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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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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那时琲儿初来京都,因为身无分文,为了饱腹便沿路采了些草药想要换些钱来。
向路人打听药房,都说京都中的薛氏药房最为有名,琲儿便过去了。但是那药房伙计瞧着琲儿一身脏兮兮的,便以为是乞丐来讨饭的,不让进去,便是那时遇到了路过的李熠浔。
被轰出来的琲儿抱着草药一脸委屈,怒视着药店伙计却又无计可施,丧气离开的时候差点撞上了路过药店去书店的李熠浔和沙棠。
琲儿转过身,便遇到了一堵高大的障碍物,看眼前人一身绫罗绸缎,如果自己的唐突使对方身上落下灰尘,那就算把她卖了也赔不起的,琲儿便下意识地连连退后几步跌坐到了地上。
李熠浔垂眼俯视这个落魄的孩子,衣衫褴褛,头发脏乱成一团,发丝中还夹杂着枯叶干枝。小脸被泥土染成黑黝黝地分辨不出男女和长相,但是一双圆溜溜水汪汪地大眼睛却格外引人注意。尽管跌坐再来地上,双手依旧紧紧护着怀里的东西。
琲儿抬眼去仰望来人,那人正垂眼望着她。他看着她,似是在笑,又像他本就长成那样。虽然脸色苍白,却丝毫不能掩盖他那温润地气韵。给人一种无以名状的儒雅和善,就像三月里的阳光那般舒适安闲,使她毫无防备地陷入了他那温柔无限地笑眼里,痴傻间竟忘了逃跑。
李熠浔看着那双眼睛愣了半刻,便向伙计询问缘由。得知缘由后便训斥了那个掌柜,因此掌柜才收了草药,琲儿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后来从药店掌柜那里得知,他是信王李熠浔,琲儿便知道他就是那个能为全村人申冤之人。便想方设法打听他的消息,听说他经常出入清乐坊,琲儿便拼了命的进来这里。
不过这些事情,李熠浔却早就忘了,对他来说那不过只是久卧床榻的一次出门散心。琲儿的提醒才使他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难怪那日在院中见到看她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何处见过,既然想不到,便是不重要的人,他就没有多管,怎料到坊主见他驻足,就自作聪明了。
回想那时她也是这般脏兮兮的,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可怜之人他见过不少,但如今的他已是力不从心。所以那时他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她的眼神却总让他过意不去,不自觉的替她说了句话,未想到被她记到现在。
“不记得。”李熠浔启口,语气漠然。所以他不喜欢管闲事,帮了一次,便会无止境的缠上了你。
李熠浔站在暗处,琲儿看不见他的情绪与态度,但她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小女自是知道那对于殿下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对小女来说却是关乎性命的大事。自知言语唐突,但适才所述之事却句句属实,字字真心。还请殿下明察,为小女伸冤,小女着实是别无其他出路了。”
见她再次不停地用头去撞进地板,李熠浔陷入思绪,是别无他路还是另有图谋?以他如今在外人眼中的处境,根本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父皇不疼,母妃冷落,众叛亲离,无权无势还一身的病,这是唯一的选择?
要么是眼前这个女子真的天真痴傻,要么就是另有目的。毕竟他如今虽是一个弃子,却仍是无端招人嫉恨。
李熠浔从阴影中走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他标志的笑容。“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如何报答我?”
“只要殿下彻查此案,将那些恶人伏法,使我全村村民得以瞑目,那小女愿做任何事。”
“先把自己洗干净。”她这幅样子,着实做什么都没有兴趣。
琲儿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一副鬼样子。散乱半垂的发髻,红色地衣衫也乱糟糟的挂在身上,惨白地面孔上还留着胭脂图出来的血迹,简直跟冤死多年的女鬼没有什么差别。
生怕错过机会,匆忙脱掉累赘的外套,跳进屋中央的池水中在脸上一阵揉搓,将原本苍白的脸揉的一块红一块青。
好一会儿才将胭脂给清洗了,但是头上的发髻却很是不听话,她解了半天却越搞越乱。
她这发髻是丫头们给她上的假发髻。一年前琲儿为生病的母亲去山中采药,遇到陡坡,一脚滑了下来,身上全是伤痕和泥土,头发也因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与树枝杂草纠缠不舍,难分难解。当时急着去救母亲,直接捡起旁边的石头不知用割或是砸还是用拽得,将一头长发全弄断了,到现在还没有张齐。
不能盘发,所以便用了假的。
她解的厌烦了,着急就想直接扯掉,但是最后还是向疼痛屈服。
“本王最不喜欢强迫别人,既然姑娘不情愿,那便不强人所难了,”李熠浔本是懒散地坐卧在床榻上看着琲儿的一举一动,心思难测。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琲儿还在水池里磨蹭,李熠浔便有些不耐烦,说着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琲儿瞧见,未加思考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路过的裤脚,他停下脚步,眼神微微眯起,由上而下俯视着琲儿。琲儿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自己,刚刚嫌麻烦把外袍脱了,就剩下内衬,衣服浸湿以后变成半透明状,贴在身上,左边肩膀的衣服也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下来,身体半遮半掩,虽然她发育的不怎么好,但场面还是略微有些香艳的。
但琲儿也没有遮掩,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自是明白他刚刚话的意思,那便也就没有装害羞的必要了。
“殿下有没有刀或剑,我这发髻实在是解不开。”也不知道是怎么绑的,她在这边越是着急,头发便更是缠绕的越乱,还是直接剪了快些,虽是可惜了刚留长的头发。
回应琲儿的却是:“手松开。”
见他语气带着些厌恶,她慌忙松手。
“不是小女拖时间,可否借殿下的匕首一用,割掉更快些。”抬头看到腰间的匕首,怯生生地问道。
听到匕首两字,李熠浔心念电转,看着琲儿的眼神更加深不可测。李熠浔抬手脱下外袍,一个跃身跳进了池水中。
水池的水本是热的,但是在里面捣鼓了这么久早就凉了。李熠浔突然的举动让琲儿有些受惊,他慢慢靠近琲儿,琲儿本就紧靠这边缘自是无路可退,李熠浔慢慢贴上来,琲儿感受他的体温身体竟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两人离得过近,近到琲儿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气息平稳带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琲儿精神紧绷,李熠浔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从腰间将匕首拔出递到琲儿面前。
她被盯的有些发怵,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完全没了前次见到他时的那种温润儒雅。她不敢去接那把匕首,匕首的位置虽在琲儿的眼前,却也在李熠浔的胸膛前,亦在他的心脏边,这个位置足可以使稍微懂些武功的人,拔出那匕首轻而易举的刺进他的心脏。
犹豫了一下琲儿还是接过匕首,她抬起手,手起刀落。匕首很锋利,她未费什么力气便干净利落的将发髻割了下来。
发丝散落下来,琲儿晃了晃脑袋,轻松了不少。不过估计现在的样子更像疯子了,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琲儿的干净利落,倒使李熠浔产生了些意外,她当真没有把自己当成女子?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头发给割掉了?
琲儿将刀刃对着自己,将刀柄对着李熠浔把匕首递还给他,他接过匕首随手丢到一边,随即琲儿便感觉脚底悬空。李熠浔把她拦腰抱了起,离开水面放到了池岸边。琲儿正愣着,还没来得及挣扎李熠浔便也一个迈身跳出水池直接压了上来。
整个过程迅速而连贯,琲儿双手放在胸前下意识的让他和自己隔开距离。
“怎么,反悔了?”李熠浔的手指在琲儿脸上上下滑动,一脸魅惑完全没了刚刚儒雅正派的样子。
琲儿闻言便老实了下来,能为大家报仇,这副身体算什么,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不。”琲儿定了定心,放下挡在两人中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