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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一道剑气惊扰了京城里不起眼的一间小屋。

      谢玄明吹了一声长哨,从赤马上翻下来。站定后,吩咐秦宇敲门。“咚咚咚”敲了三下,屋内不见动静。谢玄明横眉屏气,全神贯注,听到了一记布鞋踩破落叶的“嚓嚓”声。

      “从后门跑了,快追!”

      两人执辔起马。很快追出了外郭。林子枝丫繁密,层层掩映中,眯着眼睛可以看到前面一张黑影。谢玄明从后背的箭筒抽出白羽箭,对准后,连射三发,其中一发刚好射到了马儿的大腿根上。伴随着一记惨烈的叫声,人随马倒,扑通坠地。

      谢玄明放慢马蹄,愈是接近,愈要谨慎。

      “秦宇,你过去看看!”谢玄明命令。

      “好嘞”。秦宇应一声,信步走到其跟前,前脚刚想踩到其背上,不料他迅速转腰起身,腋下飞出一把半尺白刃,前方横斩;秦宇反应及时,立马抽身,也硬是被擦掉了鬓边的几绺头发。此人反击得逞,方欲要逃,后背脊已经对上谢玄明腰间抽出的一把长剑。

      他的额角沁出一滴汗。

      “东西放了!”谢玄明用剑锋碰了碰他的背。

      一把短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转过来!”谢玄明上移剑锋,拍了拍他的脸。

      那人缓缓地转过来。黑面罩也随之被挑去。脸上有一道疤,不错,正是朝廷那位被招安的柳客之。

      柳客之并不多作违抗。一五一十地按照要求坐下来。秦宇拿来绳索将其的手缚住。

      谢玄明问:“宋鹤庭是不是你杀的?”

      柳客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谢玄明一声冷笑:

      “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在你的头臂上刮一口子,让血慢慢流出来,流到你身体彻底冰凉为止。你别把自己看得很重要,到时候我找个替死鬼,朝廷上照样糊弄得过去!”

      柳客之眼神空洞的,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

      “好,我再问你。”谢玄明把剑锋抵在了柳客之的喉咙前。

      “谁指使你的?宋鹤庭明明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于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的。那个人是不是......”

      谢玄明话还没有说完,空气中突然凌过一记金石的声音。他猛一侧身,余光瞥见一记暗镖扎到地上。不远处传来极温和的一声:

      “得罪了。且留人。”

      谢玄明讪笑:“刚想找他。自己来了。”

      刚刚用暗镖的人是宋晚生。宋晚生得到谢润臣的一个眼神后,在后面紧紧跟着他。谢润臣步履轻慢,柳客之看到后面飘过的一张白影后,眼神闪过一丝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

      若干年前,柳客之在眉山苦练刀法,怀劫富济贫侠客之志;奈何自己喝醉了酒后,与人发生口角,一怒之下拔刀将其杀死。官府追逼,无奈之下,只能入草为寇。柳客之始终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一天,眉山客栈里,来了一个自诩是朝廷的人。他说:

      “我不会立马要了你们的命。无论你们干了多少坏事,现在有一个为朝廷立功抵罪的机会。”

      “你们如果信不了朝廷,你们可以信我。”

      柳客之那时本来是有血性的。他怎么听得进去面前一个白面书生的话儿。只是此时他的妻子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他一激动,自己的命没了是小事;自己的的血肉可要保住啊。

      柳客之招安后,因为其武力出众,被封了武官;但是因为得位不正,受了很多流言蜚语和排挤。那时都是谢润臣出面帮忙平服。因此眼下柳客之看到谢润臣来,刚想动动喉咙打声招呼,却有一口痰卡在那里了。

      谢润臣站到谢玄明的对侧,道:

      “兄长先冷静。”

      谢玄明扬了扬嘴角,饶有兴趣地想要听他的辩驳。

      谢润臣问柳客之:

      “宋鹤庭是不是你杀的?”

      柳客之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杀他?”谢润臣继续问。

      “你为何要宴请他去长乐坊?”

      柳客之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我太自私了。”

      话音刚落。谢玄明一只手立马托在了其下巴处,指端用力,缷掉了其下颌,掰开了他的嘴,从舌下摸出一颗毒丹。

      谢玄明拈着这颗墨绿的丹丸,对着谢润臣道:

      “他想自尽。”

      谢润臣亦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精致的流纹木盒。打开盒子,锦褥之上,亦是一颗丹丸。

      “这是什么?”谢玄明问。

      “这是招录丸。催服之后,只要问他什么,他便会答什么。”谢润臣解释。

      谢玄明咋然:“难道不是你......”

      谢润臣没有理会他,谢玄明掰开宋鹤庭的嘴后,谢润臣将这颗招录丸压到他的舌根,一面道:

      “虽然他是亲我的人。但是此人留不住了;况且,我和宋鹤庭无冤无仇,甚至敬仰他的为人,又怎么会想去加害他。”

      宋晚生指着柳客之道:

      “快看。快看。他的眼睛睁开了。”

      谢润臣盯着他灰蒙蒙的眸子,问道:

      “是谁指使你的?”

      柳客之的头枕在谢润臣的臂上。

      柳客之顿了好久,缷掉下巴之后,谈吐变得十分不明晰,只能模糊的听到几个字的发音:

      “杜~”

      谢润臣听到这个字后,眉尖一紧,前面扬袖佯装为其擦汗,宽袍的掩映下立马从袖中掏出暗针插入他颈部的死穴,然后迅速拔出,动作浑然天成。谢玄明密切关注柳客之的嘴皮子,看见其动了一下后,又立马阖上了。同时脑袋也向肩部耷拉下去了。

      “死了?”谢玄明问。

      谢润臣道:“先前那颗毒丹舌下藏久了,虽然没有咽下腹中,但是毒溶其间,为络脉所吸收,周流全身,亦是中毒矣。”

      谢润臣摊开手掌,为其瞑目。

      谢玄明握紧拳头:“线索又断了。”

      谢润臣道:“事已至此。徒留无益。先告辞了。”

      谢玄明看着谢润臣的身影远去。

      马车上,京城的景色流眄变幻。宋晚生以为是回河州府的路径,仔细一看,多转了一个弯,路渐阔,墙渐高,红黄隐隐,是要去宫廷的路上。宋晚生贴过去忙问:

      “二殿。我们不回去,这是要去哪里?”

      谢润臣的语气不冷不热:

      “去吏部一趟。”

      末了,薄唇微动,很轻地补了一句:

      “越快越好。”

      时值黄昏,吏部的主事核了一遍书簿,念起家小,推门将走。暮色昏沉,眼花疑似看到人影辄动,仔细一看,原来是高墙上爬过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猫,影子晃荡下来,幽幽地潜进门缝里去了。吏部主事往门缝里窥了一眼,见里头寂静如常,遂大锁一挂,放放心心离去。

      谢玄明是一个不肯轻易罢休的人。

      况且他的弟弟莫名其妙参与进来了,此事不解决,脸上总挂不住颜面。因此谢玄明将柳客之的尸体送往公衙后,特定嘱咐不马上结案。翌日,大清早,鸡未啼,便披袍起身,洗面洁齿,把房里还在熟睡的秦宇揪出来。

      秦宇不敢怒不敢言,打了个哈欠,问道:

      “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呀?”

      谢玄明一旁负手而立,问:

      “给我清醒点!你还记不记得,柳客之临死前说了什么?”

      秦宇思忖了一下,豁然开朗道:

      “说了个杜字。”

      秦宇挠挠脑袋:

      “哦,我明白了!”

      谢玄明转头看了他一眼,问:

      “你明白什么了?”

      “肯定是杜远志这个老头子干的!”秦宇一拍胸,振振有词。

      “这老头子倒不至于。”谢玄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找你,是要今天去吏部一趟。京城杜是寡姓,人口不多;我们去一个个排查,一个一个盘问过去,总能把幕后的人找出来。”

      “可是......”秦宇支支吾吾。

      “你可是什么?”谢玄明问。

      秦宇道:“我一看书一看字脑壳疼!”

      谢玄明:“......”

      谢玄明把秦宇拖到吏部处后,迎接的事吏部主事。中等年龄,很会阿谀一套,恭恭敬敬在谢玄明身边蜷下背来,嘴巴开光说了不少好话。

      “你给我把京城登记的户籍本拿来。”谢玄明道。

      “好得。”

      吏部主事很快拿来了厚厚的一本线装书,沉甸甸的;又取来一支朱笔,递到谢玄明的手中。谢玄明靠在一旁看,一页页翻阅,翻到杜户处,突然眉头一紧,喉间发出浊的一声“嗯?”

      吏部主事低着头,吓出了一声冷汗。

      谢玄明左右来回翻,问:“怎么少了一页?!”

      吏部主事又惊又恐,一时间不知道将背挺起来还是伏下去,忙道:

      “让小人来看看。”

      吏部主事看了之后,更慌张了:

      “小人,小人我也不知道啊。大人,我先前分明记得这是全的呀!怎么突然少了一页呢?你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说谎啊!”

      “看管不力,你的罪肯定要治的!”谢玄明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又问,“你起来,别跪在地上,脑袋敲傻了。你给我好好想想,前几天,有没有人来过吏部?”

      主事忙道:“来得人可多了,都有登记,都有登记。谢大人您过来看看,都有,都有。”

      河州府。

      案前,谢润臣一面悠悠地扑粉勾眉,一面点燃一支红烛。从袖间掏出一张黄纸,手指拈着,看着火苗舔上去,把纸化作向下的灰烬和向上的细烟。空中残存一会儿,轻轻一吹,便彻底无影亦无踪了。

      谢润臣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语气冷慢之至,问:

      “晚生。杜大户请来了吗?”

      杜大户即前些日子拜访过的杜若冰。

      宋晚生俯身抱拳,道:

      “杜若冰我已经根据您的吩咐叫来了。现在在厢房里待着。”

      宋晚生随谢润臣去厢房,一推开门,看见杜若冰双手双脚绑着,嘴巴里塞着纸,球似的滚在床上。一见到谢润臣来,哇哇大叫喉中似有鸣痰声。

      谢润臣一步一步走到杜若冰跟前,看了他一眼,对宋晚生道:

      “下手重了。”

      谢润臣取下杜若冰塞在口中的纸。杜若冰忙“呼哧呼哧”大喘一口气,眼白上泛出一丝恐惧,直直地看着谢润臣,道: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要对我干嘛?”

      谢润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放松些。亏我想了些时日,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要杀宋鹤庭。是因为他要改革,主张盐铁公营,动了你的利益。而你就是靠贩盐起家的。”

      “于是你买通了柳客之。让他来帮你杀人。”

      “是不是?”

      杜若冰嘴硬:“那又怎样。官衙的案子不是快结了吗?大家都知道是柳客之杀的,没人知道是杜若冰杀的。”

      谢润臣挑了挑眉毛。

      谢润臣道:“此事在我手里,就没这么简单了。”

      谢润臣摸了一下杜若冰圆滚滚弹弹的面庞,道:

      “你这么多年,油水捞了不少吧?”

      “我可以把你的命保住。”

      “条件是把你名下的钱庄全都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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