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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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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明回到京都后,论功行赏。父君赐了一张花面兽鼎,一把太仓古剑。朝中人心振奋,谢玄明又被拜为太尉,手握大部分兵力。父君朝上喜笑颜开,东扯西绕,颇有一番历练的滋味,说起吾儿战场上势不可挡,有当年自己一半的雄风。
谢玄明迁至京城的太尉府,第一件事情就是整合兵力。东西南北营,现在手上有三营。还有一个西营,是他的,总会从谢润臣手中要回来。朝中不比边塞,劳苦不足,军中贪享过多,人心涣散;谢玄明今早提拔能士,用管理边境军队的方式管理他们,颇费了一点功夫。因此日中回到府里时,口渴劳累甚,大袍一缷,一下子躺在一张藤木椅上。盘里是府上新进的桑葚,颗粒饱满晶莹,尽数啖入口中。
“谢太尉!”秦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谢玄明刚刚在休憩,突然被打搅有一丝丝不怿。
秦宇喝了一口水:“二殿他妹妹,他妹妹又来了。”
谢玄明琢磨:“润臣他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父君什么时候给我带来一个小公主我怎么不知道?”
秦宇疾呼:“不是亲妹妹啊......是那个妹妹啊......那个江萍萍啊!”
谢玄明连顿时一拉,色如黑鸦。
“不见。”一声斩钉截铁。
“可人家非要见啊,拦都拦不住啊!非要见太尉您一面啊,不然就不走啊!”
谢玄明一拍桌子:“这个谢润臣,哪里不知道认了一个干妹妹。也不知道避嫌。整天叽叽喳喳的,烦死人了。你就,你就......”
秦宇满脸问号:“就什么?”
谢玄明想了一会儿:“你就,你就传出去,说我喜欢男的。”
秦宇一惊,腆着脸,道:“太尉,这,这恐怕不妥吧!传出去,怕坏了你的名声......”
谢玄明踹了秦宇的屁股一脚:
“少废话,办事去!”
太尉府前,江萍萍梳了两条油亮亮的小辫子,一身蓝褶流苏裙,头发上还佩了一朵鲜芍药。她个子不高,刚好捱到朱门前的铜环上,拼命地“咚咚咚”地敲。
“开门啊!再不开门,我就要踹了!我就要叫我阿哥来了!”
江萍萍很早就喜欢谢玄明了。有多早呢,在谢玄明贬谪出京前就喜欢上了他。她日日把自己的思念化作信纸上歪斜的字体,一沓一沓藏起来,扯下自己一绺青丝捆好。这是她最秘密、最隆重的礼物,幻想自己和谢玄明耳鬓厮磨不知多久后的一天清晨,她把这份礼物交给他,让甜美的爱情再加上一点青春的信息。
因此当江萍萍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秦宇这张方块脸的时候,又急又躁:
“狗玩意滚!”
秦宇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也习惯了,有点委屈道:
“别急啊,别急啊,有话好好说。”
江萍萍一瞪眼:“把你家主子叫来!”
秦宇一结巴:“太尉,太尉他,他......”
江萍萍更加着急起来:“他怎么了呀!死结巴快说啊!难道他生病了?不会害得是相思病吧!”
秦宇伸手抹掉额头的汗:
“太尉,太尉他有龙阳之癖......”
江萍萍杵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江萍萍才回过半点神,喃喃道:
“你骗我的对不对?谢将军他,神勇无比,英姿飒爽,怎么会和那般龌龊的人混在一起......”
秦宇慢慢道:“话我已经传到了。姑娘你,你还是请回吧。”
江萍萍咬牙切齿:
“不行,我不信。我不信,我一定要亲眼看看!”
“是谁这么急着要来看我啊?”
一声略低沉的声音传来。江萍萍循声望去,看见中堂之间,一男子满脸脂粉,颊畔桃红,红袖垂绦,低头抚琴。身后,谢玄明轻轻抱着他,一只手放到他的腰上。
江萍萍楞在原地。
江萍萍哭着喊着离开了太尉府:
“我要去找我的阿哥!”
谢玄明肢体僵硬,已然一身汗。
“人走了,你的手可以撤回去了。”抚琴之人道。
“多谢配合。”谢玄明打了激灵一样一下子缩回了手。
抚琴之人整理一下衣服起身,道:“不客气。还望太尉您答应我的小事不要忘记。”
谢玄明道:“自然不会忘记。嗯,你身上的香,闻起来,还有点意思。”
抚琴之人道:“一点俗粉罢了。京中善调香者,莫如二皇子谢润臣。所制之香,清雅合度,浓淡相宜,我让太尉您向他要一小瓶,应该不难吧。”
谢玄明琢磨:“应该不难。”
河州府。
谢润臣早已回到了京城,同时带来了边境的那只大白鹅。府里头没有湖,他便人造了一个湖,同时移来一处假山,湖里头还栽上九月衰败的枯荷,焦黑皱缩,化掉一点薄霜,营造出一点苍凉的意味来。谢润臣吹响一支洞箫,呜呜咽咽,在自我营造的悲凉氛围中沉浸愈深,才不知何时觉得腿边沉甸甸的。一低头,一双能溢出水的大眼睛楚楚地看着他。
“阿哥,我......”
江萍萍险些哇哇大哭起来。
“萍萍,你怎么了?”谢润臣把手中的洞箫放下,问。
“我今天才知道。我今天才知道那个谢王八蛋居然是断袖......”江萍萍觉得自己的青春被欺骗了,越哭越伤心。
谢润臣楞了一下。
良久,他缓缓道:“有点意思。”
江萍萍抬头问:“阿哥,有意思什么呀?”
谢润臣道:“萍萍,你几时听闻他是一个断袖?”
江萍萍答:“就在今天。我还看见,他和一个臭人混在一起。”
谢润臣摸了摸江萍萍的额头,道:
“过去从未听过相关的传闻。难道边境待久了,还会把一个人变成断袖不成?”
江萍萍心中水落石出,似乎一下子了然了:
“阿哥,你的意思是。谢玄明根本不是断袖。他装成这样分明是不想见我。他骗我,他骗我。这个谢王八蛋。”
谢润臣一瞬间觉得有人在骂自己。
他俯身拿手帕擦江萍萍的眼泪,道:“莫要委屈。阿哥替你上门讨理去。”
太尉府临水处有一个歌榭,向来是宴交之所。庭中舞女扬袖,丝竹凑耳。谢玄明穿了一件红纹玄袍,自顾自斟酒;对面来的是谢润臣,轻袖缓带,行礼后温雅坐下。
谢玄明挑了一下黑眉:
“怎么?知道我有哪方面癖好,你还敢来找我?”
谢润臣轻笑:
“你我之间,断无可能。”
谢玄明凑过去一下子握住了谢润臣的左手,咬了一下舌头:
“也许我是禽兽也未可知啊。”
谢润臣的身体僵了一下。
良久,谢润臣用另一只手把自己左手上粗大的指节推开,站起来,将要走:
“你这玩笑开得好没意思。”
谢玄明看着谢润臣将要远去的背影,叫了一声:
“子苏——”
谢润臣转过头,问:
“作甚?”
谢玄明:“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叫你。”
谢润臣:“......”
谢润臣:“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