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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规则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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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孩撞门进来之后,我原本以为工作姐会给她们稍微讲讲新人小贴士——就像对我一样,结果整个房间的人都拒绝搭理这对难姐难妹,连鸭舌帽也压低帽檐离开了壁炉一角,不再笑了。我只得把工作姐跟我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权当借花献佛。丢了一只鞋的女孩还是非常戒备的神情,另一个倒向我投来感激的眼神,不住地说着谢谢,又连忙自我介绍两人是亲姐妹,姓楚,自己是姐姐,可以称呼她大楚,另一个就是小楚,两人是来玩现实密室之后偶然进入这里。她们的五官确有相似之处,这样急迫地表明身份,卑微地几乎像讨好;我冲她摆摆手,心想虽然我今天帮了你,但在这个鬼地方,同为普通人,别人以后又能帮你多少呢。想着不觉有些悲凉。
两姐妹看起来好像走了很远的路,一进屋,就去墙角的小桌上拿罐头吃。我站在楼梯上看的很清楚,可能因为屋里的人没有选择给她们开门,小楚妹妹看谁都是面色阴沉,防备心很重的神情,进屋直接拿了个肉罐头,先递给说话细声细气的姐姐,大楚的性格看起来比较怯弱,望了望四周的人,见没人有反应,才敢吃。看她们亲昵的姿态,关系应当不错。
我又在一楼呆了一会,看众人都没有说话的意图,想起工作姐提到的规则书,便上了楼。鸭舌帽紧跟在我身后上楼,我用眼角余光扫到,他经过的时候似乎跟围巾哥说了什么,围巾哥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没有回答他。
我太难了,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喜欢,鸭舌帽和围巾哥的可怕程度在我看来半斤八两,比起可能随时翻脸的鸭舌帽,我更怕围巾哥拉下围巾来是一张裂口女的脸,草。
楼梯不长,但我心存戒备,走的很慢。鸭舌帽仿佛也清楚,有意放慢步伐,和我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但不管我再怎么拖延,二楼还是到了。出乎我的意料,这里被十多扇统一漆成暗红色的木门环绕,有的门上插着钥匙,有的门上锁眼空无一物,可能是被主人带走了。天顶由许多巨大的三角木板构成圆锥形,空间宽阔得我有些惊讶。如果有见过削好的作为饮料的椰子的人,或许能理解我的感受:我们所在地很像被什么东西削过的椰子的内部。
趁我打量四周的功夫,鸭舌帽忽然过来一拍我的肩,意义不明地笑笑,我立马后跳离他八丈远。他又露出那种有点受伤的表情。
“看着挺聪明,胆子怎么跟兔子一样小啊……”
我诚恳地对他道,“可能该反思的是你不是我。”
鸭舌帽看起来没生气,冲我做个鬼脸,转头走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选择了一个房间,掏出钥匙,插入,拧动,走进去,回手关上门,这才稍微放下心,继续观察起二楼的布置来。
当初在门外时我冻得快要失智,因此并没有多打量木屋的外部结构,但即使只是匆匆一瞥,也足以让我确认,这间木屋庞大的内部空间与外部表现出的模样十分不合理。能容下我们十多个人的居住,二楼仿佛是被释放过空间魔法,我想到佛家说的芥子须弥。诸相皆非真,巨细可以相容。这里是异世界,我再次确认了这一事实,并强迫自己牢牢记住。
我在二楼转了一圈,这里居然有个小阳台,看起来上过锁,锁已经被破坏,随便地扔在地上,混在一堆腐烂的稻草里。应该是来得早的人已经把这里全方位地搜查过了,我想着,明天得想个办法和他们交换线索。
外面没有书橱,我回忆着工作姐的话,先选了靠近阳台的房间,门上果然插着一把细细的银色钥匙,样式很常见,圆头上有洞,可以穿线,拴在手上。我捏住了钥匙,慢慢拧开,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在原地站了几秒,什么都没有发生。
以前冯翔识总笑话我过于谨慎,但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我想谨慎并不是什么坏事。目前还不知这是怎样的异世界,但这样的雪地和雪天,消失的门,红光,木屋,规则……我想木屋的主人总不至于是专门邀请我们来他家滑雪玩儿的。
可能会死人。可能会死很多人。
我很擅长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以前宿舍里五排吃鸡,一旦进入状态,我的警觉程度和对枪速度能吊打他们五个。多玩求生游戏也有好处,明日之后的丧尸,绝地求生的敌人,王者荣耀的猪队友……实践出真知,我从中学到的真知灼见就是,最能活的往往不是最能打的,而是最能苟的。
苟延残喘,这个任务目前看来有点艰巨,因为如果这是一场生存游戏,系统随机分配给我的队友委实看起来不靠谱。我作为一头雾水的新人完全跟周围的人搭不上话,他们已经自成小团体。仨中二期逃学小孩,撞门进来的暴力姐妹花,高冷工作姐和单箭头领带男,笑里藏刀的鸭舌帽……还有一见面就浑身上下弥漫着装逼犯气息的绿围巾小哥。
而如果不出意外,我还得带着冯翔识一起苟。
简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不管即将出现的到底是什么,我都已经做好准备面对它了。
心理建设做完,我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迎面和一具风干在门口的尸体大眼对小眼。
我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那一瞬间的冲击感,没有经历过的真是难以描述。我一个长在红旗下沐浴着dang的光辉、二十年没见过死人的大好青年,突然这么近距离接触一具成年的大体老师,脸对脸挨的如此之近甚至可以看到它发黄的牙齿……没立马给这玩意下跪磕头已经是唯物主义信仰坚定了。
阿弥陀佛,这有点言灵啊。
心理建设还是有用的,至少我没吓得鸡叫出声,那也太丢老许家的脸了。沉默片刻,我“嘭”地一声甩上门,冲楼下喊:“哪位好心人回我一下,房间里的精英怪不会刷新走的吗!”
像一颗石子打破死寂的水面,一楼骤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好像把那个领带男吵醒了,因为是一个粗犷稳重的男声回我,“小兄弟,你先看看规则书!”
好吧,我可能是个抖M。虽然他们笑话我,不知怎么,我却心下稍安,大约是因为这帮人忽然有点人情味儿了。
我重新打开门,尸体还在,我努力克制自己不看它,蹲下,膝行到房间后面去,终于在单人床床头边一个半人高的书橱里找到了所谓的规则书。原本以为会是欧美风格的黑魔法禁书那种充满神秘感的装裱,结果拿到手后,本HP粉非常失望,最掉价的莫过于这是A4纸打印,中间还有几页漏墨的,简直让我怀疑这是我们中某个人从现实世界里带进来的。
规则书很薄,粗翻只有三页,第一页用黑体一号加粗竖排印着三个大字“规则书”,简单粗暴,那种现代感更加强烈了。我往后翻,好在第二页的内容详细些,只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和一具尸体共处一室的感觉太过糟糕,于是我打算带出去看。第三页印着同样黑体一号加粗竖排的三个大字,只不过字体是红色——“夜闭户,道拾遗”。我翻到背面,没有其他特殊标记了。
粗粗环顾一周,房间狭窄,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门缝,可以预见关门之后房内一片漆黑……靠,我最怕这个,等下得去找点蜡烛什么的。单人床的被子有点发霉,除了床头的一个布满灰尘的小书橱,别无布置了,哪有工作姐说的什么外套。
我收好规则书和钥匙,决定先出去借着光亮研究一下规则,以及与冯翔识会面——如果工作姐口中在等我的“同伴”的确是他的话。
膝行着出了房间,反手关上门的时候还不觉得,我站起身来时,一阵头晕目眩。
在雪里走了一天没补充能量,原本饿过头了不觉得饿,现在才觉得胃里一阵阵空虚,前胸贴后背地难受,喉咙也火辣辣地干渴。这样下去不行,我正准备去一楼找吃的,旁边的房间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门,探出一个脑袋,他身上穿着花纹熟悉的毛皮大衣。
“许哥?”冯翔识瞪大了眼睛。
我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冯学弟看起来比我还激动,“你果然也来了!我还说呢……你怎么穿成这幅样子!不冷吗?”
“冷。”见到学弟先揍他一顿的想法暂时抛到九霄云外,我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裤子和短袖,长长地呼了口气,“你哪儿弄的外套?”
“你还没看?”他好像有点惊讶,指了指我手里的规则书,“每个房间都有啊,关于我们的衣服还有吃的什么的……”
“我房间里没衣服,只有具干尸。”我瞪着他,隐隐期待着从学弟身上收获正常人惊恐的表情。
然而学弟比我淡定的多,“哦,”他说,“你别怕,那是衣架。”
“……你不要告诉我你们穿的毛皮大衣都是从那玩意身上扒的。”我一阵反胃。
学弟咳嗽一声,我还想说什么,他摆摆手,制止了我。
“许哥,你脸色太差了……”他担忧地看着我,“你先看规则书吧,我去给你拿吃的。等下去我房间说。”
他说完就飞一样跑了,剩我自己站在原地,一句话噎在喉咙口里。
我太熟悉学弟了,他是个相当不擅长掩饰的人,不明确否认就是肯定,也就是说,八成可能,这毛皮大衣是他们从干尸身上扒的。
之前匆匆一瞥,我没有看清尸体的样貌,等下找到光源,还得回去仔细观察。
回想起一楼穿着毛皮大衣的人,他们的神情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包括学弟——他说“尸体”是衣架,于是穿着“衣架”上的“大衣”,听起来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者,我在雪地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他或许比我早几个钟头来到木屋,接受现况的时间更长,所以更淡定……这种解释似乎也说的过去。
可我还是难以压抑心中的疑窦。
规则书规则书规则书……所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申明的,都是让我看规则书。
我换了个墙角倚着,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翻开了规则书的第二页。
上面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