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莫笑》迷谷树

12、第十二章

　　琲儿抬头望他，眼眸中带着诧异。这花儿虽倒，扶植一下倒还能挽救。他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心血？？她当真看不懂他了，究竟是个温情之人，还是一个无情之人呢？
　　在园丁们拿着铲子锄头过来时，她站在前面拦住了。
　　“我来收拾吧。”
　　园丁们面面相觑，不太确定。
　　“我会收拾好的。”
　　因为琲儿的坚持，园丁只好作罢，毕竟有人替你干活的好事，谁会错过。
　　琲儿先是用木板将花室的漏洞补上，以免花儿受到雨雪寒气的侵袭。然后便撸起袖子，将那些被碎片破坏的花儿，分别挑出，将坏枝剪去，重新栽培……
　　就这样在花园里忙活了一天一夜，直到夕阳西下，红霞染满天空，一切落于寂静，原本杂乱的花室，便又恢复了整洁。
　　琲儿全身泥泞地从花室中站起身来，虽说没有原来如此光景，但也恢复了十之八九，看的下去。
　　心中正在为自己的劳动成果而欣喜，打算收拾工具手工回去时，抬头却瞧见了悠然走来的李熠浔和跟在身后的管家。
　　李熠浔瞟了一眼归于整洁地花室，脸上并未显露花园重塑的喜悦，也没有琲儿违抗命令的愤怒，只是转头平静地对管家说：“全都处理干净。”
　　一语惊人，琲儿连忙提醒道：“它们还有救……，过两日便会恢复。”
　　“坏了就是坏了，没有价值了，留着只是空占地方罢了。”语气平常，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是，自己的东西要努力守护，怎能说放弃就放弃……”面对自己的劳动成果要付之东流，琲儿不觉间脱口而出。
　　“为何要做多余的事？”琲儿的说教，让李熠浔的话语生出了些怒气。“想要讨好我？人总是自以为是，想当然地将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他人之上。可我不是你，完全残损与半点残损，终究是残损的。与其自以为是地白费力气，不如老实待着。”
　　对李熠浔来说，这种无畏的信任与守护，是愚蠢，是痴傻，可笑至极。
　　“……”琲儿被说中心事，心中一阵羞愧，不敢再反驳，深深地垂下头去。
　　李熠浔自认为对她已经十分决绝，她来信王府一月有余，他从未给过一丝关怀。也明确告诉过她，它不需要报答。所以，她对自己执着什么？
　　他以为上次的事件已经让她明白了这个道理。
　　人，是不能轻易相信的。
　　但是，她没有。
　　“跟我来。”李熠浔留下一句话，向望雪楼走去，琲儿只得紧跟了上去。
　　李熠浔将她带去了望雪楼的顶层，他俯望着楼下的景色。
　　雪还在下着，鹅毛大雪一团团、一簇簇，在刺骨的寒风中漫卷，粉砌着大地。大地被银装素裹，在残阳的映射下散发着光亮，洁净又美好。
　　“好看吗？”这时他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润模样，侧过脸用柔和的语气问道。
　　“好看。”他的笑，又让琲儿陷入了恍惚。他虽笑着，那样好看，如同冬日的阳光那般耀眼，却让她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他不生气了吗？她没有心思看风景，只是附和地点了点头。
　　“你喜欢我吗？”
　　李熠浔直白的问题，犹如一颗巨石，激起她心中的千层波浪。琲儿不知如何回答，她没有回答，李熠浔却从她瞬间泛红的脸蛋上，找到了答案。
　　“你信任我？”李熠浔侧过身子对着她，向她靠近，来到她的身边。
　　“嗯。”点了点头。
　　李熠浔笑得仍是灿然，便带着这样美好的笑颜，抬手伸向她，指尖划过她的衣衫，来到她的脖颈。
　　她因他的动作，身体不由地紧绷起来。
　　而下一刻，他却猛地钳住她的脖颈，将她压在围栏上往后推。琲儿身体单薄，被他轻而易举地举了起来。她的腰卡在围栏上，左右摇摆，只要李熠浔稍微用些力气，她便会从这楼上坠落下去。
　　突然的袭击使她措不及防，悬空的双脚不停地蹬踹着想要寻找落脚点，双手紧抓着李熠浔的衣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满载着恐惧，惊恐地看着李熠浔。
　　“那以你对我的信任，认为我会将你丢下去吗？”
　　处在惊慌在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如何回答。
　　然后，他便以那样温柔的眼眸，那样和煦的笑容，那样儒雅的面孔，伸手将她推下了楼。
　　虽然她每次都在搏命，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比她被胖子打时，比她为李熠浔挡刀时，都要真切。
　　坠落的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想了阿爹阿娘，想了村子村民，也想到了那个在梨花树下，灿笑得少年。
　　原来，大家都不在了啊。一切，都是自己得奢望……
　　在这一刻她是当真想死的，死对于她来说，是比活着要渴望千百倍的东西。她在世上除了仇恨，没有丝毫留恋。
　　当然她没有死，沙棠在下面接住了他，只是轻轻一跃，便又将她送了上去。
　　她瘫坐在地上，无声痛哭，眼泪决堤般涌出，她却不知自己是为何而哭？为了李熠浔的无情？为了自己的懦弱，还是为了自己没能真正的死掉而悲痛。
　　李熠浔只是静静地盯着她，她坠下的瞬间，她瞪大的双眼，那一刻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不可思议与绝望。
　　面对她的哭泣，他面上仍带着微笑。“如今，还信我吗？”
　　“……”
　　他想他成功了，成功地打消了她对自己所有的信任与渴望。没有信任那就没有所谓的背叛，这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了。
　　“记住，我虽能帮你，也能害你。你不能相信我，也不能相信任何人。”
　　一个昨天才救过她的人，今天却又想杀她，李熠浔，你现在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呢？？
　　“您帮我，我相信您，讨好您，不应该吗？”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所以你要时刻警惕着，瞪大眼睛看清楚，我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有的人，就是让你误以为友好信任，实则却会再背后捅你刀子。
　　“而且，你最好学会隐藏感情，目的太过明显就会被抓住把柄，自古交易都是要隐藏珍贵的东西才能取得胜算，但是你已经暴露了。”
　　琲儿总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都早已被他看透。可这种情感不是她能控制得，就像是不知情起何时，她也不知情陷多深。但是从今往后，她会努力抽离出来的。
　　她撑着身体，艰难地爬了起来，擦掉脸上得泪水，对着李熠浔语气决绝地说道：“记住了。”
　　达到目的的李熠浔潇洒地离开了，独留琲儿一人在寒风中彷徨。
　　她今日终于看清了李熠浔的真面目，温柔不过是伪装的外表，骨子里却寒里带冰。冷漠又无情。
　　琲清发怔，虽说之前的种种经历，让她明白不可以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是与父母相处的这十年，又让她学会了如何去爱。
　　如今父母离世，她虽失去了爱和信任，但至少不会否认这个世上是存在这些的。
　　是什么让他将这些直接否定抹杀了呢？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因为李熠浔和杨靖安的背叛？让他连信任这个词，都厌烦了吗？
　　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帮她呢？不禁让琲儿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