和吴宣仪站在话筒前等待名次的时候，被粉丝拍下的合影。
她心里暗喜，嘴上却口是心非的说：“这张挺好，不过，男演员不带上吗？”
“只有我才能站在你旁边。”
吴宣仪头也不抬，口气满是骄傲。
-
“你俩明天得营业。”
赖美云看着刚收工站在镜头旁边放风的两个人，摇晃着手里掉了皮的脚本，慢条斯理的说。
开拍近两周，制片人那边联系了宣推公司安排了媒体开放日，都想搞个大新闻的记者闻着美宣重组姐妹情深的噱头，蜂拥而至，正是电影未播先红的套路。
吴宣仪正对着镜头撩着头发晾汗，闻言笑嘻嘻的转过脸来：“就跟咱俩平时一样呗。”
“谁跟你营业了？”我那是真情实感好不好。孟美岐皱着眉头吞下后面半句话，摸出包纸巾塞进年上手里，转头就看见助理向她走了过来。
“咋啦？”
“制片组放饭，你要吃什么？”
“你问问宣仪吃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全乐了，助理推了她一把：“一天到晚就是你们家宣仪，好吧，宣仪你要吃什么？”
“我过去看看。”吴宣仪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在孟美岐屁股上拍了那么一下：“在这等姐姐给你送饭。”
赖美云瞅着两人走远，一脸内涵的看了看留在原地假装无事发生的孟美岐，用一口特别纯正的北京话说：“我看吴宣仪吃你吃的死死的，你丫可真完蛋。”
“你一广东人说什么京片子。我能怎么办，她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拿出点老爷们的魄力来不好吗？开拍前怎么跟我发誓来着。”
“你才老爷们呢，你全家都是老爷们。”
孟美岐拎起拳头作势要教育一下矮个儿女孩，看见吴宣仪和助理提着两份盒饭过来又赶紧把手放下。赖美云冲她呲牙咧嘴了一下，四个人就围着桌子啃起了虾。
孟美岐随手把吴宣仪饭盒里的虾拿在手上，利落的扯下虾头，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虾线，喂到吴宣仪嘴边，年上一口含住，还忍不住吐槽她动作慢。
助理早知道她私下什么德行，少不得唠唠叨叨的提醒。
“宣仪，还这么多人呢。你姑娘一点行不行，看以后谁敢要你。”
“不要就不要，我这号的，一般人不配拥有。”小吴演员挑了挑眉，一脸的满不在乎回嘴。
她此时的表情痞气又好看，助理无话可说，就连常被吐槽之神光顾的赖美云一时都没想出词汇骂她臭屁。
孟美岐低着头慢吞吞的拨虾皮，突然冒出一句：“我上学的时候是二班的。”
吴宣仪一下笑的前仰后合，手还不老实的拍上了年下的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准你以后陪我去住老人院。“
黑发女孩仔细看了看她眼睛里的笑意，半晌，还是选择弯了弯嘴角：“好。”
就当你是，想跟我到白头吧。
年上得意洋洋的冲助理眨了眨眼，继续吃她的饭。孟美岐轻轻把拨好的虾放进她碗里，没有再开口。
第二天的早晨抵达片场的孟美岐和吴宣仪擦着对方的胳膊从车里下来，剧组的人都见怪不怪，只有记者疯了一样涌过来，其中一个还声嘶力竭的喊：“美岐，宣仪，看这里。”
吴宣仪此时正帮着孟美岐找熟悉的媒体镜头，就索性冲他们一笑，问了声好。年下眼尖的认出了人群中自己唯粉站子里的一个前线，心里有点纳闷她是怎么神通广大混进了媒体系统，手上却先脑子一步拉住了吴宣仪的手。
两人就这么手牵手走进了化妆间，早就混熟了的化妆师看见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十指紧扣的双手，嘿嘿一笑。
“是因为今天吃狗粮的人多，所以一大早就这么秀吗？”
“我俩哪天秀了？”吴宣仪有点无辜的大眼睛就这么看过来，孟美岐朝化妆师抿嘴一笑，拉着她坐下了。
媒体探班日过的风平浪静，实际上也不用刻意营业，她俩人人从人人的站位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深入骨髓的亲密感如果还不够，吴宣仪觉得，再这么下去，怕是只有当众亲在一起，才能完成任务了。
孟美岐非要看着她摄入点水分，从她旁边溜到制片组拿水去了，她看了看远处那一小撮举着相机拍个不停的记者，觉得特别无聊。
还好在她身边的是孟美岐。
还好他们是不需要演出来的那种关系。
“怎么了？热吗？”黑发女孩一回来，就看见吴宣仪罕见的安静，她把还有点冰的水贴在年上手臂上，关心的问。
“没事，在想下一场戏呢，你手里拿的啥？”小吴演员蓄力去拧瓶盖，却发现已经被孟美岐提前打开，她笑眯眯的喝了两口，看见年下手里的蓝色卡片。
不等孟美岐张嘴，赖美云的声音就在扩音筒里响了起来。
“清一下场，媒体朋友们暂时先别处转转。各机组准备，演员就位，宣仪、美岐，这场咱们争取一条过啊，早点收工。”
这场戏是两人高考之后回学校拿成绩的场面，吴念撇下男朋友，跑到天台去找孟响。
孟响一个人在夕阳下的天台睡着了，旁边厚厚的答案书里夹着一张蓝色的卡片。剧本上说，吴念看到这张卡片之后，不动声色的把它夹了回去，没有叫醒孟响，一个人走下了楼梯。
吴宣仪轻手轻脚的走到趴着做睡眠状的孟美岐身边，眼神温柔的描摹了一遍她的轮廓，然后像是不经意间拿起书，掉出了那张蓝色卡片。
一般来说，这种道具卡片上，都不写字，全靠演员自己体会。但当吴宣仪打开卡片的时候，却看见上面被孟美岐用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字体写了一段长长的话。
“我会在十六岁爱上一个仙女，陪她在无光的练习室彻夜跳舞、在拥挤的游乐场高声嬉闹。我会为她耗尽毕生的勇气，为的是吻一下她弧度优美的嘴唇，抱住她，像抱住头顶的星光。”
吴宣仪下意识的一脸茫然被副导演看在眼里，刚想喊卡，就被赖美云拦了下来。
只见吴宣仪，啊不是，吴念，像是不认识字一样把卡片来来回回读了不知道多少遍，抿着嘴把它塞回到书里，表情复杂的看了看睡着的孟响，转头想走，又回头，终于还是快步跑下了楼梯。
“好，卡”
“宣仪，这条发挥的很棒哦。”
全程闭眼心里蹦蹦打鼓的孟美岐坐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己在卡片上写的字句她心里清楚得很。
从楼梯口一步一步走回来的女孩已经从片中的高中少女变回了小吴演员，她的脚步越靠近年下越轻快，走到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孟美岐光泽度满分的脑袋。
“毛毛球做了不少功课嘛。”
“啊？”
“学会给对戏的演员带情绪了都，卡片上的字很有用。”
“是吗？管用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吴宣仪总觉得，孟美岐此时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沙哑。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戏里戏外（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