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拟狂醉》万茶

5、第 5 章

　　梁珏没有在宗庙祠堂里多待，对着那一排排灵位作了个揖，便转身走了。
　　回宫之后，他并没有回养心殿，而是跟着太后直接去了朝霞宫。
　　而此刻的朝霞宫正被某位褚姓公子闹得鸡飞狗跳——
　　“阿英，你帮我扯着那一边。”褚若瑾站在木梯顶上，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拿着对联的一角，整个人正以一个斜着的大字的姿势贴在墙上。
　　那位叫阿英的侍女是太后从萧山带过来的婢女，从十三岁起就跟着太后进宫了，算是看着褚若瑾和梁珏长大的。
　　阿英看着褚若瑾这危险的姿势，生怕这位爷给摔着了。
　　今日皇上和太后要去宗庙祠堂祭祀，这少爷一个人在宫里待在无趣，便文思泉涌要做对联。
　　没一会儿，几副对联就呈了出来。
　　写完对联不说，还非要把对联给贴上，还非要自己去贴，本就喝了酒，一群小宫女也不知道这位爷是在耍酒疯还是玩真的，反正生怕他摔着了，一堆人站在木梯下，都把手捧着，好似褚若瑾要是摔下来她们能接住似的。
　　梁珏走进朝霞宫时，便看见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今天没有侍卫跟着，所以临近朝霞宫也没人喊“皇上驾到”，一心专注于贴对联的褚若瑾自然是没注意到梁珏来了，宫女们此刻的注意力也都在褚若瑾身上，何时身边多了个皇上也不知道。
　　倒是随后进来的太后一见这场面给“隆重”地吓到了。
　　“这是在干嘛呢？”太后虽然一脸疑惑，但是也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自己宠出来的侄儿还能怪谁呢。
　　“姑母，您这么快就回来······啦？”
　　褚若瑾依然贴在墙上，本想脸转过来看向门外，还没完全转过去倒是先低头看见了站在一堆宫女外的梁珏，只见梁珏双手抱在胸前，仰头望着他，嘴角还浮着一丝未完全憋回去的笑意。
　　“陛下······”他愣愣的喊了一声，底下的宫女全都迅速站回门边，吓得跪了一地，把头都埋的低低的。
　　“快下来吧。”梁珏把手伸向褚若瑾。
　　褚若瑾愣了一两秒，把手放了上去。
　　两只手的触感相交的时候，褚若瑾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秒，窒息而又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寻常。
　　太后从门外走进来，拍了拍褚若瑾身上的灰：“怎么贴个对联还给贴热了，脸红得像小媳妇儿见了男人一样。”
　　闻言，梁珏低着头捂嘴笑了笑，看向褚若瑾时却见对方正一脸阴郁地望着自己，这压下去的嘴角便彻底地放飞了起来。
　　此刻褚若瑾心里疯狂呐喊：咱家纯情小陛下怎么变成了腹黑男？！
　　以前都只会追着他喊哥哥，现在倒好，都会主动撩人了。
　　明日是大年三十，依照往年，是要在宫里办年宴的，这天的陛下尤其地忙，本不用上朝，但是这年宴就相当于把朝堂搬到了宴席上，非要在用餐时来讨论国家大事，要忙着应付各个官员，还要褒奖那些长年在边疆回都的将士。褚若瑾最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所以基本不会参加，但是大概是因为没几天就要走了，现在看着陛下格外地舍不得，便想时时都黏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今年便跟着去了。
　　果然这宴会一如既往地无聊，这些大人一会儿敬这个一会儿敬那个，时不时还要找皇上喝几杯，褚若瑾就坐在右边最靠近梁珏的地方，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晃着酒杯，目不转睛地望着梁珏。
　　第九个了。褚若瑾在心里默念。
　　这是第九个来找陛下喝酒的了。
　　那人是工部的阮乾，是今年陛下亲自提上来的人。阮乾到而立之年还差四岁，是宫里妥妥的青年才俊，不仅善于修理机械和筑房建桥，而且模样还生得好看。阮乾捧着酒杯，不知和梁珏说着什么，没说几句，两人便开始笑了起来，酒杯一碰便把酒下了肚。
　　褚若瑾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还嘀咕了一句：“切，不就会修桥么？”
　　总之今晚梁珏是一眼就没看过他，不是在和老头子喝酒就是在和青年才俊喝酒，反正就是没有和他这个纨绔喝酒。
　　宴会快散席的时候，褚若瑾差不多快喝完五瓶酒了，纵然他酒量好，此刻也晕晕乎乎的了，但他看向高坐在正中的那个人，被人敬了这么多杯酒，非但看起来没有醉，甚至连脸都没有红。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家陛下不是不会喝酒吗？
　　于是他从位置上站起来，端着他的酒杯走上那几步台阶，本想拿起梁珏的酒壶往自己杯里倒酒，谁知这酒喝得上头，晕晕乎乎地竟然踉跄地扑了上去。
　　梁珏正跟阮乾说完话，转过头来便看见褚若瑾朝着自己倒下了，本想用手扶他一把，结果没想到褚若瑾这纨绔身板却不小，梁珏竟然没扶住，硬生生地被扑到了地上。
　　褚若瑾双手撑着地，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近在眼前，近到甚至能听清彼此心跳。梁珏的呼吸打到他的脖颈间，使他的脖颈发痒，他歪了歪头，头发便顺着褚若瑾的脖子垂到梁珏的脸上，青丝撒了满脸，看呆的人却忘了移开眼。
　　案几不算高，却正把此刻的两人遮挡完全，殿下群臣欢谑，举杯对饮，在一片喧嚣之下，褚若瑾低头吻了他终其一生也斩不断的情思。